第296章吉斯达卡之战(下)
细密的草丛被蹂躏得支离破碎,刺耳的喊杀声、凌乱的马蹄声和金属的撞击声此起彼伏。
就在多斯拉克人的披甲骑兵借着前排的骑兵凿出的缺口冲入阿斯塔波奴隶铁军团的前阵之后,便开始从阵中左右挥砍,攻击两侧的枪兵,准备扩大缺口。
枪兵们指向前方的超长枪不能转向,因此许多后排枪兵只能抛掉了手中的长枪,拔出短剑尝试和这些骑兵接战。
同时,那些没有在上一轮冲锋中被打击到的前排枪兵也因为同伴的巨大伤亡以及背后出现敌人而产生了动摇。
百夫长们高喊着想要稳住局势,但多斯拉克却根本不给他们这样的机会,短短一分钟不到,多斯拉克人的第四波攻击来到了阵前。
不同于前三次都是数百骑兵分为多个小锥形阵以点为对象的轻突,这一波马科卡奥(玩家)足足动用了两千披甲骑兵和两千轻骑兵,将他们分为了四排,把吉斯联军中右两军的整个前阵都纳入了打击范围,以求一次性将这些愚蠢的吉斯奴兵赶进河里去。
随着多斯拉克人的骑兵撞入阵中,原本就已经动摇的两大奴隶铁军团前军方阵瞬间变得支离破碎。
扬起的沙尘覆盖了整片战场,似轻似重,远近不一,让人感到蒙蒙的不透彻。
伊恩·猎鹰俯瞰着整个战场,心中有些唏嘘。
其实早在那个玩家卡奥将他的骑兵以这种方式排布的时候,伊恩就已经看穿了他的战术。
故交锋之始,每以骑队轻突敌阵,一冲才动,则不论众寡,长驱直入,敌虽十万亦不能支。不动则前队横过,次队再冲,再不能入,则后队如之。
这是黑鞑事略中记载的一种应用非常广泛的骑兵战术。
尽管那个玩家的在具体的操作上有所改动,但他确实以最小的损失正面突破了费莫尔·莫·纳克罗兹的中军前阵,并使得费莫尔左翼最精锐的新吉斯军团两侧都暴露在了危险之中,从而握住了通往胜利的钥匙。对于这场战役而言,这才是最重要的。
只是很可惜,伊恩本人并不在现场,也没有合适的办法可以警示费莫尔以及这些士兵。
不,伊恩随即否定了这个想法。
就算自己在这里又有什么用?
费莫尔并没有犯错,自己亲手培养的那些百夫长们也没有让自己失望,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在最后关头之前或多或少地意识到了对方的意图,并警告了手下的那些士兵。
只是很可惜,因为实战经验的缺乏以及士兵对于这些从未真正并肩作战过的军官们缺乏绝对的信任,他们多数人相信了他们自己的判断,没有将百夫长们的警告放在心上。
以至于整个中右两军的前阵都被敌人如此轻易的突破。
伊恩倒是没有指望过他们真能在正面抵挡住这支卡拉撒的冲击,但在伊恩原本的构想中,对方至少会需要用具装骑兵为先锋,强行撕开缺口,然后将其突破。
那样一来,对方精锐力量的伤亡至少应该是现在的两到三倍,而且如果对方将半数甚至更多具装骑兵用于进攻我方中右翼,他们可以用于强行攻破己方左翼那支新吉斯精锐军团可用的具装骑兵就会少很多。
新吉斯铁军团的坚挺可以为后方舰船上的火力投射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在伊恩的眼中,费莫尔的整只部署在河岸上的军团都不过是一个大饵,他们的存在的全部目的都只是吸引敌人来攻击,把多斯拉克人的骑兵引入舰队远程武器的攻击范围里,然后和对方换血罢了。
