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父子决裂
裕亲王被一降到底，降为贝子，无旨不得出府。
这是康熙对两次刺杀后给出的处罚。
没错，他还是留手了。
对于这个结果，明妍并不是太意外，康熙在史料记载当中就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
比起九龙夺嫡的胜利者四阿哥，和明朝臭名昭著的胡亥这些人，康熙对待亲人手段软和的多。
要不然也不会多次给太子和几个儿子机会。
明妍也说不上这种性格是好还是不好。
说他心善吧，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可要说不好，也谈不上。
若他不心善，如何指望他善待自己母子。
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吗？
你要找一个原本就很好，很心善的人，而不是找一个不孝顺父母，不善待兄弟姐妹的男人，然后指望他会善待自己，指望他不会家暴，指望自己可以改变他……
“皇上，八阿哥让宗人府那边递了消息，说八福晋与人有染，被他发现后争吵当中，不慎推倒，已经小产，见事情瞒不住，八福晋已经畏罪自戕。”
“八阿哥大受打击，气急攻心之下病倒了，求您过去瞧瞧。”
“八福晋有孕？”康熙听完之后也很意外。
自从这个儿子对娇娇心思有恶意，他就对其身边的人严密关注，什么时候有孕的，他竟是一点不知。
明妍心中了然，劝道：“皇上还是过去瞧瞧吧，毕竟消息都从宗人府递到这儿了。”
以康熙的性格，哪怕她不劝，这一趟也是必定要去的。
“嗯，我去一趟。”
送康熙离开，明妍盘算了一下，原主的仇已经报完了。
她自己的仇，好像也没有了。
算一算，从她穿来到现在也还不到两年的时间。
“日子过得真快呀！”
本以为让明慧去陪她额娘还需要点时间，没想到这女人居然这么蠢。
从她用功德许愿，让她假孕到现在，已经过去几个月的时间了，那么长时间月信没来，居然都不觉得奇怪。
她身边伺候的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按理说，就算是主子没注意到这些事情，伺候的人也应该提醒。
若是少女时，就应该怀疑是不是受凉了，找个郎中来瞧瞧。
大婚后，就应该怀疑是不是有孕，找个郎中来瞧瞧。
结果，愣是拖到现在。
康熙一路上从畅春园赶到宗人府。
两个儿子圈禁在这儿，要说一点不心疼是假的。
尤其是老八，年龄又小，大婚还没满一年，福晋就出了这事儿，是个男人都接受不了。
偏偏这桩婚事还是他亲自指的。
等看到八阿哥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时候，更是心疼。
“怎么了这是，太医呢，太医怎么说？”
“微臣在这，回皇上，八阿哥这是气急攻心，加上受了外伤，失血过多才导致昏迷不醒，微臣已经扎了针，灌了药，只要能醒来，便无碍。”
“外伤？”康熙皱眉：“不是说气急攻心导致晕厥的吗？怎么还受了外伤，况且他就在宗人府，哪都去不得 怎么受的外伤？”
“回皇上，这个微臣就不知道了。八阿哥身边的小太监到太医院那边传话的时候，微臣来了，就已经看到八阿哥受伤了。”
“老八身边伺候的人呢，滚过来。”
一个小太监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才也不太了解。”
“要你何用。”康熙一脚踹过去。
心中明白，老八落难了，身旁伺候的人也就不尽心了。
要不然哪一个阿哥出去不是身旁跟着伺候的人，哪会对主子的情况一问三不知。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小太监一直磕着头。
听得人烦躁，康熙骂道：“还不滚出去。”
“谢皇上饶命。”
没有人知道怎么回事，那就只能等老八醒来。
康熙坐在床榻旁边，看着他还有些稚嫩的脸，心中也是复杂。
他走访过乡野民间，普通农户人家这个年龄的孩子想的东西不多，不会琢磨父母的家产，甚至都还没琢磨大婚的事儿。
每天就想着赶紧干完活，去林子里寻摸点东西，抓只鸟烤了……
