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落叶的问题,老唐和夏弥相视一眼。
“要是正常情况下,面对那一位的遗骸,我们肯定会闹翻脸……应该会干起仗来吧?”老唐对夏弥试探着问道。
“别说干起仗了。”夏弥冷笑,“假如那份力量摆在我们面前,为了争夺它,我们都会毫不犹豫宰了对方吧?至少我肯定不会顾及尊严和情面,找个机会弄死你。”
“靠,那么多年的情谊都不讲了?”老唐满脸不忿,“你居然要弄死我?”
“少来。”夏弥双手抱在胸前,翻了个白眼,“最终的受益者只有一人,我要是和你争抢,你就不想弄死我?老实点承认吧,这么多年了,我还能不了解你的性格?”
“老实说,我真没想弄死你。”老唐小声嘀咕着,“我本来想着封印你或是把你吃掉一半就够了,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了,说弄死就弄死未免也太冷血了。”
“那我还得感谢你咯,不过你的性格比起以前的你的确变温和了太多。”夏弥扭头望向落叶,“你问这个问题,是想挑起我和老唐的争端吧?”
落叶沉默了片刻,缓缓点了点头,如实说:“说实话,我问出这个问题,一半是真心出于好奇,一半也的确是像你说的,想挑拨你们之间的关系……但我不会天真的以为仅仅问个问题就能立马制造出你们之间的争端,我也不会奢望我们几个落在你们手上能活下去,但我觉得我抛出的问题至少能在你们心里埋下一刻对彼此产生芥蒂的种子。”
“弱者总觉得强者空有蛮横的武力,而他们拥有凌驾于强者的智慧,可他们却不知强者之所以为强者,在于他们各方面恒强于自己,不仅是武力,也包括智力。”夏弥斜瞥向落叶,“你的想法很幼稚,但你的做法无可厚非,不过其实根本不需要你的挑拨,因为在正常情况下,我和老唐也很难和睦相处,更何况现在面对这样致命的诱惑……但很遗憾的告诉你,你的期望落空了,我和老唐现在的关系已经缓和多了,今天我们也打不起来。”
“为什么?”落叶低声问,“你不是说贪婪是生物的劣根性么?还有什么东西能遏制贪婪的本能?”
“因为明明啊。”老唐露出阳光般爽朗的笑,“明明人又仗义,还帮了我们那么多,贪婪归贪婪,但这种劣根性也不是没有尺度的,总有一些东西比不上兄弟重要吧。”
“明明?”落叶抬头疑惑地望向夏弥,脸上写满了不解,这个名字她从老唐的嘴里已经听到好几次了。
“就是明非师兄,路明非,蛇歧八家和猛鬼众同时通缉的那一位。”夏弥嘴巴朝老唐努了努,“‘明明’是这家伙对明非师兄的专用称呼。”
“路明非?”落叶的眼神微微闪动,他明显是被这个回答惊讶了。
像老唐和夏弥乃至零这样的人物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出现在多摩川一带,背后明显是有人在授意,就像关东支部和关西支部出现在这里是王将大人的授意一样。
但落叶怎么也想不到,像老唐和夏弥这样的怪物,谁又有这么巨大的能量能够驱使的了他们呢?
落叶想过幕后之人有没有可能是蛇歧八家,但这个假设又立马被她排除,因为如果蛇歧八家掌握这样两股巨力,他们大可以驱策老唐和夏弥将猛鬼众直接给横推碾碎,派遣他们来红井一带伏击关东支部和猛鬼众的部队岂不是多此一举?