哪怕是此役真的战败,只要伊恩能消耗掉对方一半的精锐,就能将其逼回多斯拉克海去重新积聚势力,从而争取到安全地吃掉卓戈卡奥的时间。
至于自己在这一场战役的损失最精锐的新吉斯铁军团只是盟军,并不是真正属于伊恩。而那两个阿斯塔波奴隶铁军团,伊恩虽然对于他们中军官的培养倾注了不少的心血,但这样的损失对于伊恩而言还远算不上是伤筋动骨。
毕竟在战胜卓戈之后,伊恩将在广袤的拉扎地区获取非常庞大的兵员,而且短时间内不会再有任何强敌。
可现在.伊恩将目光望向了左翼。
得益于在另外两处战场的胜利,马科卡奥此刻得以将全部的具装骑兵都投入对新吉斯铁军团的进攻中。
而且因为费莫尔的中军前阵已经崩溃的缘故,新吉斯铁军团本应该由中军来掩护的右侧斜角也暴露在了敌人的面前
为了守护新吉斯铁军团的左侧,费莫尔将舰队里装载弩炮最多的舰队都部署在了方阵左后方的河道上,并且将全军最精锐的弩手都部署在了那几艘船上。
如果敌人按照费莫尔的预测从左侧强行冲击新吉斯方阵的话,这些舰船上的远程武器将能对他们造成大量的杀伤——即使是多斯拉克人的骑兵冲入方阵之后,他们依然可以对后排的马人骑兵进行直射,而完全不用担心误伤到友军。
但新吉斯方阵的右侧.这边舰船上的火力部署远小于左侧不说,因为从这里并没有可以直射的角度,所有的武器都必须从友军的头顶抛射出去的缘故,凭借这些吉斯人自己造的武器精度,几乎不可能在两军完全接触之后继续造成准确的杀伤。
——关于这个问题,伊恩已经将全面更换直接从吉斯三城中获取的各种武器的事情提上了议程,但就当前的产能来说,一年半载之内恐怕还搞不定。
总之,马科卡奥将具装骑兵的主攻方向定在了新吉斯铁军团的右侧斜角,他开始在中军摆出了一个斜着指向新吉斯铁军团阵型右上角的巨大锥型阵,阵的中心和前排是足足一千名具装骑兵,而他们的后面是数量更多的披甲骑兵。
这些后排的多斯拉克骑兵虽然披甲,但他们和前锋那一千身穿科霍尔重型甲的具装骑兵不同,他们绝大多数人的甲胄完全是东拼西凑,找到什么用什么,大部分都是劣质皮甲或是已经流传了几十年甚至几个世纪的老古董。
当然,不管怎么说,比起那些裸身或是只穿彩绘背心咆哮武士而言,他们的防御能力依然得到了质的提升。
另一边,在马科卡奥的右翼,则是由500名普通的披甲骑兵为前锋的斜指向新吉斯军团左上角的1500人的锥型阵。
因为临时改变主攻方向的缘故,马科卡奥的骑兵在调度上还需要一点时间。但只要等他们准备完成,马科卡奥一声令下,他们便会从两个方向同时分别冲击新吉斯人的两个斜角。
或许因为强行军的缘故,他们胯下战马的体力只足以让这些具装骑兵进行一次冲锋,但就现在的情况而言,一次冲锋已经足够。
中军/右翼战场
“冲阵者杀!冲阵者杀!”费莫尔手下中、右翼后阵的百夫长们大声地对士兵下令道,同时对着从前者逃下来的溃军怒斥着,“回到你们的位置上去!你们这些懦夫!”
