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如玄心中腾起了一股强烈不安。
画面飞转,南越国异动,云中国公然挑衅南朝,长公主义无反顾,远赴西南。
她历经艰辛,躲过了阁里思的围堵,逃出越析诏,以一己之力守住了大理城,却在归朝的路上中了“他”的埋伏。
承恩公倒台了,他不得不亲自出马,解决掉这个宿命的对手。
这也是“他”第一次,与这位素手翻云的南朝长公主面对面,却是拔刀相向。
长公主不愧是长公主,即便是生死关头,仍是泰然自若。
在得知枢机子的谶言之后,她深思良久,随后又巧言令色,舌灿如莲,要与“他”共商统一大计。
幻象里,他明显有些意动,迟迟没有动手,但是他身边有一位属下却擅作主张,私自放箭。
姬如玄看着这一幕,惊惧大喊:“不要!”
然而一切都迟了,长公主被当胸一箭,射了一个对穿,口吐鲜血,倒在了“他”的怀里,一句话也没有留下,就气绝了。
姬如玄看到,“他”气急败坏,将长公主放到雪地上,一把扼住那个私自放箭的属下的脖子。
属下疯魔了一般,喊着:“太子殿下,您与南朝长公主是宿命的敌人,你们之间天生对立,此消彼长,注定两个人只能活一个,您不要听她巧舌如簧,属下杀了长公主,是在帮您……”
他在属下疯狂的声音中,扼断了他的脖子。
后来的一切,正如长公主临死之前预料中的那般。
南朝宫变,姜令荣杀了大将军戚如烈,在太极殿登基,戚家将长公主的死,算到了姜令荣头上。
戚凛风发了疯,退了南越大军后,带着十万戚家军杀进洛京城,将所有参与宫变的世家屠戮殆尽,将姜令荣千刀万剐,史称“天街踏尽公卿,辕门遍桂权贵头”。
东海侯联合各地诸侯讨伐戚凛风,满门忠烈的戚家,变成了人人得尔诛之的乱臣贼子。
南朝陷入内乱。
不久之后,西蕃大举进犯,戚凛风悍然带着戚在渊,戚言淮军远赴西南,抗击西蕃,却因物资不足,损兵折将,最后被以逻炎为首的三诏出卖,戚家满门皆战死。
拉犁可汗在三诏的帮助下,狂妄无比地带着剩下的十万联军长驱直入,却没料到,戚凛风在临死之前,提早向镇北将军传了信,令镇北将军放弃镇守北边,西蕃联军在十万里大山,遭到镇北大军的埋伏,全军覆没,镇北将军率军杀进西南,屠尽三诏贵族,将炎逻五马分尸,在西南自立为王。
此后,南朝陷入战火,烽烟四起,各地诸侯趁势而起,反叛势力层出不穷,斗得不可开交。
百姓们四处逃亡,哪里没有打仗,就往哪里逃,然而大多数人,不是因为饥荒饿死,倒在逃亡的路上,就是受战乱波及而死,还有一些实在活不下去,只能加入叛军,最后的下场,仍是在交战的时候,被人推出去做炮灰。
百姓们哀嚎痛哭,绝望地哭喊:如果长公主还活着,南朝一定不会变成这样!
“他”花了二十年,才平定了诸侯内乱,得到的只是一个受战乱摧残,破败不堪的南朝。
登基那日,他一身玄黑色冕服,孑立于太极殿前,看着夕阳落下,天幕在黑夜吞噬,身影在太极殿前,投下了长长的暗影,姬如玄猜,太极殿前的“他”,肯定想到了南旧朝的长公主,那个灿若朝阳的女子。
“我完成了使命。”
“从今往后,我不欠任何人了。”
登基当晚,因余毒反噬,他死在了太极殿中。
他累了。
生来便没有一刻放松,只有死亡才是解脱。
姬如玄从幻象之中看到,在他死后,南越国卷土重来,越民狞笑着冲进了岭南防线,烧杀抢掠,整个画面都变成了血色,耳边是百姓绝望的嚎哭声,地上是遍地的尸山血海。
所谓的统一,不过是昙花一现。
简直是荒唐可笑的一生。
“君玄……君玄……”
沉入血海的姬如玄,缓缓睁开眼睛。
“君玄,你别不理我,别不理我啊……”
破碎的哭腔,肝肠寸断,姬如玄揪紧了心肠,意识仿佛被什么绊住了,好像被一股力量牵扯着。
“你答应过我,要亲手猎一对活雁,以活雁作礼,表示忠贞不二,去向我求亲的!”
一瞬间,姬如玄一颗心,仿佛被人揉碎了一般,密密地疼了起来。
阿琰,别哭!
别哭啊!
“你说了,要亲手为我做朱砂纸,亲笔写下我们之间的山盟海誓,作为聘书,在纳吉之日,与我一同在聘书写签名共誓……”
姬如玄想,他这一生,本该如幻象里一般荒唐可笑,背负着所谓的使命,活成了孤家寡人,却在完成使命之后,荒唐地死去。
却有那么一个人,用一颗真挚的心,温柔而坚定地为他撑了一盏明灯,笑盈盈地为他身在地狱里的他,指引了一条通往人间的路。
“姬如玄,你不能这样。”
“答应我的事,你不能食言。”
“不要这样对我。”
“你说了要一辈子对我好,一辈子那么长,我一个人走不下去的,你不要骗我……”
“不要骗我……”
她没有歇厮底里的哭喊,可她哽咽破碎的声音,却充满支离破碎的悲痛与绝望。
姬如玄心中一阵绞痛,看到本来应该,昏睡在未央宫内殿里的姜扶光,披头散发地扑在榻前,紧紧抱他,崩溃哭泣。
他无声无息地躺在榻上,身体僵直,仿佛死去了一般,戚在渊仍没放弃救他,只手握拳,不停地捶打他胸口的各处穴位。
玉衡子束手无策,忍不住摇头叹息。
石医师面色凝重。
姜扶光一边哭,一边不停搓着他的手:“道长,道长,他只是暂时失去了意识,他还活着,你快过来看看,他的手还是热的,真的是热的,你快给他扎针啊,用药也可以,他明明熬过了袪毒最凶险的时候,他答应过我,一定会活着的,他不会骗我,道长拜托你,救救他吧,道长他不能死,你救救他吧,快救救他……”
番外还在刀你们,良心真的好痛,实在是罪过,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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