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那天晚上,安然和父母一起去爷爷奶奶家过年,整个不大的家里,挤满了人。姑姑叔叔都来了,小孩儿都挤在房间里看电视玩手机。
安然是里面年纪第二大的,顶上还有个姑姑家的儿子,年纪已经有三十一了,女朋友来来回回谈了很多,就是没有一个定性的。家里人倒也不是很急,个个都说他现在在事业单位工作,以后上升空间大,就是现在以事业为重,等以后事业有成了,也不愁讨不到个好老婆,关键是这种论调,家里人还都觉得很在理,于是这催促着结婚的事,就很轻松的绕过了安然的哥哥,落到了她的头上。
所以这也就成了安然不是那么情愿和这么多亲戚凑在一起吃饭的原因。
那些比她年纪小的孩子和她没什么共同话题,所以她也坐在了一边,拿出了手机,玩起了手机里唯一的一个游戏,开心消消乐。
正焦灼在其中一局里的时候,安然的哥哥闫伟礼凑到她身边问了一句:“还玩儿这种老年人游戏呢？”
安然不理解地抬头看着站在自己身边个子贼高的哥哥,笑笑问:“为啥这么说？”
“我妈也爱玩儿这个,不就是老年人玩的？”闫伟礼说。
安然尴尬地笑笑,关掉了自己已经输掉了的那局游戏,然后手一指自己旁边的位置为闫伟礼说:“你坐啊哥。”
闫伟礼这个人不说他平时的生活作风问题,对安然还算是比较客气的,所以安然对他也没什么反感的地方,就是有点不忿,自己明明可以和他同病相怜,如今却因为你种种原因,自己成了孤军奋战。
“跟你男朋友准备什么时候办事？我听你妈说,你今年找到了实习的工作单位,你男朋友也有工作了……”
“停停停！”安然受不了地打断闫伟礼的话,仰着头翻着白眼,然后说:“这还没吃饭呢,哥,你就让我再消停会儿吧。”
闫伟礼当然知道安然这两年被家里人追着问恋爱问题工作问题追问到怎么一个狼狈的状况,所以他是带着一半可怜一半幸灾乐祸的情绪对着安然笑着摇了摇头。
“对了,前几天我不是还看到你在朋友圈发了一个女孩子的照片,高高瘦瘦的,还挺……唔——”安然的嘴巴一下子被闫伟礼给捂住,看得坐在一边专心看电视玩手机游戏的三个小孩子都好奇的朝她们两个看去。
“看什么看？玩你们的手机看你们的偶像剧去！”闫伟礼故意瞪着眼睛恶声恶气地说。
三个小孩子被训了一句也不敢反驳,乖乖地继续自己刚刚的娱乐消遣。
“怎么回事啊你,我这偷偷的都把我爸妈的朋友圈屏蔽了,你这一嘴秃噜出来,那我岂不是要被发现了？”闫伟礼用一个极小极小的声音对安然说。
安然也非常谨慎地捂住自己的嘴巴,连连点头。
“干嘛啊,你之前谈恋爱不是都挺光明正大的吗？”安然和闫伟礼一起背过身体,在一块儿说悄悄话。
“这个不一样。”闫伟礼说。
安然一听就恍然大悟了,啧啧几声,决定替自己哥哥保守这个秘密。
“那女孩子不是挺好的吗？干嘛瞒着？”安然问。
“这中间的关系太复杂了,一时半会儿说不清,等哪天有空再跟你……”
“吃饭了！都出来吃饭！”闫伟礼的话还没说完,外面已经传来了大姑洪亮的嗓门了。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瞥了下嘴,就此暂停了这个话题。
饭桌上的菜没什么新意,就连话题都还是那老一套,安然被大姑小姑还有婶婶问工作问对象问今后准备在哪里定居。
安然应付这些问题至今都是毫无办法,自己那一嘴溜得飞起的嘴炮在这个饭桌上根本使不出来,所以她只能是傻笑,一直傻笑,笑道最后闫伟礼都看不下去,替她挡了两句,好歹也是“盟友”关系不是？于是安然得了救,赶紧借口吃饱了跑到外面去看烟火了。
整个街道小巷里都是漆黑的,不远处有人家正在放烟火,声音很响,烟火也很漂亮,安然身处在这样一个寒冷又绚丽的夜空下,忽然很想给一个人发个短信。
自己回来前,他还关心了几句,可自己都到家好几天了,都没有给他打一个电话,发一个短信,自己这样,是不是有点太白眼狼了些？安然这么劝说着自己,犹豫了好一会儿,她还是给林故楠编辑了一条短信发了过去。
不过寥寥数字,新年快乐。
安然发出去后,心脏就有些跳得不平静了,咬着唇,等候着林故楠那边的回复,照着林故楠以往回复自己电话和短信的速度,这条短信,应该是会很快得到回复的,可是安然等了很久,都没有等来林故楠的一个电话或者是一个短信。