他们的呵斥作用为零,在前阵被敌人冲散了之后,这些奴隶士兵几乎已经失去了全部的勇气,大量的开始向后者溃逃。
后阵当然不可能给他们让出生路,这是多斯拉克人最想看到的场景,因为如果那样的话,多斯拉克人只需要跟在这些溃军的后面,就能成功地冲进奴隶铁军团的后阵之中,将他们搅散。
“冲阵者杀!”后阵的百夫长们不停地重复着这道命令,而那些从前阵溃逃下来的奴兵们,纷纷遭到了后阵战友们手中超长枪的伺候。面对这样一道无法突破的枪林,前阵的溃军们不得不重新转身去面对那些强大的多斯拉克人。
得益于当初伊恩在组建奴隶军团时便效仿瑞士和西班牙人对方阵进行了枪戟混编,奴隶铁军团的前阵在被突破之后依然还是保留了一定的输出能力。
尽管他们的主帅费莫尔·莫·纳克罗兹在战前进行过一次临时调整,将更多的戟兵放置到了后阵,但他在前排依然留下了两排戟兵,这些人与那些因为被拖入混战而不得不丢弃超长枪,改用短剑迎敌的步兵相比,显然对多斯拉克人的骑兵造成了更大的威胁。
同样的,那些直接凿穿了奴隶铁军团前阵的马人骑兵纷纷撞上了完全严整的后阵,死伤无数,却因为速度的不足迟迟无法将其突破,因此他们的指挥官按照传统战术,下令将骑兵回拉,准备在拉出足够的加速距离之后,重新进行一次冲锋,撞破这些懦夫的后阵。
突然,大量的弩矢,弩炮倾泻而下,无差别的被投射到了混乱的前阵之中。紧接着,甚至连一些大型的石块也被抛进了阵中,无数的铁军团奴兵和已经陷进阵中的多斯拉克骑兵一起被砸成了肉饼。
原来是后方那些因为精度太差本来已经放弃了继续投射的舰船和弩手重新开始了攻击,而且直接将目标锁定在了包括己方前阵所在位置的那些已经冲入阵中的骑兵所在的区域。
天空上的伊恩·猎鹰看到这一幕,心底顿时一沉。
无差别的将敌人和自己人都纳入攻击范围,从经济的角度来讲,费莫尔的这条指令无论如何都是赚的,因为缺乏训练度的奴隶铁军团的前阵被搅散之后事实上已经失去了对敌人造成威胁的能力。与其坐等他们被消灭,不如趁着他们将那些多斯拉克人拖住的时间用远程武器尽可能多的消灭多斯拉克人。
不过这对己方的其他士兵的士气打击可就大了啊。
新吉斯人在左翼,或许无法完全注意到这边的状况,但位于后阵的这些奴兵们可是能见前面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伊恩很担心他们会承受不了而瞬间崩溃。
诶?等等,这些家伙是怎么回事?伊恩定睛一看,却发现后阵的奴隶士兵,们非但没有崩溃,反而欢呼了起来。
费莫尔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
“保持阵型,小伙子们,如果我们像他们一样溃散,那些箭矢也会落在我们的头上。但只要我们守住了阵地,费莫尔将军所许诺的直接晋升二等奴隶的条件就属于我们!”后阵的百夫长们对着自己队伍里的士兵高喊着。
“wowowo!”奴兵们以高声的战吼回应,不知道是兴奋还是以此掩饰恐惧。
“按照军功的规则,所有倒在我们阵前的多斯拉克人尸体都会算作我们的军功!前阵已经溃散!那些被他们消灭的多斯拉克人也属于我们了!”
