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目不转睛地看着江宁,似乎是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破绽来。但他绝对想不到的是江宁乱打乱撞随便说了一个“周”姓,还真就叫出来了周老头。
“鹏达,这位是……”陪同周老头一块出来的老人家清切的叫着他,略带探寻的看向了江宁。
周鹏达朝江宁招了招手:“她就是我和你说起救了我们家小天的那位恩人。”
“哦?!”老者面露惊讶之色,从头到脚地打量了江宁一边:“你就是江医生?这么年轻!”
江宁走了过去,周鹏达为她介绍:“江同志,这位是我的一个老友唐望舒,你可以叫他唐伯。”
“唐伯您好。”
江宁见唐望舒气度不凡,眉宇间自带几分书卷气,她颔首微笑,表现的十分符合一个小辈对长辈的恭敬。
唐望舒用欣赏的眼光看着江宁,随即,又看向了江宁身后的男人,眼神中带着一丝警告,和一丝戒备:“潘三,你有事么?”
潘三立马笑了起来:“唐伯,我不知道她是您的客人,误会,都是误会。”
唐望舒睨了潘三一眼:“是误会就好。”
说着,他侧过身,迎着江宁进了院门。
院门关上的一瞬,江宁松了一口气,要不是遇见了周大爷,她都不知道今天这关要怎么糊弄过去。
随着二人进了主屋,江宁这才发现,原来,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子,屋内竟是别有洞天。屋内陈设古朴典雅,黄花梨木的家具上有着精美的纹路,角落里,一盆翠青的君子兰,更衬托室内陈设的精致。
江宁虽不懂古玩字画,但上面的印章,她还是认得的,墙上挂着一副骏马图的落款,竟是徐悲鸿,能在那个动荡的年代,将这些古董字画和家具保存的如此完好,可见,这位唐伯绝非一般。
“江同志,你今天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啊?”唐望舒给江宁倒了一杯茶。
江宁忽然想起了原因:“糟糕,我差点忘了,我还有一个朋友在国营饭店,不好意思,周大爷,唐伯,我先告辞了。”
差点就把孔雪娟给忘了,说了一句,江宁茶都没喝一口,转身就要走。
“江同志。”唐望舒叫住了江宁:“听鹏达说你医术聊的,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江宁驻足,回过身来,看向了唐望舒:“唐伯可是身体不舒服么?”
“是我的妻子。”唐望舒面有难色,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妻子已病了半年之久,这边缺医少药,每个月也都只能拖守备区卫生队的宋医生来帮着看看,只是……”
“唐伯认识我师叔?”
江宁只知道,宋明恩每个月都要到公社来给老乡送药,却不知道,他每个月是来给唐望舒的爱人看病。
唐望舒闻言,不由得一愣:“你是宋医生的……”
江宁笑笑:“他是我师叔,只不过,我们主攻的科目不同,他是中医,我是西医。”
唐望舒的脸上略微有些失望,既是师叔侄,想必也自然是一脉相承,宋明恩都没有办法治好他的妻子,那作为师侄的江宁怕是也没有这个能力。
微微叹了一口气,可即便有一丝希望,他也不想放弃:“可否请江医生,帮我妻子看看。”
“没问题。”
江宁应了下来:“还请唐伯稍等一会儿,我去国营饭店接个朋友。”
已经出来了这么一会儿了,江宁不放心将孔雪娟一个人留在国营饭店。
“江同志,你可算是回来了,我还想出去找找你,可我这人生地不熟的……”孔雪娟看见了江宁,面上明显有些激动,点了这一桌子的菜,可花了不少钱,她从乡下老家出来,一共才拿了二十五块钱,路上还给了车费,江宁要是再不回来,她都不知道拿什么结账。
江宁一脸歉意:“抱歉了,孔同志,让你久等了。”
付了钱,孔雪娟诧异地看着江宁:“江同志,你不吃了么?”
“不吃了。”
“哎呦,那这些菜不是浪费了么?你看,我带回去晚上热热还能吃。”
这可是猪肉炖粉条、红烧带鱼,在孔雪娟他们老家,只能逢年过节才能吃到呢,她初来乍到,也不好意思吃,现在听江宁说不吃了,她才想把剩下的带回去。
江宁:“当然可以了。”
孔雪娟把随身携带的铝饭盒拿了出来,把没吃完的菜装了进去,然后,跟着江宁走出了国营饭店。
趁着奋斗生产队的驴车还没来,江宁带着孔雪娟去了唐家。
一进门,孔雪娟的表现和江宁的见多识广截然不同,她瞅啥都稀罕,见啥都新奇,倒是江宁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唐望舒让周鹏达留在了外屋代替他招待孔雪娟,自己带着江宁进了里间。
当江宁看见里间炕上躺着的老太太时,不由得蹙起了眉头,炕上的老太看上去十分痛苦的样子,她眉头紧锁,紧紧地闭着双眼,双手抓着厚重的棉被,显然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听见了开门声,她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看见了自己的老伴儿,她强撑着开口唤了一声:“望舒……”
“真宁。”唐望舒坐到了炕沿上,握住了老伴儿布满了皱褶的手:“我找了一位医生,让她给你瞧瞧。”
范真宁苦笑,微微摇头:“不用麻烦了,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怕是撑不过这个冬天了。”
唐望舒听见老伴儿的话,眼睛里蓄满了泪,他转头看向了江宁:“江同志,麻烦你给我爱人看看。”
他每一句称呼的都是爱人。
少年夫妻老来伴儿。
江宁能够感觉到,这对年迈的夫妻有多恩爱。
她微微颔首,走到了炕前。
范真宁看着江宁,下意识蹙了一下眉:“她……是医生?”
看来,自己真的是时日不多了,老伴儿都已经病急乱投医了,宋明恩可是大鲜卑山首屈一指的大夫,他都没能治好自己的毛病,这么一个小姑娘……
江宁从范真宁的眼睛里看出了不信任,她无奈苦笑,只好搬出师叔的名头:“大娘,我师叔是宋明恩。”
听见了宋明恩的名字,范真宁脸上有明显的变化:“是这样啊。”
江宁坐了下来,给老太太搭了个脉,从脉象上来看,她身体虚弱的厉害,但却并不像是内病所导致的,反而更像是外伤。
这倒是奇怪,要是外伤的话,师叔不应该治不好才对。
“大娘,我现在要为你检查一下身体,可能需要脱掉您的衣服,希望您不要介意。”江宁要确定,老太太的病灶到底是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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