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步之遥,站着五六位十六七岁的孩子,为首的是个大男孩,白衣黑裤,轮身高都快高过她们一个头了,长相么,眉清目秀,那双直直盯着沈言的眸子里透着难以置信的震愕又流动着几丝不可言明的惊喜。
“言言,他是在叫……”盛晴好“你”字还未说出口,一阵寒风从她脸颊扫过,随后她惊讶得靠了一声,目瞪口呆。
向她们跑过来的大男孩一下抱住了沈言,沈言猝不及防,压根来不及反应,差点被他扑倒在地。
“心姐姐……”大男孩激动叫道,嗓音厚重,透着男人的磁性,猛然收紧了圈在她腰上的手臂,眼眸里却有水光在打转,像个孩子样。
心姐姐,一旁的盛晴好听得有点懵,看他激动涕零的模样,一头雾水。
沈言更是措手不及,两人间还隔着一只相机,磕得她胸口疼,她推了推他,凝眸望着他,青秀俊俏的脸孔,眸光莹莹,对她来说,却很陌生,她拧了拧眉,问道,“你认识我?”
男孩一愣,黑色的瞳眸里雾气消退,眸光微动,扣住沈言的肩膀,聚敛的目光从上到下将她打量了一番,随即又捧住她的脸,仔仔细细盯了数十秒,近在眼前的眉目和他有着十分的相像,亦是他熟悉的,如果刚才一眼不足以看清她是谁,那么现在他非常肯定。
“心姐姐,真是你！”他顿时欣喜若狂,重新抱住她,全然忘了她刚才的疑问。
他的答非所问,惹得本就忐忑不安的沈言有些心浮气躁,正想推开他问清楚,村口,一群人浩浩荡荡走了出来,沈言在男孩怀里,惊愕住,他怎么会在这?
人群里,高俊挺拔的人影实在太抢眼,沈言枕着少年的肩膀,愣愣地凝望着向他们走过来的人,他越走近,她没来由一阵紧张,突然随手一抓,拽紧了少年的后背。
慕以深低着头,搀扶着一位年迈的老人,面上如沐春风,眸光柔和,薄唇轻抿,唇边牵起一抹淡弧,许是感应到了那簇投在他身上的灼热目光,他微抬了下头,倏然停顿住。
跟在后头的陈敬也看到了沈言,惊呆住。
慕以深瞬时压下唇上那抹浅笑,从他的角度望过去,背对他的少年,高大笔挺,虽然比他矮了那么一截,在他眼里,就像一个成熟男人拥着她,而她同样抱着他,相拥的两人,落在别人眼里,如同亲密无间的情侣。
慕以深探到她眼里的错愕,给了他一种错觉,一种昨天刚跟他搭过讪,今天却对其他男人投怀送抱的错觉。
他直视她的眸光骤然一深,俊毅的脸庞逸出一丝清冽的锋锐,心底道不明,纠乱复杂的思绪一下翻涌而上,死死堵上胸口,闷得他难以呼吸,他眉心蹙紧,眉宇间浮起凌冽的灰冷之气。
身旁的大爷看出了他的神色异样,覆上他的手背,急声关切道,“孩子,你没事吧?”
慕以深回过神,从前方收了视线,低下头淡淡回道,“没事。”
大爷一路跟他聊过来,知道他话不多,性子冷,不过对他印象倒是不错,况且他现在已是村里家喻户晓的好心人。
大爷布满皱纹的脸上堆起温和的笑容,说道,“走吧,大爷领你去咱们村外的清水库瞧瞧,那可是个放松心情的好地方。”
随行的赵村长连连应声道。
一群人像是没看见沈言他们,从她眼前走过,而慕以深也没再多看她一眼,她眸里尽是失落。
落在最后的陈敬回头望了她一眼,眼神变得极其复杂,这个女人,他压根完全看不透啊。
沈言目光始终紧锁在离去的黑影上,死死拽紧了手中的衣物,才强制忍住跑上去的冲动,他每次出现在她面前,都令她猝不及防,而每次留给她这么一道漠然离去的背影,让她彷徨留恋。
抱着沈言的少年,此刻完全处于惊喜中,根本没去注意身后走过的人。
“温合,她是你姐姐啊,以前可从来没听你提起过。”身后突然传来吊儿郎当的轻佻声,说话的人是和温合一起的高中同学,蔡裴,直勾勾的眼神一个劲地往沈言身上身下嫖。
温合眸色微凛,眼角一挑,暗沉下来的眸光直视和他一样高的蔡裴。
蔡裴是他们班出了名的混色小鬼,看着他此刻眼里那抹不怀好意的流动精光,温合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轻摁住沈言的头,对着面前几位同学冷冷说道,“你们先过去,等会我自己回去。”
蔡裴嘴角流里流气的痞笑勾了起来,目光里掠过毫不掩饰的猥琐,看温合平时文文弱弱的,想不到保护欲这么强,不过眼前比他矮大半个头的女人,消瘦单薄,弱不禁风的模样,确实让人心生怜爱。
蔡裴眼眉一扬,懒懒地说道,“哥几个该走了,看什么看,你们就别耽误人家姐弟叙旧了……”蔡裴故意将尾音拖得老长,引得另外几个同学大声哄笑。
蔡裴一步一回头,终于看清了女人的脸,小脸蛋清清冷冷的,毫无血色,目光像被定格在某处,眼皮都不带眨一下,惹得他心生好奇,大咧咧地吹了声口哨,没反应,卧.槽,原来是个瞎子,他朝温合丢了个同情的眼神,领着几人走了。
“小鬼,抱够了没有?”一旁的盛晴好终冷冷发了话,一连串的惊讶,意外,见到这莫名窜出来的小子,又遇到慕以深,她到现在才回神过来。
温合放开了沈言,看了眼盛晴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猛然想到什么,去掏口袋,“心姐姐,你等等,我马上叫爸爸过来。”
爸爸,沈言忽地一顿,很快找回思绪,及时按住他打电话的手,冷静下来问道,“你是不是认识我?”
