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骤然沉了眸色,视线不自觉落到了他手上,猝不及防一僵,他的左手无名指已空无一物。
她瞳孔猛地缩紧,抠死了握在掌心的戒指,面色瞬时黯如死灰。
半晌,房门被打开,陌生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现在不是探病时间,谁让你进来的?”来人语气不善。
胡梦含置若罔闻,如同雕塑般僵立在原地,灰黯的脸色浮出颓然的苍白,眸光就像溺入了一汪刺冷的死水寒潭里,沉寂无波,了无生气,紧咬的嘴唇裂开一道口子,溢出血丝,涌入口腔,苦涩不堪。
梁梦柯刚查完病房出来,恰巧碰到守在vip房的两人都出了去,脚步不由自主又回到了这里,距她刚才离开只不过五分钟。
除了那两人,梁梦柯自以为这个时间房里绝不会出现第三人,因为她已买通了楼下的舟舟,一旦有人来探视,便会电话通知她。
更重要的是,听郝医生说,他不会这么快醒,他昏迷并不是因为和沈少的那一架。
他的病历此刻正握在她手上,原来,他就是三年前被沈少抢救过的男人,那个曾被郝医生下达过两次病危通知书的男人。
这样的男人,只床上这么静静地躺着,都透着一股巨大的蛊惑力驱使着女人为之疯狂地想去靠近。
碍于刚才有人在场,她处理伤口时只敢轻微碰触了下他的脸,目光每一次触及到他深邃的五官轮廓上,便叫她无法自拔。
这次,她终等到机会可以肆无忌惮地看清楚这个男人,却没料到病房里竟有人,而且还是女人,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意外,而是本着职业口吻借机打听清楚出现在他身边的每一个人。
梁梦柯见她没有搭理,盯着她的背影数秒,觉得有些眼熟,她走到了她身侧,看清她的脸,恍然一怔。
梁梦柯一眼认出了她,是两天前和沈少纠缠在一起的女人。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难道是来打探和沈少打架的人。
梁梦柯望着她深度凝滞的目光,眸心唯一的焦点处是床上的慕以深,这种眼神,同样是女人,她怎么会看不出来。
梁梦柯忽地扯动了嘴角,心里的算盘又开始作祟而起,表面只风平浪静地问道,“这位小姐,你认识病人?”
胡梦含依旧无动于衷。
梁梦柯直视着她愈发难看的脸色,降了声调,“小姐,现在是病人的休息时间,如果你走错了病房,麻烦你现在……喂,你干什么……”
胡梦含突然夺了她手中的病历资料。
第一页便清晰地打印着慕以深的诊断情况:颅脑受外力损伤,触发头痛,导致短暂性昏迷。
头痛,昏迷,胡梦含心口猛地一窒,要说慕以深的状况,她算是最清楚的一个。那场手术留下的后遗症,一直是她埋死在心中的秘密,除了她和她爸,就连慕妈都不知道,而这也是她直到现在仍不死心地想陪在他身边的理由。
她之前声声指责温心只会伤害他,她又何尝不是,因她的自私,她比温心伤害他更深。
头疾复发,他应该早就清楚自己的病情,那天在他办公室发现一地的止痛药她就应该想到了。
此刻,他一点转醒的迹象都没有。
胡梦含乍然将手中的病历摔了出去,奔到了床前,跪了下来,死寂的眸潭里水雾丛生,腾涌出眼角滑落下来,煞白似雪的脸庞显得愈加惨淡不已。
她用力握住他的手,冰凉的触感瞬时冰封住她整颗心脏,她颤了嗓音,终忏悔道,“慕哥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我,是我错了……”
身后的梁梦柯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当场震惊失色。
“慕哥哥……你能原谅我吗……你会原谅我吗......”她死死抓着他的手贴合在自己脸上,沙哑喃语着,泪水沾湿了他的掌心,他却无动于衷。
“现在才想来求他原谅,胡梦含,你不觉得太晚了吗?”一道深寒凌厉的声音从门口适时传了进来。
梁梦柯一个惊颤,她刚才忘了关房门。
乔伊从门口走了进来,先是冷眸瞥了一眼再次出现在病房的梁梦柯,眉眼浮上一抹淡淡的不屑与嘲讽。
梁梦柯眼里闪过心虚,避开了她嘲笑意味十足的利眸,当即手忙脚乱捡起地上散了一堆的病历,准备开跑。
“等一下。”乔伊快速出手将她拦住,眸中含笑未去,从她怀抱中抽出慕以深的病历,淡冷的口气透着浓浓的讽刺味道,“看来你们的沈医生该给你们这群跑vip病房的护士涨涨薪资了,有事没事总爱往同个病房跑,就不怕其他的病人来投诉?”