而且落叶内心也并不认为蛇歧八家有能力能请动像老唐和夏弥这样的人物。
夏弥和零是卡塞尔学院的人,落叶也思考过会不会是卡塞尔学院授意他们所做的这一切,但哪怕是卡塞尔学院的校长昂热,落叶也不觉得那位号称当世最强屠龙者的老人就有指挥老唐和夏弥这两位禁忌般存在的能力,更何况耍弄阴谋从来不是那位老人的性格,以昂热的脾气,如果他手中握着的力量远超过敌人的话,他更喜欢单刀直入。
落叶甚至考虑过他们会不会出自卡塞尔学院的校董会和背后那几个更古老的屠龙世家……但无论如何,她都没想到是路明非。
路明非……那个将上杉绘梨衣拐走的路明非的确很不可思议,他的个人信息的保密工作在小组里也最完整,但不论在猛鬼众、还是在蛇歧八家的看法里,路明非一直都是这次卡塞尔学院派遣来日本的三人小组里最不起眼的一个,他既没有恺撒的领袖气质也没有楚子航的杀伐果断,总之他们三个站在那里,人群的视线多半会被恺撒喝楚子航最先吸引。
原来这一切都是藏拙,原来这家伙隐藏的那么深,知道真相后,落叶的心里反而有种“这才是对的,那个人就应该是隐藏的关键人物”的感觉。
这感觉就像是一场舞台剧落幕了,大幕被缓缓拉开,幕后BOSS显露出他的真面目,你惊讶的发现他居然就是贯穿全局的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他在每一次的事件中都没发挥到决定性的作用,但每一次大事件都有他,所以一切的始作俑者就该是他……这真相是那么的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啊。”落叶回过神来,不由得感叹,“原来是路明非么,真是个出人意料的家伙啊……他藏的未免也太深了。”
落叶的话音刚落,白色的裙裾一闪,随着一线凛冽的刀光绽开,落叶的人头滚落,殷红的鲜血如涌泉般从脖颈的断口处喷涌而出。
“落叶!”小蓧看着上一秒还在深叹感喟、下一秒就断绝生机的姐姐,她忍不住声嘶力竭地大喊。
“你居然敢杀死落叶!你居然敢杀死落叶!”小蓧的目光移向那个站在落叶的尸体旁,持刀的白色身影,一张脸拧成了怨毒的女鬼,用尖厉的声音诅咒,“我会杀死你!我一定会杀死你!我要让你给落叶偿命……”
然而还没等小蓧说完,她的眼前就闪过了和落叶被杀死前相同的刀光,她竭力瞪大眼睛,整个世界在她的视线里天旋地转,直到坠地声响起,她的眼前变得一片漆黑,这是小蓧最后的意识……她已经死了。
就和落叶一样,她也被那个白裙女孩一刀斩断了头颅。
原来卡塞尔学院里都是这种家伙么……不是像蓝裙女孩那样强大到让人绝望窒息的怪物,就是像白裙女孩和楚子航这样比阿须矢更加冷酷无情的杀胚……真不愧是疯子的乐园啊。
“我说零同学啊,你的动作未免也太快了吧,一声不吭就把她们杀死了。”老唐看着落叶和小蓧两具身材妖娆却没有脑袋的尸体,面露惋惜地说,“这可是关东支部最漂亮最有名的姐妹花,我刚去的时候小蓧妹子还给我抛媚眼来着,还没机会找她们俩喝过酒呢。”
“那是人家一开始以为你是猛鬼众的大人物,想从你那捞点好处,后来看透了你屌丝的本性,所以没必要巴结你了。”夏弥对老唐丢了个白眼,“你不会以为那个女人看上你了吧,据说她谁都勾引,已经把关东支部的男人睡遍了,还想勾引楚子航来着。”
夏弥对老唐语气的嘲讽显而易见,而零的表达就更直接了。
零看了看落叶,又看了看小蓧,只是淡淡地对老唐丢了句:“一般。”
零的意思是,老唐口中的“关西支部最漂亮的姐妹花”也仅仅是一般。
老唐还想替小蓧和落叶的颜值打抱不平的,但他看了看冷艳傲美的零,又看了看清纯靓丽的夏弥,只好嘟囔着说:“你说一般就是一般般……我的意思是,人家放在普通人里已经是不可多得的大美女了,但是和你们这些怪物级别的美女怎么比?按照我们星际群里的说法,这就好比拿村里的冠军和全国比赛有名次的职业选手比,这哪有可比性嘛?”
