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A市,自然最先要回郑家,姥爷和妈妈早就在院门口盼着他们回来了。
陈荒唐刚送郑青春和周晓回了家,公司那边会计就打来电话,说有紧急的事情。
听语气,不是一般的棘手,需要陈荒唐亲自回一趟公司处理。
郑母一边心疼的抱着周晓又亲又看,一边招呼着让陈荒唐晚上回家来吃饭。
陈荒唐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郑青春欣慰的对上他的眼,也微笑着点了点头。
好在一路上都很平安,没发生什么大事。
可是直到晚上12点过后,陈荒唐都没有能回郑家,保姆阿姨催促了好几次让郑青春先休息这么晚,大概陈荒唐也不会来了。
郑青春知道他刚出院,更担心他身体不好。
又专门亲手熬了鸡汤,索性就开着车去了他的公司。
陈荒唐就坐在椅子上,一脸疲惫的样子,双手撑着额头。
“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公司出了什么事？”
门开着,郑青春径直就走了进去。
走到他身边,又将手里的鸡汤和小菜一一放好。
陈荒唐一看是郑青春来了,赶忙灭掉手里的烟,双手在太阳穴上揉了揉,方才有了一丝清醒。
“公司,可能要破产了？”
郑青春的表情明显一震,正在盛饭的手都有些颤抖。
“有回旋的余地没？”她轻轻地问。
陈荒唐近乎沉睡一样的闭气眼睛思考了片刻,摇了摇头,眼眶绯红的看向她,“没有。”
郑青春虽然不懂陈荒唐的那些生意,但看他的表情,自然也知道这事的严重性。
她从背后将陈荒唐那个抱在怀里,脑袋紧紧贴着他的肩膀处。
“我能帮你做些什么吗？”
“能！”
“真的？”
郑青春当然既乐意,又高兴。
“当然,你可以给我盛碗饭吗？还真饿了。”
“哦。”
郑青春似乎都听到了陈荒唐肚子咕噜噜叫着的声音,赶忙从他背上起来,绕到他面前把之前盛好了的饭递给他。
这一晚,陈荒唐一直守在电脑边,时而叹气,时而情绪紧张,时而拿出手机拨弄一番。
他没有离开公司半步,郑青春就一直睡在沙发里陪着他,时不时帮他煮一杯咖啡,或者换杯热茶。
事实证明,陈荒唐公司的确是摊上了大事,第二天一大早就有银行的人上门来查封财产。
陈荒唐连车钥匙都被没收了去,可谓是一下回到了解放前,一贫如洗了。
他告诉郑青春,经历过那么多生死,他本来都没有把做生意当成重点,余生都只想好好陪着郑青春好好补偿她,可没想到一不小心就越陷越深了,他把前些年存的那些钱连本带利的全赔进去了。
郑青春有些心疼,拉着他的手,陪着他一直站在公司的门口,朝着玻璃门里张望了良久。
他眼里的不舍,郑青春全部看见了,可她也无能为力。
从那天起,陈荒唐就有些萎靡了。
他本就不是一个乐观又开朗的人,他的出身,已经注定他的生活始终笼罩着一层不幸的阴影,他的任何成功,都要比别人付出更多的时间和代价。
因为陈荒唐公司发生了这些事,郑青春每日都在替他担心,所以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要去医院对自己的身体做检查这件事情。
渐渐地相处的久了,郑青春觉得陈荒唐有些变了。
更多的时候,他宁愿将自己陷于游戏世界,都不愿意和郑青春多一句交流,若有似无的在疏离她。
为了照顾陈荒唐,郑青春将晓儿交给了母亲,便也搬去了他的住处。
她心甘情愿的像妈妈照顾孩子一样的,照顾陈荒唐。
两个人虽然总算是住在一起了,却更像是两个熟悉的陌生人。
不论郑青春做了什么,他都会特别客气的说声谢谢。
其实无论陈荒唐变成什么样子,在郑青春的心里他只要好好活着,就够了。
她从不会因为他富有而巴结,她贫穷就远离。
要不然,从一开始她就不该喜欢像他这样的男人。
可是眼前什么都变了,他变得暴躁,变得沉默,但这些好像也只是针对于郑青春。
李菲来了,就什么都不一样了。
如果不是郑青春去超市买菜,或许就不会恰巧在奶茶店里遇到她和陈荒唐。
李菲依旧穿着比较素净的衣裳,一身飘逸的白色衣裙显得她整个人更仙了。
郑青春却在她的对面,看见了这些天都难得一笑的陈荒唐。
居然在李菲的面前,笑了。
发自内心的那种。
