抠门声一下掐断了萧远的意气用事,亦让他及时找回理智,说出来,恐怕后果会一发不可收拾。
慕以深突然放了手机,蓦地抬头望向他,欲言又止的萧远神色透着不易察觉的郁结凝重,慕以深眉心微拧。
萧远接收到了那两簇投在自己脸上的试探目光,心头隐隐掀起了一丝心虚,暗下抹了一把冷汗,随手拿来桌上的咖啡,饮了一口当做掩饰,下一秒面上即刻恢复了以往放荡不羁的笑容,刚想开口,却听他倏然沉问道,“萧远,除了梦含,我有没有交过别的女人?”
萧远握着咖啡杯的手猝然一顿,这时从门口进来的顾雨恰好站定在他身边,微怔了怔,平静的脸上划过几不可查的黯然,随即抿唇一弯,将手上的文件递了过去,“慕总,这是瞿经理刚送来的计划书,请您过目。”
慕以深从萧远身上收回视线,望了顾雨一眼,接过文件,神情淡漠,眸底暗隐下了深远难测的沉光,他突然低下头自顾翻看起了资料,没有因顾雨的打扰而继续追问萧远,仿佛刚问出的那句话并不是出自他之口。
对面的萧远和顾雨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表示均摸不透慕以深此刻在想什么,失忆后的他,变得更讳莫如深。
萧远瞥了一眼他手中的文件,正了脸色问道,“你真打算亲自过去?”
慕以深手上翻阅的是一份临市偏远山区的扶困计划书,萧远之前怎么也想不到慕以深何时对做慈善家有了兴趣,而且这种项目M&X压根没有触及过,之后听慕以深提及公司在外头的声誉,他才恍然大悟。
M&X的名誉其实早在三年前就臭名远扬,当初为了挽回它不被叶氏收购,很多与其他公司合作的项目都出了披露,后来叶氏又突然放弃了收购计划,对M&X在外界的口碑影响无疑是雪上加霜。
为了恢复公司名誉,慕以深选了最快最捷径的办法,这个项目要是成功了,再经过媒体后期一宣传,必然会很快提升公司的形象。
“这几天公司的事就交给你。”慕以深收了计划书,看向他,淡淡说道。
萧远打心底清楚,现在的慕以深几乎把所有心思都花在了公司上面,对有家室的萧远来说,无疑是件大好事。
萧远突然笑了笑,懒懒地问道,“胡经理还是会跟你一起过去?”
以往每次慕以深出差,胡梦含几乎都形影不离。
慕以深如墨的黑眸忽然盯着萧远,眸里似有暗潮浮涌,须臾,他只用简单二字沉然回了他的试探,“不会。”
萧远被他如此高深莫测的眸光直直盯着,心底有些瘆得慌,赫然想起刚才的话题,心头一阵发毛,他这么问,显然又将话题扯回到了女人身上。
萧远当即找了个借口出去。
萧远出来没多久,顾雨也出了来,被他冷不防一把拉到了会议室。
“我出来,他有没有再问你什么?”萧远关了门,直接问道。
顾雨瞧着他一脸焦燥不安的模样,隐约猜到他可能又说了不该说的话。
顾雨摇了摇头,短暂沉思几秒后,问道,“萧总,慕总刚才那样问,会不会是……想起了什么?”
“不可能。”萧远乍然一听,当即否定道,眸里却闪现惊愕,他定了定神,冷静说道,“他真要想起什么,难道还会像现在这样安静坐着?”
顾雨垂了眸,一时无言。
“这次他没让胡梦含过去,有没有叫上你?”萧远又问。
顾雨依旧摇了摇头。
萧远脸色微变,“只有陈敬跟过去?”