“如果说你们是为了路明非做事的,路明非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关西支部的某位部长朝老唐几人问,“你们是来打开藏骸之井的对吧?你们究竟是想要得到‘神’?还是杀死‘神’?”
老唐、夏弥和零交换了一个眼神。
“我们不想得到‘神’也不会杀死‘神’。”零淡淡地说。
“不想得到‘神’,也不想杀死‘神’?”影秀质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那你们来到红井的目的是什么?只是为了狙击我们么?你们难不成是想将‘神’永远封印在藏骸之井?”
“不,我们会打穿藏骸之井,让里面的东西跟随赤鬼川的河水一起,流向红井中。”夏弥说,“蛇歧八家准备的水银喝铝热剂燃烧弹也好派上用场,那些东西对龙类来说是致命的。”
“所以你们的目的还是杀死‘神’?”虎彻目光灼灼地望着老唐三人。
“水银和铝热剂燃烧弹这种凡人的武器可杀不死那位皇帝的遗骸。”老唐摇摇头,表情难得的正色一回,“水银和铝热剂燃烧弹杀死的是赤鬼川里那些龙类的亚种,毕竟这些东西要是流窜到日本境域内,也挺麻烦的……至于那位皇帝的遗骸,明明打算把它送给你们那位王将大人来着。”
“你在说什么?送给王将大人?”虎彻不可置信地说,“路明非怎么可能把‘神’送给王将大人?你们不就是为了阻止王将大人得到‘神’才到这里来拦截我们的么……”
“你们的问题太多了,我们没有义务回答。”夏弥敲了敲隧道的岩壁,“时间差不多了,我们改干活了,你们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随着夏弥的敲击,隧道的岩壁像是流水一样淌动,坚硬的岩石化为深褐色的巨浪海潮,将虎彻、影秀和关西支部的人掩埋吞噬。
……
深夜,国立东京大学的后街,狂风暴雨的小巷。
最近东京大学和附近的居民都有些奇怪,因为在这里开了漫长岁月的拉面摊这些年来一直风雨无阻的开着,不管是学到忘了时间的大学生,还是加班到深夜的上班族,越师傅的拉面摊从不拒绝任何客人,并且几十年如一日的从不涨价,可最近几周却老是提前打烊或是直接歇业。
有人趁着开业的间隙向拉面摊的摊主越师傅问了几句,老人只是一脸笑意地回答说孩子找上门来了……但谁都知道越师傅一个人在这里孤苦伶仃了这么多年,无妻也无后,他又哪来的孩子呢?
可越师傅那洋溢着幸福的笑脸无比真诚,还经常和客人们描述他的三个孩子,老大是儿子,胸怀大志,现在是日本黑道结社的大人物,老二也是儿子,比小姑娘还俊,是日本歌舞伎行业的传统演员,老三是个女儿,美若天仙懂事伶俐,总之就是哪哪都好,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找了个滑头小子当男朋友,还对那小子死心塌地的……
越师傅描述得绘声绘色的,说得比珍珠还真,但他的话非但不让人替他觉得开心,反而让经常光顾拉面摊的食客都觉得毛骨悚然的……这老师傅莫不是孤独久了,终于患上了老年痴呆么?
今夜也是一样,越师傅拉面摊外面的告示牌早早的就写着“打烊”的标识,但拉面摊里依旧亮着光,如果有人此时进来拉面摊,甚至还能看到一个相貌清秀的年轻人坐在食客的位置上,而越师傅正在为他煮面。
“稚女啊,我说你也不用太愧疚了。”越师傅拿着笊篱在滚烫的开水里均匀地涮,一边对年轻人说,“毕竟你也不知道绘梨衣的真实身份不是?俗话说不知者无罪嘛,你不都是出于对你哥哥的爱么,这种占有欲可以理解……更何况你也没真的对绘梨衣做什么过分的事不是?”
越师傅用的是长辈对晚辈的劝导的语气,因为坐在食客位置上的是风间琉璃,的的确确是他的亲生儿子。
“如果真的做了什么,一切都晚了。”风间琉璃语气哀叹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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