她很失落,心里又难过,又自责。
刚要离开,却恰巧遇到了陈荒唐手下的那个助理小王。
“郑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客气的问,然后彬彬有礼的向郑青春介绍自己身边的哪位姑娘。
这是郑青春第一次见到小王的女朋友,年纪看上去和小王相仿,但是看上去特别乐观,一看就是能和小王一辈子走下去的那种。
那么他呢,认识了这么多年,他陈荒唐依旧是她这一生都看不透的人。
小王顺着她的视线,很容易就看到了奶茶店里的李菲,和有着一脸温暖笑意的陈荒唐。
他摇了摇头,一脸抱歉的样子,却什么都没有和郑青春说。
简单的找了个借口,便拉起女朋友的手逃离了郑青春的视线。
许是郑青春一不小心,就将所有的不开心一瞬间全表现在了自己的脸上。
小王那么聪明的人,又怎么能猜不透她的心思呢。
这天晚上,陈荒唐回家的很晚。
面对郑青春的时候,依然是一脸的疲惫和距离感。
这个样子和面对李菲时候的温柔,又完全不是一个感觉。
郑青春想质问他,又怕他觉得是自己一直跟踪他。
李菲一直都是他们之间敏感的话题,他不愿意主动提起,郑青春一样不愿意。
再加上陈荒唐本就是一个思维极其敏感,又极度不自信的人。
若不是这样,之前他也不会因为郑青春突然失踪了三年,就觉得郑青春变了心,那怕她曾为了她满是伤痕。
现在想来,如果当年她真的要是变了心,那就好了。
两个人像平常一样洗完,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休息。
后半夜,陈荒唐突然推开郑青春的房门,呆呆的坐在了她床前。
大半个晚上,他都没有舍得叫醒郑青春。只是呆呆的看着她,心里隐隐约约的揪着的疼。
郑青春醒来,一眼便瞧见了床沿上坐着的陈荒唐。
他低着头似在思考着什么东西,内心里极度挣扎的样子,表情十分痛苦,让人看着就好心疼。
“我们分开吧。”
他说,却又不敢直面郑青春,简直像在对着空气彩排。
“什么？”
郑青春瞪大了眼睛,直起身子来,简直不相信这是陈荒唐要对自己讲的话。
“我们分开吧。”
他又重复了一遍,僵硬的,不带任何温度。
说完,就起身离开了。
没有原因。
有些事情,来的快,去的也快。
比如说一时心热时,以为的感情。
天一亮,郑青春拿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默默地离开了陈荒唐的家。
他说的是分开,而不是分手,是不是这就意味着,他还需要一些时间让自己变得振作,并不希望郑青春看见他现在这样萎靡的样子。
没有告别,不是因为她不想。
而是她起床后,满屋子寻遍,也没了他的踪迹。
都是成年人了,最怕的就是有一天感情突然就淡了,可是眼下没来由的说要分开的人是陈荒唐。
郑青春并不感到有多意外和伤心,许是从见到李菲和他坐在奶茶店里的那一刻,就已经料到了这些结局。
他没解释,郑青春想当然的认为自己聪明的猜对了一回。
她结过两次婚,又有了孩子,如果认真想起来,要拿李菲和自己对比的话,明显自己是毫无优势的。
更何况这样明确的被告知出局,总好过默默承受要好很多吧。
郑秀云是过来人,自然一眼就看出了女儿的心情不怎么好。
这段时间郑青春回家也有些日子了,陈荒唐不但人没来过,就连电话也没见打过。
一个人可以绝情到什么程度,才可以这样冰冷的无情无义。
这样也好,郑青春完全闲下来了,她有更多的时间为自己做些事情了。
他的绝情,让她坚强。
A市,最好的医院里。
郑青春瞒着所有人,对自己怀孕这件事情,做了最后的确认。
结果,无二。
冰冷的手术台里,灯光惨白,甚至是有些晃眼。
手术台边的托盘里,放着各式做手术时需要的工具,在郑青春的眼前闪着异常夺目的光。
“你,想好了吗？”
“好了。”
躺在手术台上的郑青春两行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淌。
“想好了,就把裤子先脱掉,等化验结果一出来,我们准备麻醉,不然手术的时候你会疼的受不住的。”
医生说话很温柔,不愧是有名的妇科医院,服务态度就是好。
虽说贵是贵了些,为了让自己身体不受罪,怎么样也都值得。
“好了。”