奴兵们又是一阵高喊,这一次明显比刚刚激昂了不少。
“现在!守住你们的阵地!这一战结束之后你们都将成为一等奴隶!拒马!”随着百夫长们的命令和奴兵们的高喊。
那些已经拉开了距离,重新发起冲锋的马人骑兵迅速突破了已经支离破碎的前阵,撞向了奴隶铁军团的后阵。
但不同于他们想象之中的,这些后阵奴兵会像前阵一样动摇,瞬间四散溃逃,那一堵针刺墙在他们的冲击下巍然不动,双方的前排一瞬间都蒙受了巨大的损失。
多斯拉克骑兵们不得不重新回撤,准备拉开距离再次冲锋,但随着他们和奴隶铁军团的后阵脱离,河面上的远程武器再一次对准他们疯狂投射,使得他们再次留下了不少的尸体。
马科卡奥远远地看着这一切,心里都在滴血。
己方一开始执行的骑队轻突以及第三次正式冲阵的心理战术是马科卡奥亲自制定的,因为战术本身并不复杂,那些咆哮武士们也很成功的执行了他的战术。
但当这些马人骑兵接敌之后,他们就脱离马科卡奥的掌控了,这些咆哮武士们由一个主动投奔马科卡奥的寇指挥。
当他们发现自己在突破吉斯奴兵的前阵却无法突破后阵之后,作为一个多斯拉克人的骄傲以及那本就不怎么发达的脑细胞就支配了他们。
他们如同几百年前在科霍尔城下的同胞一样,一根筋地在已经尸积成山,严重阻碍了他们冲锋速度的地形上,冒着不断落下的弩矢向奴兵军团的后阵发起了一次又一次的狂热冲击。
马科卡奥派出了不知道多少队传令骑兵想要将他们带回来,以重新组织进攻。
但因为负责指挥他们的那个寇早就已经战死的缘故,传令兵根本找不到能指挥得动这些全身只剩下了肾上腺素的咆哮武士的人。
甚至在这些决死冲锋的咆哮武士的感染下,有不少传令的军官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向那些奴兵的方阵发起了冲锋。
在多斯拉克人的传统中,勇敢战死的武士会变成星星升入夜空,进入夜晚的国度享受永恒的荣耀。
他们不畏惧死亡,但是畏惧无法击垮一群奴隶所带来的耻辱,畏惧自己因此而无法升入星空,进入夜晚的国度。
左翼战场
同时,在马科卡奥的中军集结的大锥型阵也已经准备就绪,在马科卡奥的命令下,他们对着费莫尔左翼那支新吉斯铁军团的右斜角发起了冲锋。
整个锥阵整整三千骑兵,他们以排山倒海之势袭来,虽然他们在进入舰队弩炮以及弩手们的射程后遭到了一轮打击,又在冲到新吉斯人阵前的时候遭到了一轮标枪雨的打击,倒下了不少的骑兵并使得局部因为踩踏而出现了混乱。
但他们还是很快突进到了新吉斯铁军团阵前20米处,在这里,整个锥形前排的骑兵们都用马弓瞄准新吉斯阵型的斜角射出了自己的箭矢,然后丢掉弓箭,举起了骑枪。
在一瞬间数百支箭的袭击下,新吉斯军团右角处的士兵顿时倒下了一大片,虽然他们后排的长枪兵们迅速地试图往前补上,但多斯拉克人的具装骑兵转眼便已经通过骑射集火创造的缺口撞进了阵中。
装备着科霍尔重甲以及马铠的他们几乎是刀枪不入,即使在冲撞的过程中有不少的长枪都刺到了他们的身上,但仅仅只对他们造成了极少的杀伤。
相反,那些被他们的骑枪刺中的新吉斯士兵,则直接被挑飞了出去,然后砸向方阵的深处,将后面的士兵砸倒。
锥型阵中间部分的骑兵跟在前排的具装骑兵后面长驱直入,尽管新吉斯的老兵们并未迅速动摇,但他们的整个方阵还是被直接凿穿,从右上到左下的对角线被切成了两半。
位于锥型阵外围的骑兵则因为并没有得到中间那么好的缺口而没有选择直接入阵,而是贴着阵型的侧翼横过,像铣刀一样将方阵外围的步兵切削掉。
