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氏不甚在意,“知道了。”
柳心月乐意伺候,就让她伺候去呗。
婆子嗫嚅着,“只是,夫人说的那些东西,也都被柳姨娘带走了。”
纪氏手一顿,随即笑了。
柳心月先前表现得多清高啊。
她派出去打听的人说,在清平巷的时候,柳心月里出外进丫鬟婆子跟着,服饰华丽,举止娴雅,最是一副目中无尘的样子了。
这才进府做了几天贱妾,就已经深谙妾室的手段,路上拦人,甚至不顾体面地抢走她给顾秋水的东西了。
可见,这从前的清高自傲,都不过是层假皮罢了。
【她看见了血燕窝,会不会也像渣爹一样?】
燕皎皎觉得,当初毒杀纪氏,燕鸿飞自然是罪该万死。
但柳心月才是真正的挑唆犯。
刚才从说话的语气中就不难听出来,燕鸿飞听到血燕窝的时候心态差点崩了。
不知道柳心月看到抢走的血燕窝,会是个什么心情?
燕皎皎此刻不得而知。
桃花坞里,丫鬟春红将从婆子手里抢来的两个盒子放到了柳心月跟前。
柳心月先打开了描漆的首饰匣子,里面放着一整套珍珠的头面。
珍珠不算大,但难得的是珠子是淡淡的紫色,且珠光莹润,在烛火的映照下宝光盈盈。
柳心月不算没见过好东西的,但对这套头面,也着实是从心底里喜欢。
也顾不得这是纪氏的东西了,忙忙地关了匣子,让春红去收到了自己的柜子里。
再去捧着另一个盒子打开后,柳心月的手一抖,将盒子摔到了地上。
那盒子里装的,正是几盏码得整整齐齐的血燕窝。
“这是什么!”
柳心月尖叫。
燕鸿飞皱眉,“你没见过燕窝?”
“血燕窝,这是血燕窝!”柳心月已经失态了,“无端端的,纪语为什么拿这个东西给你!”
“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燕鸿飞警惕地看了一眼屋子里的两个丫鬟,以及抱着燕晚晚的乳母。
柳心月喘了口气,摆摆手让几个人出去了。
她厌恶地将血燕窝用脚踢开,咬着嘴唇,眼珠子有些发红,“纪语一定是知道了!”
“不可能!”
燕鸿飞断然否认。
“你不要多想,这是她看我今天受了伤,找出来给我补身体的。”
“骗傻子呢?”柳心月喘了几口粗气,“你听说过谁腿脚受了伤,拿血燕窝补身子的?”
柳心月深吸了一口气。
“阿飞,不是我危言耸听,你仔细想想,这事情就处处透着不对劲!”
她走到屋子门口去朝外面看了一眼,确定丫鬟乳娘等都没有在外面,这才走了回来,做到了燕鸿飞的身边。
她蹙着两道修剪过的细长眉毛,“她生下孩子那天,春柳意外地死了。她说是那丫头嘴馋喝了一口燕窝粥毙命,可是阿飞,你摸着心口说,这话可信吗?”
“春柳那丫头又不是眼皮子浅的,又不是不知道那里头有……她怎么会去偷喝?还有朱稳婆,她说人一头撞墙死了,被扔到了乱葬岗。可尸身呢?你见到过?”
燕鸿飞目光闪动,显然是柳心月的话让他也多少动摇了些。
但思忖了片刻,燕鸿飞还是摇了摇头。
“应该不会。”
“纪氏看着温顺,但其实性子最是执拗,眼睛里不揉沙子。她真的察觉到什么,绝不会这么安静。”
以他对纪氏的了解,纪氏大概会直接拿刀子跟他拼命。
柳心月冷笑,“你可真是……”
糊涂蛋!
但最后这三个字她没有说出来。
她也了解燕鸿飞,这男人好面子的程度,与他脸蛋的俊美程度有一拼。
你愈是温柔小意,表现得通情达理,他便愈是喜爱。
若你违逆他的心意了,他只会将你冷落开去。
于是,柳心月只好压下想要朝着燕鸿飞怒吼的冲动,握住燕鸿飞的手,将头倚在他的肩上,声音低低的。
“我也不愿意这么想。但……本来咱们好好儿的,但她生下皎皎小姐的那天起,事情就不受咱们控制了。后来,住了好几年都平安无事的宅子也起了火,你让我住进侯府后,更是万事不顺。我甚至……”
说到这里,柳心月的眼泪掉了下来。
“我甚至都签了卖身契,成了你的妾室。”
她实在说不出贱妾这两个侮辱性极强的字。
“你想一想,若不是她已经有所察觉,并且开始一步步设计,咱们如何会走到这一步?”
柳心月潸然泪下。
从她住进清平巷的宅子开始,她的目标始终是成为南安侯夫人啊。
她小心谨慎,步步为营,身后又有高人相助。
本来可以在纪氏生产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她。
燕鸿飞也答应了自己,等到妻孝一满,便将她改头换面,接到侯府里做诰命夫人。
可是从纪氏生下孩子的那一刻起,本来天衣无缝的计划,便彻底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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