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日走红
第311章 怕个屁(八千字更新,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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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行,一般很少能有什么消息捂得严严实实,完全捂住风声。

像陆严河这样风头正盛的演员,更是备受业内关注。他的档期是所有影视公司都想要一手掌握的信息。

不过,各大公司这半年来给他的公司送了大量剧本,却几乎全部都被他的经纪人婉拒了。

这让影视公司和平台都很无奈。

可是,以陆严河现在的行情,出现这样的情况又很正常。

金鼎奖得主、一番收视率破2的大剧、人气虽然逊色但热度堪比顶流、演技备受认可、个人形象到顶、社会评价极高……这些buff都迭加在陆严河的身上,让陆严河成为演艺圈独一份的存在。

而他的编剧身份,又让他在演艺圈这行有了更特殊的定位。给他送剧本是一方面,《六人行》播出以后,很多影视公司都甚至来跟他约项目了。

很多人都知道,陆严河手上有两个正在筹备的项目。

一个是类似《六人行》这样的情景喜剧。

一个是类似《十七层》这样的“大逃杀”题材剧。

后者到底如何,还要先看《十七层》的播出效果。

前者成了被更大影视公司都盯上的肥肉,想要抢夺到自己手中。

为了这个,很多人都想要见到陆严河。只是陆严河这个人太难联系上,兜兜转转还是要去找陈梓妍。

陈梓妍也放出了一点风声,关于这部剧的合作,目前最有意向的合作方是北极光视频,人家给出了非常优渥的条件,陆严河正在着重考虑跟北极光视频进行合作。

陆严河这些动静在业内传得沸沸扬扬,尤其是传统电视台,都想要复制《六人行》在京台的收视率奇迹。

所以,一听说陆严河的首要考虑对象是北极光视频,不怒反喜。

他们也不像京台那么贪心——事实上,在《六人行》之后,陆严河编剧的情景喜剧肯定也不可能再像《六人行》一样只做集均五百万元成本的戏了,肯定是最顶级的待遇,以2%的收视率来说,甚至一集给到两千到三千万的制作成本都不算高。

《六人行》在京台重播都不下三十轮了,每一轮播出都是好几百万的广告收入。

而这种趋势眼看着还能继续持续下去,毕竟,《六人行》现在都还没有在视频平台上线,大家想要看《六人行》,就必须在京台看。

所以,《六人行》在京台的重播率极高,一骑绝尘地带动着收视率,甚至出现早上七点档的收视率比当天晚上黄金档的收视率还要高的盛况——当然,这种情况也只出现了一次,是个无法复制的奇迹,尽管如此,也足以证明《六人行》的号召力了。

在这种情形下,其他电视台很明白,陆严河的新剧不花业内顶级的价格,肯定是拿不下的。但如果像《六人行》一样只做电视台独播的话,没有视频平台的分销,分摊风险,一旦收视率不理想,那就是血亏,可能几个亿就直接石沉大海。为此,经过分析,他们也没有再做电视台独播的美梦。

现在大家也都知道了,《六人行》能在京台独播,那是因为这个戏就是京台自己投资制作的,成本低,扑了也就扑了,不会亏损。他们可没有这种“天时地利人和”的条件了。

陈梓妍联系陆严河,好几家一线电视台都联系他们,想要洽谈新剧的合作。

这种时候,陆严河肯定是不能拿乔的。

他说:“梓妍姐,你帮我谈吧,就说我正在拍戏和上学,实在抽不出空来,哪一家拿出来的合作方案最优,我们就跟哪家合作。”

陈梓妍:“他们都会派出至少是总监级别的高层来跟我们谈,你不想趁这个机会跟他们认识吗?跟他们认识,对你也有很大的好处。后面无论是你自己演戏,还是你编剧其他的作品,都要跟他们打很多交道的。”

“不急于这一时,梓妍姐,主要是我出现在场,你也知道我对这些不了解,容易露怯,仍然看出虚实,不一定给出那么高的条件了。”陆严河自己已经做过分析,“你全权代表我去对接这些事情,到时候真需要有个转圜的地方,也可以说我不满意,他们也不能说些什么,相反,如果我跟你一起出现,到时候他们就真能看出来我全在仰仗你了。”

陆严河的分析让陈梓妍大为感慨——陆严河才短短两三年,竟然就快出师了。

他对自己的自知之明,几乎到了一种过于理性的地步。有的话,陈梓妍都碍于情面不好意思说出口,而陆严河却可以自己想到这一层。其实,陈梓妍也是不希望陆严河马上就出面的——之所以还来问陆严河,是相比起这件事,陈梓妍觉得更重要的不能让她和陆严河之间出现不好的误会。