不过在另一个方向,从吉斯人左上角发起冲击的多斯拉克骑兵们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他们面对了远比另一侧的友军集中得多的火力,大量的弩炮和弩矢从河面上直射而来,
甚至有弩炮射出的巨型弩失完成了对马人骑兵的一串三。这对多斯拉克人的阵型造成强烈的冲击。
随着他们接近新吉斯的方阵,他们又遭到了一轮标枪雨的打击,一时间不少地方人仰马翻。
以至于他们冲入阵中时仅仅突破了新吉斯人的最前排便遭到了拒止,巨大的伤亡甚至让他们无法将距离拉开重新再冲一次。
但马科卡奥在这一侧部署这次佯攻的目的已经达到,他们的冲锋吸引了新吉斯军团超过三分之一的兵力,为另一侧的骑兵能将新吉斯人的阵型一次性击穿创造了条件。
攻入新吉斯的方阵后,多斯拉克骑兵没有从他们的阵型中穿出,而是直接和从阵型外面横过的骑兵对其展开了内外夹击。
倒不是他们和那支攻打中军的马人骑兵一样上了头,想要用亚拉克弯刀解决战斗。这些具装骑兵都是最早被马科募集到的,也是马科卡奥的嫡系,相比于那些后来被收编的多斯拉克人,他们的服从度要高的多。
只是因为他们胯下的战马,是真的无法在冲出方阵后再完成一波冲锋了,即使是满状态下的战马,在人马具装的情况下最大攻击距离大概也只有三公里左右,他们这些空跑了多天的马,完成一次冲锋已经是极限。
好在他们的攻势迅速地奏了效,在这些铁甲怪物的内外夹攻之下,已经被撞碎了阵型的新吉斯老兵们竟然接连有人崩溃逃窜。
在他们的影响下,整个新吉斯军团宛如兵败山倒,纷纷开始向着河岸四散溃逃,妄图跳进河里游向己方的舰队,以求得生路。
随着新吉斯人的溃散,多斯拉克人在费莫尔左翼受到的抵抗也彻底消失,他们像割麦子一样轻而易举地开始屠杀起了那些装备精良的新吉斯老兵。
这一幕落到费莫尔的眼中,他其实还是很意外的,居然只训练了半年不到的奴兵能够坚挺到现在,而身经百战的新吉斯铁军团精锐只承受了一次冲击就陷入了溃散。
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这其实挺正常,因为新吉斯人承受到的是敌人精锐主力发起的最凶猛的一波打击。而且新吉斯人本身在这场战争中,并没有像这些阿斯塔波奴兵一样的强烈动机。
至少费莫尔开出提升奴隶等级的条件,对这些骄傲的公民没有任何的吸引力。
几乎没有犹豫,费莫尔向手下传令,让舰队开始对新吉斯人的阵地发起无差别打击。
阵型崩溃,新吉斯人被全歼只是时间问题,所以刚刚奴隶铁军团的前阵遭受的命运这一次也落到了新吉斯人的头上。
大量的弩失雨点般落下,同时收割着新吉斯人和多斯拉克人的生命。
下达完最后一个命令之后,费莫尔带着卫队骑着马离开了指挥的坡地,他已经看到有马人骑兵从溃散的新吉斯方阵中涌出,奔着自己的帅旗而来了,继续留在这里只会被他们抓住。
看到费莫尔离开阵地,舰队那边也立刻派出了好几艘小船开往岸边,准备接应主帅。
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费莫尔并没有往河边而去,而是一只手擎起自己的旗帜,纵马冲向了还在抵抗的奴隶铁军团阵地。
他们的阵前堆满了人和马的尸体,费莫尔找不到可以入阵的缺口,于是他翻身下面,直接往尸堆上爬去,他的卫兵们见状之后连忙效仿,一边追上他的脚步,一边用盾牌挡住他的后背。
正在寻找缺口冲击的多斯拉克人很快便发现了这边的状况和费莫尔手中的帅旗,一队轻骑冒着天上不停落下的弩矢迅速地突进到了距离费莫尔不远的位置,向他射出了一轮箭矢。
