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哗啦……
血海汹涌澎湃,散发着倾天覆地的威势,云界之中,被搅动得风卷云涌,而血海之上,更是亮起各色神通光辉点缀其中,化为了极为瑰丽的一景。
而在澎湃血海的对面,虚天要塞则是宛若一座太古神山,一眼竟然看不出有多么庞大,只能见其遮蔽了天光,投下了浓浓的阴影。
无数的楼船列阵于要塞之后,就如那一尾尾的灵鱼,也如一位位忘记生死的修罗,似有宏大而宁静的力量贯穿乾坤,就这么磅礴的降临了。
有那雄浑,似向逝水掷去人心去填,有那澎湃,如向深渊撞碎琼玉于前,来写了无题几篇,来绘得杀伐入眼,淋漓尽致天地间。
高如山岳的神魔屹立在两者之间,似是撑起了这方天地,风云为战韵所激,激荡出汹汹浪潮,有着倾天一般的凶戾,光是看上一眼已经令人心神震怖,甚至有着跪伏叩首的冲动。
“此战讨`伐妖廷,是我等人族,向妖、向魔、向不顺意的天地,来问其罪!
也许天地会变,也许春秋会改,但作为人,总是会顶天立地,总是会大步向前!
为人者的勇与慧,是道中之真,是魔中所执,是骨血中的勇慧于岁,是春秋中的决然无悔,是人世间的不惭血泪……
人者,不为血食鲜,不为身器盏,当争,当伐,当战!
当挣樊笼,当破贵贱,当以血色覆地倾天,当踏尽碧落黄泉。
我们都会成为过去,却有人道滚滚而前,希望太平岁远,依旧有人感慨出言,
有那么一段春秋之中,
曾有人!
曾负剑!”
金玉麒麟的声音激荡在天地两间,回荡在众多修士的灵台之中,显得如冰雪一般凛凛,却也如战场之上,旗帜折倒,尸骸遍地,刀剑破碎,依旧有人挣扎着站起了身子,颤颤巍巍,摇摇晃晃,手中的残刀断剑却依旧指着前方。
只要不死,便是不退,而且还要更加凶悍地扑上去。
一众元神面色肃然,仿佛诚誓于人道,无数修士的眼中似有灼灼明光,就如那夜中原野上的点点星火,亿万的凡胎默默敬之以礼。
金玉麒麟的号召之下,劫争变得更加凶烈了,却是切切实实地要令渊劫终结。
随即尚春如奉上两碗血酒,郑景星端起其中一碗,面带肃容,将之洒在了天风之中,随后端起了另外一碗。
细细端详几息,金玉麒麟将之高高举起,旋即仰头一饮而尽。
啪!
玉碗已经摔个粉碎,如白骨摧折,如剑鸣杀夺,似玉碎剔透,似天倾绝阔。
他的眸子之中,映出了一众元神,映出了诸多修士,也映出了亿万凡胎……非是误踏了十万八千里的歧路多,非是故意大闹出诸般劫波,非是有罪有错,只在,我来过。
这麒麟天实有顽愚污浊,妖廷天魔便为金链玉锁,苦苦不得脱,好在,杀孽却由我……
求,便要必得!
来呈疯魔,来杀因果,来燃业火,来作我心中的魔。
“人道永在,麒麟威武!”
“人道永在,麒麟威武!”
金柱内外,皆是爆发出冲霄而起的欢呼之声,似是人海澎湃,将所有的凡胎、修士卷入其中,化为了怒海狂潮。一浪又一浪的欢呼,在麒麟金柱的上空久久响彻,犹如水银泄地一般,向着四面八方呼啸而去,似那猎猎的天风,轻扬着,大笑着,涌`向天地的每一个角落。
郑景星淡淡笑了笑,将右手高高举起,笔直指向了苍穹,旋即重重地向前一挥,“我人道——
出征!”