这女人的心思,乔伊从她看慕以深的第一眼时就猜透了,跟以往那些围在慕以深身边的莺莺燕燕真没什么两样。
现在温心不在,只有她出手了。
“你……”梁梦柯对峙着她一脸的蔑视,一下怒不可遏,她岂会听不出这女人的意有所指,她又不能堵回去显得她没职业素养,只能狠狠剐瞪了一眼乔伊,忍气吞声地跑了出去。
然而出到外面,梁梦柯倏然停了脚步,背抵上外墙,哼哧出一口怨气,附耳贴到了墙上,没有离开。
乔伊收了资料,走近胡梦含,强行将慕以深的手从她绞紧的掌中解脱出来,她一把拽起胡梦含,掐死了她的肩膀。
看着她惨败凄楚的娇容,乔伊眉眼一掀,眼里的那抹讥笑,舒畅,快感愈发盛浓猖狂起来,随即眸底缓缓翻滚起冲天的火,将那天心中未发泄完的积怨,憎恶,从牙齿缝里愤恨然地挤了出来,“胡梦含,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有多久?慕以深已经知道了一切,你就给我在这等着他醒过来,等他醒了,看他怎么收拾你!”
胡梦含被她攥得向后踉跄一步,脸上泪痕未干,视野模糊,神智更加恍惚不清,乔伊的话,她闻若未闻。
乔伊看着她一副心灰死寂的模样,又将手中的病历放大到她眼前,褪尽了眸中的笑意,正色凛冽道,“想必你刚才都看清楚了吧,头痛隐疾,旧伤复发,慕以深的病情,你究竟隐瞒了我们多少,他现在昏迷不醒就是因为你那个该死的手术造成的,你现在把他害成这样,你满意了?”
乔伊说完,一气之下将病历狠劲甩到了她脸上,白色纸张擦过她的脸庞,缓缓坠落到地上,落到来人的脚边。
胡梦含浑身犹如被抽干了力气,随之颓然瘫坐在地上,目光涣散,手中的戒指滚出手心,不知所向。
萧远一手捡起了病历,一手拦住还想上前的乔伊,冷静劝道,“乔妹,一切先等慕以深醒了再说。”他又望向地上的胡梦含,微暗了脸色,淡然问道,“胡梦含,你是怎么进的甄岭,又是怎么来的这病房,你我都心知肚明。你之前让顾雨瞒着我们温心还活着的消息,又找了沈之简确认,如果不是陈敬意外见到了温心,你是不是打算瞒着慕以深一辈子?不过这些,我们现在统统都可以不计较,只要你说出温心被藏在哪儿,等慕以深醒了,或许他还会屑于看你一眼。”
萧远方才出去打听了沈之简的行踪,整个医院根本无一人知道,回来碰到胡梦含突然会出现在这,他敢断定是她和沈之简一同将温心藏起来了。
乔伊听完萧远的一席话,后知后觉意识到胡梦含是和沈之简一起回来的。
她心神一急,蹲了下来,钳制住胡梦含的衣襟,掐紧了她的脖子,冷凝了浮躁的语气,“你刚不是说你错了,求慕以深原谅你吗?那就赶紧说出来,你们究竟把温心关在哪儿?”
胡梦含被她死揪着不放,气息全都被堵在了喉咙,喘不上气,她抵在身后的手猛然收紧,弥散的眼神有了一丝焦点,干裂的唇瓣开合了下,却没有吐出一个字。
乔伊见着她这幅魂不附体的样子,隐退的怒意又瞬时漫了上来,她正想继续逼问,突然听到猛烈的咳嗽声。
三人几乎同时朝床上望去。
慕以深已从床上起身,随手拔掉了扎在手背上的针管,鲜红的液体当即从他经脉中奔涌而出,他视若无睹,下了床。
许是刚醒,他晃了晃身子才站稳,像是没看见房里的三人,朝门口走去。
萧远最快反应过来,及时将他拦在了门口,“你不要命了,要想找温心,你不如去问问她,她一定知道温心在哪儿?”
慕以深顿了顿,逐渐敛起了神智,绞在一处的目光渐渐恢复清明,转而变得深远寒淡。
吧嗒,他垂在身侧的手背上残留的血液顺着他细长的手指缝滴落到地上,几乎同时,他开了口,低沉的嗓音混着浑重的沙哑,“她留下,你们都出去。”
萧远立即了然,回头向乔伊使了个眼色。
两人很快走了出去,顺手关好了门。
房内,一下陷入屏息般的窒静。
不过几秒,慕以深转了身,冷如寒星的眸子一下摄住地上的胡梦含,他干涸的裂唇吐字如冰,“我只问你,她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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