箭矢射中了费莫尔的背铠,但并没有对他造成伤害,下一刻,他便被上前接应他的两个奴兵拉了上去,成功地跳进了尸堆的背面。
“把这个插到那上面去,”费莫尔把旗帜递给一个跟着自己跳进啦的卫兵,指着那堵尸墙下令道,“告诉这里的所有人,我也在这里!我们将一起赢得这胜利的荣耀!”或是一起在这里战死。
费莫尔没有说出后半句,他要表现得自信。
很快,费莫尔的卫兵举着盾牌从内侧爬上了尸堆,将帅旗插了上去。
紧接着,奴隶铁军团的阵内爆发出了高昂的欢呼声与战吼。
周围不断有多斯拉克人爬上尸墙,但都被铁军团的长枪手给压了回去,也有一些薄弱的尸堆被冲垮,但那些冲进来的马人骑兵立刻便遭到了大量戟兵的围攻,很快给尸墙添加了材料。
费莫尔将前阵的大量戟兵移入后阵做预备队的战术取得了巨大的成效,在双方都已经散乱后的混战中,戟手们不但对那些上了头的多斯拉克人造成了巨额的伤害,甚至于在现在这种绝境下,依然保有了对敌方没有受到太大损失的具装骑兵的一战之力。
同时,他们身后的舰队依然在不断地进行投射,弩不同于弓,一个弓箭手一次战役最多射出20多到30支箭体力就会耗尽,而弩手只要弹药充足,他们可以一直射到晚上去。
好消息是,跟随舰队行动的运输船上装满了弩矢,他们真的可以一直射到晚上去。
坏消息则是,那是伊恩为了大军迎战卓戈卡奥而囤积的大部分家底。
如果这一战胜了,那么费莫尔还能将这些箭头大部分回收,即使是损坏的那些,也可以很快完成修理。
但要是输了的话.
“呵!”费莫尔笑了出来,为了这一战,他已经倾尽了全部的赌注。
对于他而言,如果输了的话,他一定已经战死在了这里。那么之后的事情,与他还有什么关系呢?
没花多长时间,马科卡奥的骑兵们便彻底歼灭了动摇的新吉斯人,但岸上的火力投射还在继续,他们每一刻都在承受损失。
正当他们准备按照原定的计划,在击败了新吉斯人之后立刻左转,去包夹那支奴隶军团的侧翼的时候,他们突然收到了马科卡奥撤退的命令。
和负责攻打阿斯塔波奴隶军团的那几支马科在科霍尔才收编的马人骑兵不同,进攻新吉斯人的是马科卡奥的本部,尽管他们感到疑惑和不满,但他们并没有选择抗命,而是立即回撤,开始远离斯卡哈扎班河的河岸。
只不过因为具装骑兵的战马体力耗尽的缘故,他们无法再提起速度撤离,在弥林舰队的火力打击下,他们受到的损失开始进一步的变大。
同时,发狂冲击尸墙的那些多斯拉克人也终于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损失,开始向后逃窜了起来。倒不是说他们在这一刻失去了勇气,而是真正悍不畏死的那些咆哮武士早就已经失去了生命,而剩下的往往是那些勇气不那么充足的人。
马科卡奥远远地看着这一切,他只觉得头晕目眩,甚至差点从马背上跌落。
战役进行到这里,已经和他的预计相差太大了。
他从那个新结交的易形者盟友手中得到的消息明明清楚地指出自己将要面对的仅仅是两个训练不到半年时间的征召奴隶军团和一个新吉斯的精锐军团。
因此马科打从一开始就只将注意力放在了那些新吉斯人的身上。
按照他的预计,那些征召奴兵本应该在自己的第一轮冲锋得手后就被直接赶进河里,而两侧失去了守护的新吉斯方阵同样也会在自己的钳形攻势下土崩瓦解。
按照马科的预计,这一战他的损失最多不超过两千人就能歼灭这支乌合之众,而损失兵力的绝大多数都是那些后来归附的马人。
可现在,自己损失了多少兵力了?一半?还是更多?