这让安然心里一下子就跟掉了底似的,随之而来的,就是一种失落和不安。
安然自己知道这样的情绪是不对的,所以她立即给方程程和卢芳菲发去了新年祝福,率先回应她的,就是方程程,卢芳菲是过了一会儿才回复的,安然猜测,应该是和男朋友聊天呢。
深呼一口气,安然转身,就看到闫伟礼站在她身后,对着她笑:“干嘛？就这个时间都还要抽空出来跟男朋友煲电话粥了？”
安然的脸背着烟花的光亮,所以她笑容之中的僵硬和苦涩,闫伟礼并没有看到。
“没有,就是和朋友发了几条消息而已,你怎么出来了？饭吃好了？”安然问。
“你饭吃好了？”闫伟礼反问她一句。
安然了然,估计是自己临阵脱逃,留下他一个可以说道的在那儿,就是再有挡箭牌,也免不了要被说一顿。
“家里人总是对这种事关心过头,其实能遇到个合适的,顺其自然,也就能成了,遇不到个合适的,你就是拿刀逼着结了婚,到最后,还是过不幸福的。”安然说。
“怎么今天忽然发起这种感慨,你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事瞒着呢？跟你那个小男朋友吵架了？”闫伟礼的直觉还是有些准的。
“没有吵架。”安然想把这件事跟闫伟礼说,但是考虑到闫伟礼这个人平时也不大是个守得住秘密的,自己要是讲出来,就等于给全家通知了一遍,目前她还不想说出来,所以她摇着头,否认了这件事。
“哎,小年轻,谈个恋爱都这么多愁善感的,可怎么好呦。”闫伟礼装的很是老成持重地说。走上前,拦住安然的肩膀说:“进去吧,外面怪冷的。”
安然点头,也暂时忘记了林故楠没有回复自己的事情。
最后,这条短信的回应,在正月初三那天,姗姗来迟。
那时候安然正在参加一个高中同学聚会,其实也没有来的那么全,不过就是二十来个同学,坐了两桌,方程程和安然高中也是一个班的,所以她们两个结伴而去,饭桌上见到那些同学,如今看到,有的还是一如既往,有的也已经改头换面了。
其中有个富二代同学,现在留学国外,为了赶这次的同学聚会,特地大老远请假回来的。一身的奢侈品,做派还是那么豪爽,来的时候就给所有同学说了,今天这顿他请。
那敢情好啊,哪还有人不给他这个面子,入了社会后,人都开始变得现实,即便是以前那些自持学习第一内涵第一的学霸,都对这个从来都是以“草包富二代”风格著称的同学非常之热情。
安然看着那个富二代同学,想起自己这一年,倒也见识到不少有钱人,富一代,富二代,富三代,什么样的都有,其中最典型的就是林故楠了,只是林故楠这个人,平时做派其实也挺阔绰的,就是怎么都看着比这个富二代同学要顺眼很多。
笑了笑,安然低下头,还是和方程程聊着天,她们两个倒没有上前去攀关系的意图。
正和方程程聊着呢,忽然手机响了起来,安然拿出手机一看来电,立即起身就要出去,方程程都没来得及看一眼那个手机屏幕,只能看着安然离开包厢出去接电话。
“喂？”
“嗯,你前两天给我发短信了,我收到了。”林故楠说。
这声音听着有些冷清刻板,一瞬间就把安然带离了过年的那种热烈气氛。
“额,是吗,那就好。”安然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应。
“新年快乐。”林故楠说。
“你也是。”安然勉强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比较轻松,不想让林故楠这个人精听出自己哪里异常。
“这两天在家过的开心吧？”
“额,还不错,你呢？”
“都那样吧。”林故楠的话模棱两可,但是安然心里大致知道,他可能没有自己过的这么潇洒了。
“你现在在哪儿呢？”
“同学聚会呢,过会吃完饭就回去了。”
“好,那你自己回去的时候路上小心,我这边还有事,回头有时间再跟你说。”林故楠说着,只等安然一句“再见"就立即挂断了电话。
安然有些茫然地看着手中的手机,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但也深究不了,只能回到饭桌上,继续和方程程还有周围的老同学继续侃天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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