如果她不问陆严河就直接自作主张地替陆严河出面做主,到时候有心人跟陆严河说一些挑拨离间的话,也许就会给她和陆严河之间的关系蒙上一层阴影。

圈内将艺人蒙在鼓里、自己攫取额外利益的经纪人不在少数。

陈梓妍不是这样的经纪人,也不能被误以为是这样的经纪人。

前者是品行的问题,后者是人情世故的问题。

陈梓妍在跟各个合作方沟通合作事宜的时候,也在适时地放出一些关于陆严河的近况。

于是,陆严河接拍了一部新人导演的文艺片的消息,慢慢地流传了出去。

陆严河现在这个阶段去接拍这样一部电影,就像当初去拍《六人行》一样,从舆论的角度,肯定是负面多于正面。

没有办法,国内的影视市场就是这样。影视项目是有分级的,演员也是有分级的。如果陆严河是像颜良那样刚走红的男演员,他接拍《暮春》这样的电影是好事,是电视剧演员像电影演员转型,大家都会鼓励,看好。但是,他是陆严河,已经不是刚走红的新人了,他应该出现在大制作或者名导的作品里,而不是一个新人导演的文艺片里。

如果不是因为陆严河才刚刚拿出一部打了所有人脸的《六人行》,这个消息一出来,负面的评价肯定会第一时间如潮水一般涌上来。

但因为有了《六人行》,这种不太好看的议论声只在小范围流通。

-

何英姿正在因为红河奖没有给郎侠提名这件事而耿耿于怀,在听说了这个消息以后,眼珠子一转,马上就去打听这部电影了。

“新人?文艺片?真的?”何英姿听说以后,怎么都无法理解,“不会吧?”

对方却言之凿凿,说:“是真的,已经确定了。”

何英姿差点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

“陈梓妍这是在做什么?竟然给陆严河接这种电影?”何英姿语气中难掩嘲笑,“难道她就不能给陆严河接个好一点的电影吗?国内这么多大制作电影,以陆严河现在的行情,也不至于轮不上他吧?”

“可能是想冲奖吧。”

“冲奖?冲奖那也要拍大导的片子啊,哪有拍新人导演片子去拿奖的。”何英姿摇头感慨,“一招昏棋。”

“那郎侠后面准备进什么组?”

“符恺导演在筹备一部新电影,里面有个男三号适合郎侠,我正在跟他们聊。”何英姿说,“还是商永周主演,抢的人多,我还在想办法怎么争取呢。”

“商永周?他不是陆严河的师兄吗?为什么这个角色不找陆严河来演?”

“你少乌鸦嘴啊,我告诉你,陆严河不演最好。”何英姿马上说,“而且,这算哪门子的师兄,商永周又怎么会愿意让陆严河来跟他一起演电影,陆严河现在势头这么猛,说不定过几年就会威胁到商永周的地位。”

“威胁到商永周的地位?你也太夸张了。”

“你别不当回事,如果陆严河只是演员就算了,他可还是一个写出了大爆款的编剧,这两个身份一迭加,在影视行业的影响力就不仅仅是一个演员那么大了。”

何英姿虽然讨厌陆严河这样一个竞争对手,可她也必须承认陆严河的威胁性,某种意义上,何英姿甚至都已经有点放弃了让郎侠跟陆严河竞争的念头,因为两个人都已经不在一个赛道上了。

“不过,这件事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下。”何英姿说。

-

上完课,陆严河背上书包,没有回寝室,也没有去图书馆,而是去学校外面,上了车,赴商永周的约。

陈梓妍说:“我也是突然接到商永周的电话,他们说想要跟你见一面,我估计是他跟符恺后面的那个电影项目,想要找你一起主演。”

陆严河有些惊讶,“嗯?”

陈梓妍:“你还记得符恺吧?就是《及时行乐》的导演。”

陆严河点头,“我记得,我只是没有想到,他们会突然来找我。”

陈梓妍:“他们会来找你一点也不奇怪,不找你才奇怪,现在哪个电影项目不想找你。”

“有剧本吗?”

“有。”陈梓妍点头,“我了解了一下情况,这个剧本里,想找你演的角色是个男三号,不过,戏份还挺足的,不是个工具角色,他们也说,如果你愿意演的话,可以再重新调整剧本,将你这条线的戏份增加一点,让你的人物戏份更吃重。”

陆严河:“是什么类型的电影啊?”