除去自己用于进攻新吉斯人的本部精锐损失相对较小以外,那些用于攻击新吉斯人左斜角的骑兵和那些进攻中军的早已经失去控制的马人骑兵几乎已经损失殆尽。
马科卡奥扶着马的脖子,往左面看了看,那里还有两千轻骑兵,是自己留下的后备部队,整场战役期间他们都没有行动过,现在的体力相比之下算是充足。
凭借他们,以及自己从新吉斯的阵地上扯回来的几千依然存活的骑兵。
我只需要再一次冲锋.最后一次.我只需要.马科卡奥的手颤抖了起来。
真的能赢吗?他问自己,但不敢说出答案。
我必须这么做,必须.赢。
每一个多斯拉克人在战败之后都会割掉自己的辫子,摘下所有代表着曾经取得过的胜利的铃铛。
马科不敢想象自己割掉辫子后会怎样。
一个秃头的卡奥,不管以后自己做什么,在重新将辫子蓄出来之前都不可能再获得其他马人的认可。而身为玩家,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有重新留出辫子的时间。
我必须.他看着自己正在回撤的嫡系骑兵,一边祈祷着他们可以快一些,赶紧脱离弥林舰队的射程,一边祈祷着那些躲在尸墙后面的奴隶们快点上船逃走。如果那样的话,自己便不需要再进行任何的赌博,便能宣告自己获得了这一场战役的胜利。
尽管是惨胜,尽管自己的战略目标一个都没有达到,但至少算是赢了,至少不会被手下人逼着剪掉辫子。
那么等自己回到大海草上,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快逃吧,奴隶们,你们的表现已经让所有人震惊,快逃回去。
“马科卡奥。”
自己的一个血盟卫的喊声将马科卡奥从魔怔般的沉思中唤醒,他回头看向了那个人:“怎么了?吾血之血?”
“我们拦下了几个从前面逃下来的懦夫,要怎么处置他们?”
哈?逃下来?马科有些疯狂地笑了出来。
两个小时前我就已经下了不知道多少道命令叫他们退下来,如果那个时候他们愿意撤回的话该多好?现在逃下来?你们不是不怕死吗?
“卡奥,我们被骗了!”被血盟卫押送过来的一个多斯拉克人立刻跪地求饶,“那些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征召奴隶!他们是传说中的无垢者!他们一定是无垢者!世界上只有无垢者能在我们的冲锋下不动摇!”
马人重来没有打过这么憋屈的仗,他们纵横整个厄斯索斯,遇到的哪一支军队不是一触即溃?除了几百年前的科霍尔之战的传说外,多斯拉克人根本没有过战败的记录。
“无垢者?!”听到这个名词的瞬间,马科卡奥如梦初醒。
原来是这样!原来他们是无垢者!难怪他们能抵挡住我们这么次的冲锋,原来他们是无垢者!这种事只有无垢者可以做到!
如果我早知道他们在这里部署了足足六千无垢者,我怎么可能率军强行追赶上他们?即使是在满状态下,我也未必会选择亲自和无垢者硬碰,而要把他们留给卓戈去解决!
那个狡猾的伊恩!他居然把无垢者伪装成什么征召奴兵来骗我追击!
是啊,我早该想到的,那个狡猾的家伙。
当初他几乎是两手空空的跑去潘托斯,当他离开的时候,他带走了丹妮莉丝,带着了伊利里欧的龙蛋和财富,还给潘托斯留下了一场浩劫。
而最终,他却成功地让我们都相信这些坏事都是那个叫做戴伦·格拉夫森的家伙干的!
就这种人,我们为什么敢去算计他,想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啊?
“吾血之血?”血盟卫看到马科卡奥沉默不言,便再次出声询问道。
“临阵.”马科说着一顿,他本来向说临阵脱逃,格杀勿论的。
但杀了他们,接下来自己要做的事情又算什么?
真要再向河岸边那些重新集结好的无垢者再冲一次吗?