坐了不知道多久，终于八阿哥迷迷糊糊的醒来。
看到康熙，愣了愣，又闭上眼睛：“一定是看错了，皇阿玛都不要我了，又怎么会来看我，对，一定是看错了。”
罢了，还是个孩子，康熙叹了口气，何人年少不犯错？
扪心自问，他自己就没犯过错吗？
如果能改正，也是个好孩子。
他平日里只关注保成 对其他孩子本就疏于教导，圣人都言，子不教父之过。
他连教都没教，又怎么能要求孩子都不犯错呢。
“你没看错，朕在这呢，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皇阿玛？真的是您……”八阿哥通红着眼睛，眼泪哗啦的就流了下来，滚烫的热泪一颗接着一颗，根本不带停的。
“别哭了，别哭了。”康熙安慰，轻轻的扶着他，让他起来靠着。
又让太医过来瞧瞧。
一番查看，太医松了口气：“启禀皇上，醒过来之后，好生养着便无碍了，只是八阿哥伤在腿上，以后恐怕是有些影响。”
康熙默默的点点头，事已至此，能活着就好。
“老八，你这伤怎么回事？在宗人府怎么还能受如此重的伤？”
八阿哥止住哭声，对太医说：“你先下去。”
随后又把其他人都叫出去，这才说：“皇阿玛，孩儿这个伤，不是在宗人府伤的。”
“你出去了？”康熙幽幽的问。
“皇阿玛恕罪，孩儿不是故意出去的，实在是，实在是……”八阿哥脸色涨红。
最终还是咬牙说：“实在是那贼人太过嚣张。”
“贼人？有人闯进宗人府了？”
“是偷摸着溜进来的，皇阿玛，孩儿大婚之后夫妻其实并不和睦，但也算相敬如宾。”
“福晋她脾气娇纵，泼辣，进了宗人府之后，更是看不起孩儿，孩儿想着，到底也是皇阿玛赐婚，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皇家嫡福晋。”
“因此，对她多有忍让，哪怕不曾宿在她屋子里，可也把大权交给他，给了她的福晋该有的脸面。”
“没想到，她居然背着孩儿……找了别人。”
“那天，孩儿发现她居然在屋子当中作画，本也没多想，进了这里，日子枯燥无聊，没盼头，总要找些事情来打发时间。”
“却不曾想，孩儿一靠近，她就神色慌乱，孩儿察觉不对劲，凑近一看，居然是一个男子的画像。”
“对了，在那。”
八阿哥说着指了指桌子上，然后挣扎着起身，要去拿。
康熙：“别动，朕来吧。”
说着走过去把卷起来的画拿过来：“是这一幅？”
“对，就是这个。”
康熙当着他的面打开，瞬间，愣在原地。
这是一幅还没画完的画像，脸部还只有轮廓，五官都尚未描绘，可熟悉的白袍，飘逸的长发，和他之前梦中之人明明是同一个。
而这个人，只不过是他梦中之人，根本不存在于世。
“你说……这是你的福晋画的？”
“没错，孩子亲眼看到她画的，只是可惜还没画完，要不然仅凭这幅画像，孩儿就能找到她肚子里那孽障的父亲。”
八阿哥说完，见康熙还呆呆的看着，故作惊讶的问：“难道皇阿玛认识此人？”
“认识，也不认识，那你这伤怎么回事？莫非是画像上之人所为？”
“回皇阿玛，孩儿没看清，因为这幅画像，孩儿与明慧起了争执，吵闹逼问之下，不小心把她推倒在地。”
“之后她就小产了，任凭孩儿如何逼问，她都不愿意说出奸夫是谁。”
“随后她说想要一瓶无痛的毒药，想要穿大婚时的嫁衣，让我去为她寻来，说只要我寻来，她便告诉我画像上之人是谁。”
“等孩儿寻来的时候发现，她已经自戕了。”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孩儿原本想让人到畅春园禀告皇阿玛，毕竟这件事事关皇家颜面，必须要妥善处理。”
“却不曾想，人还没派去，当天夜里就有人翻墙进了。”
“应当是到了他们约定好的地方，没有见到明慧，因此他就直接到屋子中寻人。”
“却不曾想，被孩儿身边的太监发现，告诉了孩儿，听说他一袭白衣，与画像上之人很是神似。”
“孩儿不敢声张，毕竟这是太令人难堪，想着自己也在骑射课上多次被皇阿玛夸赞。”
“自问武艺不弱于人，因此带着小太监想单独把此人擒拿，把影响降到最低。”
“却不料，此人不仅武艺高强，而且对宗人府地形十分熟悉，伤了孩儿之后逃之夭夭。”
“不过幸好那一夜有雨，一路上，那贼人倒是留下了不少痕迹，孩儿让人寻着痕迹去找。”
