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林故楠颇为不赞同地出声制止了她再继续对自己的贬低,然后轻叹:“你不用这么说你自己,错的不是你。”
“当然不是我！”安然突然暴躁起来,一下子扫开了自己面前的咖啡杯,瞬间打破了整个咖啡店里的静谧气氛,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的举动和大声吸引过来,服务生拿上了托盘走了过来,想要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却看到林故楠对他淡定地吩咐:“把这些碎片都收拾了,然后给她倒一杯水过来。”
服务生看了看整个脸都因为情绪影响而潮红起来的安然,咽了咽口水,蹲下身就去收拾地上的咖啡杯残骸,然后迅速离开。
安然也知道自己刚刚一时失控,做了一件很没有脸面的事,但是她也不得不自嘲,都已经丢脸到那种地步了,自己哪里还有脸可丢的。
“你先坐下来,别激动,这并不能解决问题。”林故楠好像半点没有因为她的激动愤怒而有什么情绪变动,他的话语节奏还是那么舒缓而冷静,就像是在安抚自己正在成长叛逆期的孩子一样。
安然忽然摇晃着脑袋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流出来了,砸在桌面上,似乎还有几滴溅到了林故楠的手背上,导致林故楠放在桌面上的右手的食指微动,然后从桌上抽出面巾纸递到了她面前。
安然拒绝这样的好意,抬手粗鲁抹掉自己脸颊上的泪痕,故作坚强地直视林故楠:“我惹不起你女儿,我早就知道了,所以哪怕她抢了我男朋友,哪怕她在学校羞辱我打我,我都忍让着她,因为我知道,我一无所有,她有的又足够她这样肆无忌惮地伤害我。我因为她,没有男朋友,没有工作,现在,就连毕业都成了问题,你告诉我,我错在哪儿？错在你女儿想要男朋友的时候我没有双手送上？错在我竟然还和她一个学校一个专业一个班？还是错在我没有一个有钱有势的爸爸吗？你告诉我这些是错吗？林故楠,你告诉我,我到底怎么做,你女儿才能不要这么整我？”
安然双手掩面,用力压着自己的眼珠,拿开手时,也抹走了所有的泪水。
林故楠听着安然倾诉的所有委屈,并不是真的无动于衷,只是那个“元凶”是林琳,他不知道自己又能拿一个前妻的女儿怎么样。林琳既然叫了他爸爸,他就不能真的把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手段用到林琳身上去讨好安然,在这件事上,他多少还是有些无能为力的。
“我会给你摆平这件事的,林琳那边,你不要怪她,她也就是被家里人惯坏了。”林故楠不会哄女人,不会哄孩子,更加不会哄一个女孩子,他能做的,不过就是给她把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让她不要被伤太深,但这些话,在已经对林琳恨之入骨的安然耳中,已经是一句笑话。
不是所有事,都可以挽回弥补的。
“我希望林琳遭到报应,一定得是报应！”安然无所畏惧地瞪着眼,死死看着林故楠,从他脸上,她读出了一种颇为无奈和不赞同的表情,这让安然觉得林故楠偏私虚伪得很。
“先不说这些了,我看你身体还没好,还在发烧,现在是我送你去医院还是回宿舍休息？”林故楠知道安然正在气头上什么话都不适合跟她说,于是就想先暂停这些话,起身就送安然出去,安然倒真不至于在公共场合胡搅蛮缠,所以她没有犹豫,跟着林故楠去结账,然后走出了咖啡店的门。
“刚刚的咖啡杯和咖啡的钱,我以后会还给你。”安然经历过刚刚的发泄,情绪稍微稳定了些,对林故楠的私心很失望,所以更加不想和他再有什么牵扯,坚持不会占他一点便宜。
林故楠也没有说好或者不好,只是带着她往车边走,刚打开车门,就听见身后有人叫了他一声“爸爸”。
安然就在这个熟悉的声音中,浑身的每一根经脉和寒毛都绷紧了起来,眼神也忽然凌厉无比。
“爸爸,你怎么在这儿？这是谁啊……”林琳手里拎着两个购物袋,显然刚刚从对面的百货商场里出来,转到林故楠身边,等看清是谁后,表情瞬间讽刺起来,原本勾着购物袋的两只手臂也放松下来,哼笑一声,然后阴阳怪气地说:“哎呦,这不是安然吗,怎么在这个时间点出来逛街呀,往常来看,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要去开来公司上班吗？哦,对对对,我忘了,你啊,被别人老婆抓奸了,现在去,可不是找死吗,嗯,过几天,过几天你再去上班,我想,那个邓主管,一定非常想念你……”