“据我所知,跟《及时行乐》差不多,讲一个被检查出绝症的男人决定在死亡之前去弥补曾经的遗憾,剧情片,你演的角色呢,是商永周的一个表弟,因为正在上大学,所以放假期间正好在他那儿住,结果就因此跟着一起踏上了这条弥补遗憾之旅。”陈梓妍说。

陆严河点点头。

陈梓妍:“档期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今年拍不了,要拍也是明年了,现在在筹备,你演的话,剧本也还要调整。”

之前,陆严河几次遇到事情,商永周都在需要的时候站出来帮他说了话,给了很大的支持。

无论陆严河是否演这部戏,他都肯定要去见一面,认真地聊一聊这个角色。

这是必须给商永周的尊重。

而且,抛开这个不说,光是陈梓妍这一层的关系,陆严河也不可能当做一个普通的合作直接拒绝掉。

《及时行乐》的票房很好,符恺跟商永周再续前缘,继续合作这一部电影,在业内也是常见的操作。

尤其是导演和演员的关系——很多导演都是喜欢用合作过的演员,因为彼此熟悉,而且彼此信任。

就像陈玲玲一有适合陆严河的角色,马上就来约陆严河的档期了。

他们在一家餐厅见的面。

正好是吃午饭的时候了。

“嗨,导演,师兄,好久不见。”

“还没有当面祝贺你,获得了这么好的成绩。”

“什么时候举行一个庆功会?”商永周笑着开玩笑。

大家寒暄一番,才坐下。

“你是刚上完课?”商永周看到陆严河将书包放下来,问。

“嗯。”陆严河点头,“饿了。”

“咱们先吃饭。”商永周马上说,“边吃边聊。”

“嗯,我感觉我现在可以吃下一头牛。”

“你永远是嘴巴上的巨人。”陈梓妍无奈吐槽。

符恺和商永周马上笑了。

菜上桌,大家就吃了起来。

陈梓妍跟商永周说:“我还挺好奇呢,你怎么会接《加油吧,大明星》那样的戏?拍完了吗?”

“拍完了,没办法,之前制片方帮了我很多忙,拿这个剧本来找我演,中间也反复沟通了很久,虽然知道这个片子拍出来估计骂声不小,也推不掉。”商永周有些无奈,“只希望票房稍微好点,别太难看了。”

“票房倒是不会差,只不过以你现在的地位再去拍这种闹腾的轻喜剧,可能会引得很多人不适应。”陈梓妍说,“大家都已经习惯你高大上的形象了。”

“那这样说的话,拍这个电影也不是坏事,至少让大家知道我其实就是个普通人。”商永周说,“再一个,现在我也基本上只能接到这些同质化的戏了,好本子没有那么多,大部分看上去都很脑残,好一点的剧本呢,又都是演过的人物类型,提不起新鲜感来。”

陆严河听商永周说这些,有些惊讶。

他没有想到连商永周都接不到好剧本,为好剧本发愁。

商永周忽然想起什么,看向陆严河,说:“听说你也写电影剧本?”

“啊,对。”陆严河正在吃虾了,他赶紧嚼完吞了下去。

“什么时候帮你师兄写个剧本啊。”商永周说。陆严河点头应好。

陈梓妍白了商永周一眼,说:“你少蒙小陆啊,你手头上的项目这么多,别忽悠他给你写了剧本,你又没有时间弄,浪费他精力。”

商永周露出哀怨的表情,“瞧瞧,你现在都只知道维护小陆,不维护我了啊。”

陈梓妍:“你要维护个屁啊,家里面一堆影帝奖杯摆着,谁都求着你拍戏。”

她一针见血地挤兑了回去。

符恺乐得不行,低头笑。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今天的正题,他们正在筹备的《荣耀之路》。

“这个名字有点大啊。”陈梓妍没忍住感慨了一句。

符恺笑了笑,点头。

“确实,不过,我们想了很久,还是觉得这个名字最适合。”

“江映这个人物,一开始是玩世不恭、眼高于顶、脾气还大,要不是因为这样,也不会在放暑假的时候不回家,非要到表哥家里去住。”符恺说,“结果,他在他表哥家里也惹是生非,还带着刚认识的女孩到表哥家里亲热,被他表哥拉着当司机的时候,也心不甘情不愿,直到被威胁,才一路抱怨地陪着上路了,这在这一路上,当他陪着他表哥去弥补曾经人生中的遗憾,他的心态也被这些往事触动,慢慢地被影响,慢慢地改变了。”

