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天下乌鸦一般黑!
夜幕深沉,大山脚下,已是陷入沉寂。
漫天星光,自天穹之上,散落于人世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周而复始。
书院的教习们,大多亦是愁眉不展,书院弟子夫子亲传,犯了命案。
事涉及督察院、天枢处供奉,事无空穴来风。
若非宁缺登上那座山,取下了山顶树下的水瓢,恐怕现在的宁缺,已在天牢之内。
可唐律有言,杀人者死,杀官者族诛连坐。
若那督察院御史,真为宁缺所杀,若依唐律行事,恐怕夫子也得,入天牢一行。
礼科教习曹知风,看着被抬往前院的宁缺,说道:“唐律,难矣!”
给书院弟子定罪,本就极有难度,何况夫子亲传乎?
脾气向来火爆的公羊教习,冷哼道:“为父母报仇者,何以有罪?”
“公道渐无,书院无以约束,当以己身,求公道矣!”
曹知风笑道:“此举,乱法度之本。”
“广而传之,唐国必乱矣,公羊教习若能,成以圣贤,必为人世间推崇。”
作为人世间第一强国的唐国,其百姓私斗者众,死于台上者,不计其数。
此中胜者,自不会讲礼,讲理,于唐国当行书院礼,理。
公羊教习之论,已是为唐国私斗,找好了更好的理由。
并非所有人,都能像公羊教习一般,求仁得仁的复仇之行。
公羊教习强压下心中怒火,言道:“汝国,曾灭,国都陷于唐骑也!”
在曹知风的愤恨目光重,公羊教习大笑离去!
骂人未曾揭短,何以称之骂人焉。
——
今夜注定,有人无以入眠。
书院前院大门牌楼外的那两口棺材还在,哭灵嚎丧、披麻戴孝的苦主也还在。
故诸多朱紫,皆是绕路而行,今日本就晦气,再见棺材,岂不是晦上加晦。
或许是为了博得同情,几名孩童亦是如大人般哭诉,引得不少书院学子侧目驻足。
可教习三令五申在先,并无学子上前劝解,或是宽慰其先行离去。
夜风徐徐之下,神官莫离乘坐的那辆马车,于棺材不远处停下。
有黑衣神官,为逝者超度,诵读西陵教典,让不明真相者,感为羞愧。
奉唐王令,于此间看护苦主的侍卫统领,徐崇山当即上前驱离。
徐崇山行至马车旁,抱拳道:“莫离神官,还请离去,神殿不得于唐国内,招收信徒。”
“只可于南门观,下属道观内,传教招收信徒,莫非莫离神官,想要试唐律锋利否?”
今日之事,涉及颇广,若是西陵再掺和进去,恐生动乱。
神官莫离环视着,周遭驻足停留的书院学子,笑着说道:“唐律锋利否,我怎敢相试,夫子亲传,不是已然相试!”
“大唐律例,严苛与否,他日必见!”
而后那两名正在为逝者超度的神官,释放了些许光明,照亮书院门牌楼外的夜幕。
依稀的光明之下,已有苦主晕厥过去,待到其余苦主查看时,苦主已然一命呜呼。
面对唐国侍卫统领徐崇山,黑衣神官仍旧是,尽职尽责的完成了超度,方才转身离去。
唐国死者,却需西陵神官超度,某些出身贫寒的书院学子,不禁生出了几分悲哀。
徐崇山看着缓慢离去的神官莫离,心中好似有千言万语,却怎么也骂不出来。
他出身荒人部族,早已见惯了,神殿神官们,那一副恶心的嘴脸!
哭声依旧凄凄惨惨,书院的教习劝走了,尚在围观的学生。
羽林军的军卒,明火执仗的驱散了,守着棺材的那几名,长安府衙门的衙役。
衙役们看着自己手中的棍子,又看了眼明晃晃的横刀,也只能离去。
某位撒手人寰的苦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剩余苦主皆是,遭到了驱散。
羽林军,为国羽翼,如林之盛,护为唐李,已逾数百年之久。
最是忠诚于唐李,世世为国羽翼!——
“呱-呱-呱!”
雁鸣山下,驾着马车的江纯,甩了个响鞭,驱散了林中飞出的乌鸦。
幼时在宋国,也曾见过乌鸦,在观中青山外,也有不少乌鸦乱飞,着实是扰人。
今日于唐国亦复如是,乌鸦的羽毛是黑色,这人世间的乌鸦,皆是一般的黑呀!
马车内。
叶红鱼听着耳畔乌鸦的扰人叫声,微笑着说道:“方才见神官莫离,与苦主超度,神殿于此事,已有动作,吾与江纯,也该说声告辞了。”
“久在人世间,不曾入唐国一观,如今看来于人世间,颇有赞誉的唐国,与神殿中的满目荒唐,亦复如是啊!”
“只怕三两日后,寻个由头,苦主坠河,这宁缺自是安然无恙。”
她是道痴,更是裁决司的大司座,裁决司秉行的道理,与唐国并无不同。
其中神殿在诸国的神官,亦是满目荒唐惊心,可唐国又差了多少呢?
陈玄微微点头,平静的说道:“这便是人世间,乌鸦在西陵是黑色,难道来到了唐国,就会变成白色吗?”
“公与不公,有此之问,自心中而起,无法决时,那便就是不公。”
“这便是佛家与道家最大的不同,亦是道之同,而行相左矣。”
“佛家讲因果,种下何因,便得何果,故佛陀畏因,众生畏果。”
“求佛陀畏因者,不为佛陀,而为众生;不求佛陀,而不畏果者,方为佛陀。”
“所以道痴姑娘,你看那僧人皆要出世而去,修得还是自己,仍旧求的是佛陀。”
“道家讲承负,此承负类因果,而不同于因果,我辈修道而行,何来畏惧因果。”
“入了这红尘,承其者,便要负,负不起身死道消,又能怨得了谁呢?”
叶红鱼双眸微睁,后神情凝重道:“陈道友,微言大义,可教世人。”
“神殿虽是满目荒唐,可观中亦有清修所在,何至于此间蹉跎?”
道门真修,何以蹉跎于唐国呢?
陈玄继而摇头道:“非也,吾以入难,而承负,皆是吾道,知易而难行。”
“这就是劫,非以身之力而强渡,心若不渡劫而过,亦是愚夫一个。”
“道痴,告辞!”
临近陈府,陈玄走下马车,来到雁鸣湖畔,自在的躺在地上。
看着漫天繁星,这便是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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