马科深呼吸了一口,看向了已经撤出了敌人射程的骑兵们。
这些人都是自己的嫡系精锐,他们只损失了三分之一,但体力消耗的非常严重。直到这一刻,自己最大的家底还算在,但如果再冲锋一次,这些人还有多少能回来,能不能回来,就是个未知数了。
要用这么多人的命去保自己的辫子吗?那太蠢了。
可是,可是…
“马科卡奥?你怎么了?”另一个血盟卫注意点到马科的状态实在是不对,开口询问到。
“我”马科艰难地张开了嘴。
他想撤,很想,从天空观察全局的伊恩·猎鹰一眼就看出了马科卡奥的心思。
但同时伊恩也很清楚,但作为一个多斯拉克人的卡奥,马科根本无法下达这道命令。
被裹挟在群体之中的人,是不会被允许有自己的个人意志的。
资治通鉴中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
十六国时期,冉魏皇帝冉闵围攻襄国,久攻不下,直到次年三月,襄国得到援军,冉闵派出的两路阻击援军的兵马皆败。
敌方三路大军云集,向冉闵寻求决战,冉闵在副将王泰的建议下本想避其锋芒,但道士法饶在此时向他说出了一句‘今贼至,又避不击,何以使将士乎?’,便让冉闵改变了想法。
最终冉闵选择全出出击,硬着头皮决战,并一败涂地。
那么为什么这句话会对冉闵造成这样大的影响呢?
因为法饶这句话事实上是在提醒冉闵,他已经被自己的军队所裹挟。
冉闵手底下的军队主要是什么成分?
‘班令内外赵人,斩一胡首送凤阳门者,文官进位三等,武职悉拜牙门。’
这些军官都是靠杀胡令晋升上来的,不管他们最初的目的是为了复仇还是加官进爵,杀到这儿都已经杀红眼了,这个时候要不要继续杀,那已经是主帅说了不算的了。甚至如果在这个时候你想要阻止他们继续,他们反而会直接杀了你,然后选出新的领袖。
所以冉闵称帝之后只能一直不断的向北进攻,杀光石家人之后就要去杀所有羯人,杀光羯人之后就要去杀所有胡人,穷兵黩武,最终败在前燕手中,政权昙花一现。
而多斯拉克人和这其实非常像,他们本身就是被他们的文化和传统所裹挟的群体运动。
在绝大多数时候,都只有战死的卡奥,而没有战败逃走的卡奥。
因为卡奥们知道,一旦他们所表现出来的勇气不足以匹配卡奥这个身份,他们马上就会被自己的手下杀死,然后被新的卡奥取代——这也是很多时候多斯拉克人哪怕是面临非常惨重的伤亡也一定要夺取胜利的原因。
果然,马科卡奥虽然想要尝试撤兵,但他甚至没能说服自己的三个血盟卫。
在三个血盟卫的一致反对下,马科不得不放弃了撤退的想法。
最终,他下令将预备队调集到了前阵,然后让刚刚撤回的骑兵队去更换了一些状态稍微好些的马,并向他们下达了休息两个小时,然后再次进攻的预令。
这是一段不短的时间,马科依然在等。
从时间上看,敌人应该已经彻底完成了将从卓戈的卡拉撒里掠夺的马群转移到南岸的任务,理论上其实前面那些无垢者已经没有了继续坚守的理由。
所以马科期待着,敌人能够在这段休整的时间里上船逃离。
但他无疑会失望,因为他的对手和他一样,已经对这场战役赌上了一切。
费莫尔趁着这段时间将中军和右翼后阵的士兵集结在了一块,将他们重新编了队,并收拢了剩下的为数不多的那些来自前阵和新吉斯方阵里的溃军,指挥着他们从周围战场收集了更多的尸体和杂物,增强了他们面前的尸墙。
还是没写完,看到很多读者觉得我又g了,所以提前发了。
其实从字数来说,应该是不比每天更两千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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