符恺简要地叙述了一下找陆严河的这个角色。

“如果说这部电影从男主角的身上体现的是‘弥补遗憾’四个字,那从江映这个角色上,体现的就是‘避免遗憾’的四个字,一个是往回追溯人生,一个是往前追求人生。”符恺说,“如果你愿意演的话,我会把剧本往这个方向来调整。”

听符恺讲完这个人物,他点了点头。

这种故事,似乎是一个很经典的关于“人生感悟”的电影,换言之,是鸡汤型的故事,是治愈系的电影。

但再换一句话说,这也是一个快被拍烂了的题材。

过去已经有太多这样的电影了。

陆严河几乎是一瞬间就有了自己的判断,那这样的故事,得看看剧本是怎么写的了。

剧本写得好,那这样的电影、这样的角色是值得演的。

可如果剧本要写得不好,写得很俗,很一般,那拍出来估计味同嚼蜡。

当然,陆严河看过符恺的《及时行乐》,知道这种类型的故事是他的拿手好戏。

陆严河对此倒是挺乐观的。

剧本应该是不错的。

商永周补充:“这部电影还是会按照商业电影的节奏来拍。”

陆严河点头。

同一个故事,商业电影和文艺电影的拍法完全不同,拍出来的效果也完全不同。

商永周之所以在这个时候突然补充这么一句,是因为刚才符恺的讲述让这个故事听起来特别像一个很经典、很正统的艺术片,讲的是人文关怀与成长蜕变。

他是在提醒陆严河,别对这个电影产生了误解。

陆严河说:“我很喜欢《及时行乐》这部电影,能够被你们邀请参与这部电影,特别荣幸,不过,因为还没有看到剧本,我现在没有办法就直接答应下来说我愿意演。”

陈梓妍笑着接道:“他接戏是一定要先看完剧本才做决定的。”

符恺点头,“当然,我们理解,这是我们目前最新版本的剧本,你们可以先看一下,不过这个版本里面,江映的戏份有点少,一开始我们没有给他做这条成长线,只是把他作为一个借住的表弟,在电影前期制造一些和男主角的冲突和笑料。”

陆严河拿着剧本,认真地读了前面几页。

读到男主角莫文准备踏上弥补遗憾之旅了,陆严河才知道,原来在一开始的剧本里,承担司机这个角色的是男主角莫文的朋友,而不是表弟江映。

难怪他们说江映之前只是男三号。

-

这是一个典型的、经典叙述的电影剧本。

写得很好。

如果电影是一场考试,按照标准答案,这个电影剧本至少可以打八十分。

陆严河却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演。

怎么说呢,这部电影没有那种非常想演的冲动。

单从这个人物来说,是一个对陆严河而言非常没有吸引力的角色。

前期干了很多混账事、性格暴躁,后期被表哥影响,展现出他本性善良、柔软的那一面。

这样的人物转折当然是成长的、蜕变的……但是,太正常了。陆严河心想,甚至还比不上《黄金时代》里那个都没有前后转变的姚玉安对他的吸引力大。准确来说,是角色本身的魅力对他吸引力不大。

这部电影的戏眼其实全在商永周饰演的莫文身上。他后面好几场重场戏,陆严河光是读剧本就被打动。那种面对人生过去的无法重来,面对人生将来的断崖口,其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复杂情绪,堵在陆严河的心口。

他只是一个二十一岁的年轻人,却也能被这种情绪打动、感染。

而剧本里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表弟,却无法打动和感染他。

-

陆严河把自己的犹豫和困惑跟刘毕戈一说,刘毕戈马上就说:“你暂时先别做决定。”

“嗯?为什么?”

“等他们把改好的剧本发给你。”刘毕戈说,“口述的故事永远都只是一些情节,电影不是情节,为什么你读剧本会被莫文的那些部分打动?是因为他已经有了完整的情绪点,但你这个角色,按照符恺的说法,真正关键的部分都还没有写出来,全是你自己脑补的,当然无法打动你。”

陆严河说:“难道会有什么变化吗?找我演的那个角色,人物脉络都跟我说过了。”

“当然有变化,你想想,同样一件事,在归有光笔下是‘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而在苏轼笔下是‘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但在更多人的笔下,其实只有一句‘我很想念她’。”刘毕戈说,“你都已经看出来这个本子是一个经典叙事的剧本,那说明它是一个文学性、人文性见长的电影,你不看到具体的剧本,甚至你不看到最后剪出来的电影,光是听故事,是绝对无法客观判断的,电影从来不是故事。”

