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缓了一口气，正考虑要不要下山的时候，她忽然听见两声“咕咕”叫，踩着厚重的积雪，寻着声音找了过去，不出所料，江宁看见了一只野鸡在雪地里刨食。
她蹲了下来，仔细观察。
野鸡刨开了地上的雪，尖锐的喙叼出了一个松树塔，野鸡抖搂了半天，从松树塔里掉出了几个松树子。
眼瞅着野鸡吃了松树子，扑棱了几下翅膀飞上了树。
看见了野鸡，江宁就知道自己这一趟上山没白来。
瞧着野鸡飞走，江宁从树后走了出来。
她出门前还抓了一把苞米茬子，她在刚刚野鸡抛食的位置用柴刀支起破竹筐，再把带来的麻绳系在柴刀柄上，在竹筐下面撒下了苞米粒，又沿着野鸡的爪子印，一边走一边撒。
江宁觉得差不多了，就等在树后面，来了一个守株待兔。
入了冬，不仅人缺食少穿，野鸡也是一样，要不然的话也不会把可爱的小野鸡饿得在雪地里刨食了。
约莫等了半个小时，江宁一连打了三四个哈欠，总算是等到了一只呆头呆脑的小野鸡，沿着她撒下的苞米粒一路吃到了破竹筐下边。
江宁等着小笨鸡吃得正爽的时候，忽然用力一拉绑在柴刀刀柄上的绳子，破竹筐直接扣住了野鸡。
野鸡在破竹筐里扑棱了半天，眼瞅着破竹筐就要承受不住野鸡的摧残时，江宁快步跑了过去，一下子抱住了破竹筐。
江宁把手伸进了竹筐里，摸索了几下，总算是抓住了鸡翅膀。
掀开了破竹筐，江宁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得嘞！晚上就拿你祭我的五脏庙了！”
江宁没那么贪心，抓了一只野鸡够一家人就可以了，再说了，这么冷的天傻子才在山上吹风冷呢。
拎着野鸡下了山，刚走到家属院大门口，身后就有人扯着脖子冲她喊：“哟，江宁，你这是在哪弄来的鸡啊？”
江宁不用看，光是听这声音就觉得心烦。
孙红霞三两步跑到了江宁面前，盯着她手里胡乱挣扎的野鸡一个劲儿地吞口水。
这人是有多馋才能对着一只毛都没退的鸡咽口水。
孙红霞前天才和江宁发生过口角，今天就能像个没事人似的和江宁套近乎。
江宁懒得搭理这样的人，只给了孙红霞一个比哭都难看的笑，拎着野鸡往家走。
孙红霞也是个看不出来眉眼高低的人，死乞白赖地跟在江宁的身后，边走边说：“江宁，你看你这只鸡也不小，俺家儿子都快半年没吃过肉了，你能不能分给我一半啊？”
江宁驻足，不屑地看着孙红霞。
这人的脸皮是有多厚啊？！
这种话都能说出口！
江宁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不能！”
“嘿！我说你这人咋这么小气呢！”孙红霞拦住了江宁的去路：“就一只鸡而已，瞅你抠抠搜搜的样子，分我一半能咋的？”
江宁不屑，揶揄道：“我是你爹，还是你妈啊！我上山抓的野鸡，我凭啥分给你一半？”
她可不惯着孙红霞，这种人给点阳光就灿烂，给个破竹筐趴里面就能下蛋。
况且，江宁从来不相信什么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的话。
她只相信：忍一时卵巢囊肿，退一步乳腺增生。
“你咋说话呢？”孙红霞蹬鼻子上脸：“江宁，你可别忘了，我还偷过我家白菜呢！”她说着，直接把手伸到了江宁的面前：“要不你给我半只鸡，要不你就赔我钱！”
原主刚到家属院里的确是拿过别人的白菜吃，但那是刘桂花家的，当时刘桂花还来和原主闹了一场，最后还是厉寒冲出面赔了一斤油票才算是了事。
为此，她还被厉寒冲训斥了一顿，除此之外，原主可没拿过别人家的大白菜。
“呵！”江宁冷笑了一声：“孙红霞，你脑袋是门夹了？还是让生产队的驴给踢了？你蠢也不能把别人当傻子，拿没拿过你家白菜，你上牙碰下牙就往外胡诌，怎么？要不要咱俩现在去找政委说道说道？！”
江宁一顿输出，压根就没给孙红霞回嘴的机会，拎起了手里的野鸡就往孙红霞的脸上招呼。
“咕咕咕……”
野鸡一通乱叫，胡乱抓着的爪子直奔孙红霞面门。
孙红霞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雪堆里。
江宁迈开了腿，快步朝家里走。
好不容易抓来的野鸡，她还要自己吃呢，给她……呵！门都没有！
孙红霞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冲着江宁的背影剜了一眼，然后啐了一口吐沫：“不就是一只鸡么！有啥了不起的！吃吃吃，最好吃得你头昏脚软得鸡瘟！”
她家里人口多就指望着她男人一个人的工资，别说是吃鸡吃肉了，就连地瓜粥都是有一顿没一顿的。
孙红霞是真的馋了，她都快忘了鸡肉是啥味的了。
回到了家里，婆婆已经做好了晚饭。
瞅着饭桌上的杂粮窝头，没有几粒米的米汤，还有那一碟子咸菜，孙红霞满脑子都是鸡肉的香味。
窝头配咸菜，她家那傻儿子还吃得挺香呢。
孙红霞扯了儿子一把：“吃吃吃，这玩意有啥吃的！”
她婆婆拿碗进屋的时候，正好就听见了孙红霞的话，她白了孙红霞一下，使劲把手里的筷子掷在了饭桌上：“谁家不是这么吃的？咋的，刚过了几天好日子就忘了饥荒年的时候，你连树皮和观音土都吃过！”
“妈，我不是那意思。”孙红霞不敢顶嘴。
在家里除了她婆婆可是一言堂，孙红霞的娘家已经没人了，在外虽然东家长西家短地挑拨，回到了家里婆婆让她往东她不敢往西，让她打狗她不敢追鸡。
孙红霞等婆婆坐了下来，赶忙给她捏起了肩：“妈，我不是挑吃食，我就是瞅见了江宁刚才拎了一只野鸡回来，咱家都多久没吃过肉了，要不你明天给我一张肉票，我去供销社割半斤肉回来。”
婆婆使劲推了一下孙红霞：“眼瞅着就要过年了，现在吃肉，过年吃屁喝风啊！想吃鸡？有本事自个儿上山打呀！”
孙红霞没那个本事，只好灰溜溜地坐下，端起了米汤吸溜了起来。
她儿子听见了鸡肉，跑过去拉了拉奶奶的胳膊：“奶，我也想吃鸡肉。”
“咱家可没有鸡肉吃。”孙红霞的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赶忙拉过了儿子，说道：“儿子，你去你厉叔家玩，等他家炖好了鸡还能不让你吃呀，到时候，你就说妈和你奶都没吃呢，跟他们要点给妈和你奶拿回来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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