温合又是一惊,“心姐姐,你不认识我了?”
“我是你亲姐姐?”沈言挑着重点,厉声反问道。
温合眼睫毛都未动一下,盯着她点了点头。
“我叫什么名字？”她猛地抓住他的手臂,继续追问,语气急躁,脑海似有什么即将破茧而出。
“温心,你是我的亲姐姐。”温合望着她眸里浮起的顾盼心切,隐约猜到了什么,一字一字说道。
“心姐姐,你是不是失……”温合刚想问出自己的猜疑,沈言抱头蹲了下去,面露痛苦。
“姐……”温合连忙蹲了下来,握上她扣在头上的手,面色焦灼。
“言言,你怎么了?”
盛晴好听着两人的谈话,蒙圈得不行,她知道沈言失忆的事,但万没想到这会突然跳出来一个亲弟弟,着实让人措手不及。
温心,沈言喃喃自语,双手死死揪着散乱在额前的长发,头脑如被烈火般灼烧得快要撕裂开来,她突然抬头,眸内充起猩红,反抓住温合的手,动了动唇,眼前猝然一片漆黑,倒在了温合怀里。
日光晦暗,远空,黑压压的一片云霾逐渐逼近整个村落。
沈言张合了下眼眸,清醒过来时,眼前昏暗不明,耳边似有说话声,接着一抹人影缓缓笼罩过来。
“姑娘,你醒啦！”老人站在床头,一双老眸笑意盈盈地望着她。
沈言愣了愣,慢慢看清了他是刚才路过村口的那位大爷。
“姑娘,你别乱走啊,我去叫你弟弟。”老人说完走了出去,接着在门口老当益壮地大喊了一声。
沈言被他这么一喊,回过神来,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她定了定神,正准备起身去找人,温合风尘仆仆地跑了进来。
“姐,你醒了。”温合喘着气说道。
刚才她晕倒,简直把他吓坏了,背着她来了最近的小诊所,也是村里唯一看小病的地方,那位大爷是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中医,说她只是受了点刺激昏倒,不碍事,他才放下心来,去外头原本打算告诉爸爸这个好消息,奈何这深山,压根收不到一点信号。
“姐,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温合望着面色苍白如雪的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他刚才已从盛晴好的口中了解了一些情况。
沈言敛收心神,点了点头。
“姐,你能不能跟我回家去,爸爸他……很想你,我们家就住在这山脚下,你还记得吗?”
温合今天过来这,只是学校组织的一次实践活动,没想到会碰到原以为已经过世的姐姐,三年前他爸爸告诉他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痛苦了好长时间,因为她带着姐夫回家的那次,答应过他,会时常过来看他。
那次是他们姐弟俩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也让他深深记住了这位姐姐。
此刻,重新想起那次见面,温合突然一愣,许久才开口道,“姐……”他又顿了顿,犹豫片刻后低声问道,“姐,你……还记得姐夫吗？”
温合唯一知道的是他爸爸曾警告过他,以后再不允许提及那位只一面之缘的姐夫,都是因为他,害死了姐姐,这三年来,姐夫也从没来过他家,各中缘由,他全然不清楚。
沈言听闻,浑身剧怔,眼里闪过无比的震撼,惊愕,她当即掀了被下床,慌乱地拽住他的胳膊,局促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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