刘毕戈的话让陆严河陷入深思。

-

幸而,《荣耀之路》并不需要陆严河马上做决定,他们也会为陆严河先修改一个剧本出来,陆严河可以看了再做决定。

倒是刘毕戈的话给陆严河带来的思考远远超出陆严河的预期。

过了好几天,陆严河都在想经典叙事这件事。

某种意义上,《黄金时代》和《凤凰台》就是经典叙事,而《十七层》是题材和视觉吸引人的非经典叙事,它并非完全遵循起承转合的叙事结构,更不用说《三山》,它的作者性特征过于明显,其影响风格已经超越了叙事的结构性,是一场仿佛意识流的梦。

而回过头来看,《大红灯笼高高挂》《胭脂扣》和《人在囧途》的剧本则是典型的经典叙事。只是人物、背景、风格有差异。

他能够在这个阶段依靠自己的能力把剧本写出来的电影,竟然全都来自于经典叙事的故事。

不是因为经典叙事门槛低,所以能写出来,而是因为经典叙事足够经典,所以水平低的人也能有样学样而已。

陆严河大受打击。

他本来都觉得自己写剧本确实是有点天赋的,现在看来,他仍然只是因为拥有一座金矿,所以怎么折腾,折腾出来的都是金子而已。

刘毕戈这几天几乎每天都会跟陆严河见面。

他看出来了陆严河这几天心情有些不太对劲,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倒是每次聊《暮春》的时候,刘毕戈发现,陆严河都很少提意见了。

之前陆严河是一个经常提意见的人。

“你对《暮春》就已经这么满意了吗?”刘毕戈问。

“啊?”陆严河愣了一下,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刘毕戈说:“我看你现在都没有什么意见了,之前不是每一次讨论,都会有一些新的想法吗?”

“我不知道我说的那些想法,到底对不对。”陆严河说,“而且,剧本本身也已经很好了。”

“剧本这种东西,就没有很好这种说法,永远是越改越好的。”刘毕戈说,“而且,你站在演员的角度对剧本提出意见和想法,我挺想听听的,不同的视角总是有不同的东西可以看出来。”

陆严河怔怔发呆。

刘毕戈伸手到他眼前挥了挥。

“发什么呆啊。”

陆严河回过神来,“哦,没有,不是发呆。”

“那是什么?”

“我……我就是在想,我到底有没有做编剧的能力。”陆严河说。

刘毕戈微微皱眉。

“是谁又跟你说《六人行》剧本写得不好了?”

陆严河:“差不多吧。”

他这个情况,也无从解释起。

刘毕戈:“你就别管那些人的说法了,我跟你说,别的不说,能够完整地写出一个剧本,还能够得到观众的喜欢,就已经超过了百分之九十九的编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审美,也会被自己的偏见所束缚,别管那些声音,什么好不好的,你写了才知道好不好,你不写永远不知道你写的好不好。至少你已经得到了一部分人的喜欢,不对,是很多人的喜欢,这才是实打实的证明。”

陆严河问:“《暮春》是你第一次写剧本吗?”

“对啊。”刘毕戈点头,“那公司里也有一些人指手画脚的,想让我在剧本里多安排几场吻戏,我还搭理他们吗?他们非说那样更浪漫,观众会喜欢,我一听就头大了,《暮春》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讲浪漫的故事,但很多人一听,这剧本是几个青春期的少年少女的故事,马上就想歪了。”

陆严河听了,哭笑不得。

“龙岩这家公司吧,很多地方都很好,但是那些搞剧本审查的,却挺讨厌的,一群从来没有写过剧本、也不懂剧本的人对你的剧本指指点点,一会儿说是站在市场的角度,一会儿又说是站在剧本创作的角度,反正,什么样的说法都有。”刘毕戈说,“我有的时候特想怼他们一句,有本事就自己去写个剧本。”

“我有时候真的挺羡慕你们这些很自信的人。”

“我有时候真的很不理解,你哪来的不自信?”刘毕戈无语地看着陆严河,“就你这样了还不自信,其他人还要不要活了?”

陆严河笑了笑,却无话可说。

但跟刘毕戈交流了这么一番,倒是把他从那种自我怀疑的状态里拉了出来。

没什么好怀疑的,后面的事实和结果总是会告诉他,他的想法是对的还是错的。

之前不就说了嘛,大不了就是失败。

失败就失败了。

他躺在金矿上,手指缝里漏过去的都是金沙,失败了也有东山再起的本钱。

怕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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