霎时间,巨大的麒麟妙相幻化而出,宛若龙巡出渊,好似凤翔升天,片片金鳞散发着幻美的光辉,投射`到所有人的眼中,映着漫天的光华,异象纷呈,神威赫赫。
欢呼声再度响彻天地两间,每个人的胸膛之中,仿佛不停涌`出热血,在沸腾,在灼烧,令人想大声的吼出来。
“果然,这才是我等人道的麒麟啊,金玉至此,空前绝后……”轩鹏仙尊看着意气风发的郑景星,长长舒了口气,嘴角却是越来越弯,直至大笑了起来。
听到刑宗元神如此说来,锁龙觉僧也是颇有同感,若是渊劫真的能终结,皆是因为人族多出了如此之多的如英道子,而这些道子之中,金玉麒麟郑景星无疑是最为明艳的一位。
修宜和尚双手合十,向着人皇的方向遥遥一礼,又向着如山神魔正色一拜——道子如英,此乃天宗之幸,此乃人道之幸。
如山岳,如海潮,两股战潮缓缓向两边分开,向着不同的前方奔赴而去,煌煌战韵激荡弥漫,似是绝不吝于掷命劫争之中,这将决定无数有情众生的生死,也关乎万千生灵未来的命数。
宛若山岳的神魔忽然动了,刹那间,仿佛整个天地都在为之震颤,无数的人睁大了眼睛,骇然注视着这天地中最大的奇迹,甚至有的人如同朝圣一般深深躬身为礼,“神魔出征,无不镇服!”
“神魔出征,无不镇服?”千丈神魔的面容上,却是有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欢送的声音,是如此惊诧,也是这般虔诚,而在他的心中,却是极为平静。
就如去做一件愿做之事,就如去赴一场愿赴之宴。
于这渊劫之中,已经有太多人付出了代价,有的是自愿,有的是无奈,但这些都会令姜默舒有所触动,更会坚定他的所执所念。
闻来富的悲鸣,青慧仙尊的无悔,渡弥仙尊的坦然……
一步迈出,便是五百丈之远,一步一个脚印,不管这渊劫的路有多长,有多险,总归是能走到尽头的,若有所拦,神魔必然能将之踏在脚下,依旧继续向前。
虚天要塞飞在前,带着盈盈的光,如山神魔随在后,带着汹汹的煞,绘成了天地中壮阔雄奇的景象,也让诸多楼船频频爆发出喝彩之声。
煌煌前去杀争,正要烈烈呈艳如此。
挥浮云,踏天地,大千万象皆可取,好一尊神魔,盘古!
……
“明皇征战西极,暗皇监督东界战事,不过天魔必然会堕天而来干扰,所以共有四家天宗来防范天子堕天,其中便有我元屠宗。”左函明顿了一顿,视线隐晦瞟了瞟“公孙无止”。
这又是谁?
绝不可能是刑天之主姜默舒,那位绝世道子眼下已经化身神魔,正在前去西极攻打化真妖廷。
不过此人拿得出郑景星的信物,又能令司命刀服服帖帖,想来绝不可能是“假冒”的。
担心影响金玉麒麟的劫争布局,左函明丝毫不敢探寻真`相,只能和以往一般,全力配合“公孙无止”。
金倌染,不,公孙无止,微微眯起眼睛,将眼前的灵茶一饮而尽,旋即说出了自己的意见,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此事还请元屠刀君安排便是,只是我建议,刀君的分派三位为佳,最少不能低于两位,如此,抵御天子方有成算,毕竟司命刀还未降服,不能离我身边,却是要令各位有些犯险了!”
左函明顿时眸子一亮,跟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无止,如此说便有些见外了,我等能窥得元神前路还要多谢于你,至于命刀降服,倒是无须急功近利。”
“无止,你想独自御刀钓出天子?”秀亭刀君心思灵动,似是抓`住了公孙无止的想法。
公孙无止淡然地摇了摇头,“不会有这种好事了,诸脉若尘天子明心见性,当是猜到了司命刀有可能克制天子之道。”
顿了一顿,他又再度开口,“不过,有一点你说得对了,我确实会独自御刀。”
此话一出,秀亭和风浅两位刀君同时神色一黯,暗暗叹息一声,眸子中皆是有着遗憾之意。
看着沧桑中年那淡然的眉眼,风浅刀君心中却是哼了一声,虽是知道眼前这良人儿已然应了前约,得了绝世的道侣,不过谁说道侣只能有一个的?
便是无间佛母又怎样,命刀既在,彼此的因果便断不了!便是命刀折了,自家既然钟情于他,却是与旁人无关,只在自己的心意所落。
所遇终无期?笑话!刑天之主身化神魔都成了,这麒麟天就没有不可能的事!