“林琳,你不要欺人太甚！”安然不知道自己平日里的口才到底去了哪里,如今要用了,站在这样的地方被她继续羞辱,当着她爸爸的面羞辱,自己竟然半句犀利的话都没有,只是憋出这么一句毫无力度的话。
“什么叫我欺人太甚,怎么了啊,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你还真当别人都不知道你那点龌龊事吗？怎么,现在邓主管那边靠不住了,就想来勾引我爸妈？也不回去好好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什么样子,你是什么名声,还想来……”
“够了,林琳,你是最近日子太舒服了是吗？要不要我打电话让你妈来把你带走？”林故楠实在是不懂,林琳这些尖酸刻薄的话,到底是从哪儿学来的。平时面对自己的时候是半点都看不出来,今天还真算是让他见识到了。
林琳被林故楠当着安然的面训,就觉得有点丢脸,噘着嘴,低着头,用手去拉扯林故楠的衬衫衣袖晃了晃:“爸——你怎么当着这种女人的面说我。”
“她是你同学,你做不到和睦相处也不用这么咄咄逼人。事情到底怎么发生的,随便找人查一查就知道了,我不好讲你什么,但是我也不会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你任性妄为。现在就给我回家去,今天的事,我会如实跟你妈说清楚,现在我要送安然回去……”林故楠沉着脸话没说完,林琳就想插嘴,被林故楠发现了她的意图又补上一句:“你自己打车回家！”
林琳愤然咬牙,把林故楠今天对自己发脾气的缘由全部归结到安然头上,松开了拉扯林故楠衣袖的手,狠狠瞪着眼看着林故楠载着安然扬长而去。
“安然你等着！”
安然坐在副驾驶上,低着头,表情麻木。刚刚林琳羞辱自己的话,仍旧字字清晰,林故楠开着车,看似漫不经心地说:“她就是这个样子,你不要跟她计较。总之这件事,我会给你解决掉,你不用担心你以后的工作和前程问题,那个视频,我也会找人删除干净。”
到了这种时候了,林故楠对自己说的这些话,做的这些保证,安然已经分不清自己应该是恨还是谢了,她只觉得乱,太乱了。她为什么会把自己活得这么乱,又这么累。
“你之前,是因为喜欢我吗？”安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句话,但总之她是问了,不管她再怎么想反悔,林故楠都有已经听见了。
林故楠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转动着方向盘,转过一条马路后,林故楠才不急不缓地告诉她:“我觉得我表明的已经很明显了。”
你看,这样的人,你怎么玩的过他啊安然。安然的心里有这么一个声音在警醒着她,在每一次即将被林故楠动摇的时刻。
林故楠这个人太高深了,根本不是她能玩的。这点她很清楚,所以,等到林故楠把车开到她的学校大门口的时候,安然就立即下车,根本不去听林故楠在她背后说了什么,只一个劲儿地往宿舍楼跑。这一路的目光,都快能压垮她了,她受不了。
“许校长,我是林故楠。”坐在车里,林故楠看着安然逐渐消失的背影,拨通了一个电话。
半夜十二点半,林故楠刚刚从外地出差回来,躺床上,被子还没沾身,忽然就接到了安然的来电。
这是安然从拿到他的名片后,第一次给自己打电话,预感让林故楠觉得,应该是出事了,所以他打起精神,接了电话,可半天,那边都没有能传出人声来,这就使得林故楠更加疑惑不安起来。
“安然？”
还是没有声音,但是林故楠已经能从手机听筒里听到安然有些深沉急促的呼吸声。
“安然你说话,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林故楠一下子从床上坐起身,等着安然的答复。
“林故楠。”安然的嗓子有些沙哑,有气无力的。
“你说。”
“林故楠,你喜欢我对吗？”安然的这句话问的很淡定,完全不似上次那样的不确定。“我希望你能直接回答我,不要继续反问我。”
林故楠隐约觉得事情不太对,却还是听从了安然的话,如实回答:“是有一点。”
“只有一点啊,没关系,那也足够了。林故楠,我想和你在一起,你还愿意要我吗？”安然轻飘飘的嗓音,透过手机,晃晃悠悠地传进了林故楠的耳中,充分地占据着他的思绪,让他半点想不到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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