“不曾想，居然发现那贼人进了明慧的娘家，由于孩儿的人对岳丈家不熟悉，跟丢了。”
“不过据孩儿推测，贼人应该是在明慧和孩儿还大婚之前，就住在她家中与之厮混。”
“可孩儿想着，明尚额驸毕竟是孩儿的岳丈，又是皇贵妃娘娘的阿玛，孩儿作为晚辈，如今又被圈在这宗人府，倒是没有上门捉拿搜查的资格。”
“因此，想请皇阿玛做主。”
康熙捏着画像，看着有理有据的儿子，目光平静的犹如一潭死水。
这一刻的他，觉得刚才的自己是那么的可笑。
忙碌了一天，刚经历生死危机回来，积压了数不清的正事不处理，跑来这宗人府。
本以为看在他没了福晋，又被人那么羞辱的份上，只要他过了考验，他还待他如之前一样。
没想到，他的福晋死了，给了他那么大的羞辱，本以为他会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却没想到，人家冷静的很。
还能把死人再利用一下，布了个那么严谨周密的局。
八阿哥说完之后，等了好一会儿蛋，却没见到皇阿玛如想象中一般暴怒。
反而用一种平静的目光看着他，这种目光让他觉得不对劲，这不是皇阿玛通常下定决心要赐死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有的目光吗？
连忙咳嗽，满脸痛苦，拉开被子，作势要起身。
实际上是让皇阿玛看到他受伤的大腿，已经透过衣裳，血迹斑斑。
康熙看到了，却没有如刚才一般关心着急的过来扶着他，反而看着他拖着受伤的腿，来到自己面前。
“皇阿玛……”虽然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但事已至此，由不得他停下：“皇阿玛，请您为孩子做主，派人搜查额驸的家中……”
“老八，你太让朕失望了。”康熙扔掉手中的画。
“皇阿玛……”八阿哥连忙拉住他的袖子，语气早已不如刚才镇定。
康熙失望的挥开他的手：“真没想到，朕的儿子小小年纪，居然有这样的心机谋算和狠辣……”
看着他腿上透露出来的血迹，上过战场，见过无数伤的康熙明白，这是真的。
可就是这样，才让他更加的心凉。
老八今年也才十四的年纪，就能对他自己下如此狠手。
对自己如此，对死了的福晋如此，那对其他兄弟呢？
想起以往他骂老四时，老八总是站出来求情，以前康熙很欣慰。
现在康熙觉得，以往那张关切的脸竟是那么的虚伪，连他都骗过了呢。
若此时还不知道皇阿玛看透了自己的把戏，八阿哥也太傻了。
他苦笑：“我错在哪里？”
他自问，这个局天衣无缝，他仔细推敲过好多遍，是真的觉得没有问题了才去实行的。
明慧才情不错，作画也好。
通过明慧来牵引出那个男子，而不是直接把脏水泼在皇贵妃身上，他也是仔细考量过的。
他跟皇贵妃有仇，若直接泼脏水，以皇贵妃在皇阿玛心中的分量，必然不会相信他。
可如果是通过明慧，说那贼人早就藏在两姐妹未出嫁之前的娘家。
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加上皇阿玛本就在寻找男子，只要是个男人都会想，一个俊逸的男子藏在明尚的府邸这么多年不露面。
既然都把明慧的肚子搞大了，难道会放过同样娇美的明妍？
不可能的。
可他不知道为什么，皇阿玛一点都没有怀疑皇贵妃，甚至都没有让人去查。
康熙一巴掌扇过去，本就腿受了重伤，站不稳的八阿哥，直接被扇倒在地。
“为何？朕来告诉你为何，因为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你以为给你送药的小太监能轻松拿到那幅画？”
“那是朕让梁九功转了几道手，才让他偷到手的！”
“……皇阿玛考验我？”八阿哥这一刻什么都明白了。
康熙痛心道：“可惜，你让朕的心思白费了，朕本以为经过两次的事情，你一定会改过自新。”
“却没想到，无论你身处何种境地，只要让你抓住一点陷害娇娇的机会，你都不会放过。”
“朕想不通，你跟她到底有何种大仇，非得死抓着她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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