“便是无止你有啸命之诚,不过命刀换气却是无论如何都需要的,不如,我与你同行如何?”风浅刀君轻`咬银牙,淡淡出声,眸子中似有期待。
心许天地不二珍,岂能于此错了身,算作因果不忍断,只取分明唯一人。
公孙无止微微侧过头,瞥了瞥神情凝重的风浅刀君,却似有些难以理解,明明已然以沈采颜为刃,斩断了情劫的因果,为何却似还有藕断丝连的牵扯。
他可不敢轻易应下,不然别说其它几位神魔之主,单单罗织幽怨的目光便能令他羞愧不已。
“风浅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事关劫争布置,还是以元屠刀君的安排为准。”公孙无止微微颔首,旋即向着左函明笑了笑,作了一个虚引的动作。
他也没有办法,哪怕没有情劫的原因,他也只能一人独行!
一人要扮两角,又要当无止刀君,又要当疯魔尸鬼,如何敢让人随在身边!
金倌染临走之前,对郑景星提的唯一要求,就是令修醒生院也担上巡查天堕之责,不然大家就一拍两散。
“无止有无止的顾虑,风浅刀君还是和秀亭刀君一起吧!”
左函明闻弦歌知雅意,当即明白眼前的“公孙无止”恐是另有劫争安排,不便与人同行,不管眼前道子的真实身份是哪一位,总之,倒霉的必然是天子。
对于刑天之主和金玉麒麟的安排,左函明绝不会有任何异议,只会嫌自己配合不够好!
“天子堕天而来,必然会发动天魔眷属袭扰,以作遮掩,同样需要郑重对待,绝不能让其动摇了众生的心念,令麒麟妙相威能受损。
各位觉得如何最好?”分派好各位刀君,左函明又提出另一个问题。
诸脉天子明心见性,绝不会放过令人族腹背受敌的机会,根据元神推演,派出天魔眷属袭扰便是极有可能使出的手段。
只是,为了全力镇灭妖廷,能抽调的力量已然尽数抽调了,四家负责护卫腹心的天宗,只能靠自己来全力以赴,来抵住天子堕天。
若是抵不住……
左函明深深吸了一口气,眸子中多出一抹坚定,绝不会抵御不住,哪怕要他拼却性命,哪怕舍弃那即将到手的长生久视。
“那就尽数抽调宗里修士,或单独踏险,或自行组队,以天魔眷属磨刀炼刀,生死无常,破命于天!”照鱼刀君淡淡出声。
他知道,这场劫争极为凶戾,会有无数的人为此献出生命,成为渊劫胜利的代价,便是他自己可能也不例外。
不过,他倒是没有半分后悔。
照鱼刀君的目光静静扫过公孙无止,至诚之人已在身侧,见贤思齐,已经有人提灯照亮了脚下的道路,自然要快步跟上。
元神能陨落,金丹能陨落,凝真和蕴气自然也不例外,虽然非常残酷,但照鱼刀君相信,这些踏入劫中的凝真和蕴气,只要活了下来,一定会感谢宗里这个看似残忍的决定。
毕竟,同样的道路,他已是过来人了。
“同意,一切为了劫争,一切为了胜利……”
“上下同欲,最是公平,我看可以!”
“于杀伐之中洗刃,于劫争之中磨刀,可是万载难逢的机缘,若是真有那炼心不足的,便是偷生,也不过是苟延残喘,难得大道,终是难逃三百年后的灰灰。”
“各家天宗皆有修途,以此定下元屠宗的修途也是好事,本是新晋天宗,自然该别有殊胜,杀中磨刃倒也不错。”
便是公孙无止也是轻轻点了点头,劫争正炽,天地未来是何模样,还要看劫争的结果,所有人都在为之付出。
既然入了元屠宗,既然落入了劫争,便没有任何道理可讲,若能破命,便是该活,若是不能,便是神通不足,炼心不够,气运不昌……
想要超然于命数,又岂会不受风刀霜剑的磨砺,这既是幸运,也是不幸,无论修士怎么来看,关碍就在那里。
左函明见到各位刀君均已表态,旋即肃容颔首,“元屠鸣刀,全宗入劫,任何人不得例外!”
不多时,铮!铮!铮……
接连九声刀鸣激荡在元屠金柱的上空,宛若雷霆降临世间,带来毁灭,也带来新生,也犹如索命的告示,带着九位刀君的意志,令人头皮发麻。
既是劫数,也是命数,更是各求各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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