她照医生的话,把腿上的裤子脱掉,重新在手术台上躺下。
“不用担心,也就十几分钟,打完针,你就会和睡着了一样,没有任何痛感。”
医生继续安慰道。
郑青春的脸色惨白,双手紧紧握着身下的床沿。
心里既惋惜,又难过。
孩子,对不起,不管你为什么选择了我做你的母亲,可我却不配做你的妈妈,别怪我心狠,你来的不是时候。
她点了点头,然后将脑袋偏向一边,不再看一桌子冰冷的手术用具。
一想到不久后,会是这些东西在自己的体内结束掉一个鲜活的小生命,内心里就万分煎熬。
“你老公呢？”
大夫一边调试着仪器,一边似漫不经心的和郑青春聊天。
可能医生都会用这样的方式,来让患者放松情绪吧。
“我,没有老公。”她冷冰冰的回答。
“那你孩子是怎么来的,总不是你一个人造的吧,出了这样的事情,你一个人来这里要让你父母知道了怎么舍得。看你年纪也不小了吧。男人啊,都是被你们这些不知道疼惜自己的小女人给惯得。你看,出了这样的事,他们就躲起来,承受痛苦的最后都成了我们这些无用的女人。哎??????”
郑青春想,我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来的,甚至连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都不知道,如果每一个孩子投胎的时候,都会和自己的母亲先讲一通电话的话,她也不会这么没有心理准备了。
不多时,护士带着血液的化验结果,进来了手术室,交给了负责这次手术的大夫。
“你叫郑青春？”
她再一次念出了郑青春的名字,确保没有任何错误。
“恩,有什么问题吗？”
郑青春淡淡地问,好像心里是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
“没什么,检验结果出来了,没什么问题。现在准备上麻药了,你坚持一下。”
就在大夫,拿着一只的装满药水的针管,准备往她身上扎去的时候,医院居然停了电,眼前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在一片医用仪器逐渐熄灭的声音中,护士医生借着微弱的应急灯,有序往门外撤离。
“郑女士,现在医院里的线路可能出现了些问题,你是要和我们一起先出去,还是留在这里等着。”
医生都不在这里的话,郑青春一个人肯定是会害怕的。
且不说医院给人的感觉本就阴森森地,就在这里,就在这个手术台上,不知道已经有多少无辜又可怜的小天使还没出生,就已经被母亲扼杀掉了。
“我要出去。”
好在麻药还没上,她完全可以自由行动。
穿好了裤子,郑青春拿起自己的病例本,跟在医生的身后往出走。
站在走廊上的时候,这里已经密密麻麻的的站满了人。
安全通道的那边,更是围的水泄不通。
就在在安全通道的隔壁,正好就是电梯口,好像还有穿着制服的工人,在那边忙碌着什么。
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知不觉就把郑青春连推带挤地拥到了电梯门口的位置。
原来医院的电路突然跳闸,电梯里当时还关着人呢。
她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正打算快速离开,电梯的门却开了。
电梯里出来的正好有好几个人,最醒目的却是一对年轻男女。
男的穿着一身标志的黑色西装,看起来精神了不少,除了瘦了些,和之前没什么特别的变化。
女的穿了件青绿色的小短裙,和身着黑西装的他,站在一起特别搭配,还特别养眼。
郑青春地脸色霎时苍白如纸,目光只一瞬间也变得清冷无比。
眼前的这一对看起来幸福无比的人,一个是和自己到现在都说不上什么关系的陈荒唐,而另一个,就是从一开始就神秘莫测的出现在她身边的李菲。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们怎么会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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