顾雨这次点了点头。
萧远忽而低笑,“顾秘书,你这秘书是不是该做自我检讨了,他出差,你不随行伺候着,还当什么秘书。”
萧远说得很对,自从胡梦含进了公司,担着经理一职却包揽了秘书的活,她对慕总愈加照顾得无微不至,越显得她这个秘书有名无实。
顾雨蓦然浅笑道,“有胡经理在,萧总,恐怕我哪一天真会被解雇吧。”
“怎么,吃醋了？”萧远勾唇揶揄道,忽然叹了口气,脸上慢慢浮起暗沉,声音低重了几分,“顾雨,有时候我倒希望他身边的女人是你,起码你当了他九年的秘书,说来……”萧远顿了顿,语气变得轻声晦涩,“说来你比温心陪在他身边的时间都长。以前他还能盼着温心能回来,现在她应该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周围的空气一下变得沉闷冷寂。
良久,萧远忽然哼了哼笑,脸色赫然冷凝住,“顾雨,你说她胡梦含算什么,到头来却让她捡了个大便宜。”
顾雨一直默默听着,低垂的眼眸里水雾逐渐隐生,粉妆淡抹的脸上阴郁起霾,胡梦含之前的警告始终纠缠在耳,扰乱着她的思绪,沉默片刻,顾雨紧抿的唇瓣开合了下,终没有开口……
宽敞的办公室内,一下安静得如同死寂一般,慕以深随手将文件丢到了一边,两手支撑着额头,额间逐渐漫溢出层层冷汗,拇指重重压在两头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上,还是无法抵挡住头上突如其来的猛烈剧痛。
方才听着萧远欲言又止的话,似有一抹模糊不清的单薄人影从他眼前一闪而逝,在他想去抓住的瞬间,那道人影已消失在虚幻梦境的另一头。
此刻,人影又乍然隐现在他脑海,飘忽不定,茫然不清,却死死占据着他整个心神,他试图去抓住,猝然引发头部欲裂的灼痛。
慕以深遽然起身,将文件狂扫到了地上,用力扯出桌下的抽屉,带出一瓶药,他慌乱地倒出几粒,就着早已冷下的凉水倾吞入喉,唇间残留的水渍悄然散落到了衣领上,显得他有些狼狈,他揪住衬衫领狠力一扯,最上面两粒扣随之崩落。
慕以深双臂一下无力的撑在桌上,佝偻着清瘦萧冷的后背,清冷的脸庞散发着黯沉的颓败,剑眉紧蹙,眸色沉寂暗冷。
他怔怔盯着散落在桌上各处的白色药丸,眸光渐渐迷茫涣散,他蓦然失声笑了笑,戒了一年,这药似乎已然对他失去了效力,头部刀绞般的剧痛似要穿心蚀骨,骤时蔓延至全身,他浑身遽然不停颤栗,后背涔涔冷汗浸透了衬衣,灰冷的面色染上一层霜白,最后,他终无力向后倒了下去……
“言言,你今天这是怎么了,看你无精打采的样子,昨晚是不是被沈少闹得不轻?”盛晴好见就坐在旁边的沈言已一动不动发呆了一小时,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打趣道。
昨晚沈言没回来住,说是住在了沈宅,盛晴好却不以为然。
沈言恍若未闻,从昨天被沈之简抓回来后,她整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杂乱无章的思绪令她一夜无眠,昨天见到的女人到现在仍一直纠缠在她脑海,反复重现,渐渐地,那人与一道模糊不清的脸交叠重合,残碎的拼凑画面压得她难以呼吸。
沈言突然从座位上猛地起身,抓住盛晴好的手腕,急促道,“晴好,晚上帮我照顾下图图,我去趟泞市。”
“什么?”盛晴好咋呼道,泞市离这隔着大半天路程呢,她人生地不熟地去干什么,盛晴好并不知道沈言昨天就去过那。
盛晴好察觉出她今天不止无精打采这么简单,此刻,她毫无血色的脸上灰如阴霾,眸光涣散游离,整个人犹如中了魔魇似得,神思恍惚。
见她拿了包就走,盛晴好手脚反应得及快,瞬时抓住了她的胳膊,忙说道,“你一个人去那干什么?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向图图交代,言言,我看你还是叫上沈少陪你一起去。”
“不行。”沈言当即甩开她的束缚,浑然未知地冷重道,手上的包随之掉落在地。
盛晴好愣住,她骤变的脸色,冷戾沉沉,看着她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
“对不起,晴好,等我回来再跟你解释。”沈言稍回过神,语气缓和下来,整个人却看上去更加有气无力,就连地上的包都没捡就朝门口走去。
盛晴好刚捡起包追上去,门口已有人将沈言拦下,塞了几张照片到沈言手里,语笑嫣然,“言言,头又派了任务下来,你和晴好赶紧回家收拾下行李,下午就赶往临市。”
“晨姐,我……”沈言正欲开口,盛晴好跑上来有意打断道,“晨姐,是什么任务啊？”
“上车前会有人跟你们交头,这次你们过去会待几天也没个准,最好多带些衣物,对了,头还说有位大人物打算在那投资扶贫项目,言言,你要是见着他,记得给他多拍几组照片,你知道咱们报社一向对这些做善事的企业家……”
晨姐的话还萦萦绕在耳边,沈言已被盛晴好幽灵似地苦口规劝,拽上了报社派来的面包车上。
经过几个小时的车程,车子驶入颠簸的山区小路,由于刚下过雨,坑洼的土泥路更是不好走,才走了不到十分钟,车子突然熄了火。
沈言和盛晴好下了车,随行的司机检查了一番后,说是发动机坏了不能走了,叫她们在路边等等有没有车子路过,自己则去了一边打电话。
他们停下的路段压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正当两人站在泥黄黄的土路上一筹莫展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商务车朝她们驶了过来。
盛晴好眼珠子一下蹭亮,脚步一大跨,将车子拦了下来,幸好车子速度不快,稳当地停在她面前。
盛晴好跑到了驾驶窗边,简单说明了下情况,问能不能载他们一程,司机有些为难,向后座的人小声请示道,“陈助理,她们好像顺路,要不要搭上她们过去?”
陈敬也不敢做主,瞅着坐在他旁边的慕总一直在打电话,没敢出声打扰,轻声回道,“叫她们等等。”
这一等等了五分钟没反应,盛晴好有些心浮气躁,刚才听司机向后头请示,知道后面坐着不是他老板便是什么大领导吧,盛晴好干脆一转身跑向车后头,只是没想到一抹人影比她早了一步。
沈言站的位置本就离车子不远,看天色好像又要下雨,她上前几步,扣了扣漆黑的车窗。
外头看不清里面的人,里头却看到十分清楚,陈敬见这两女人这么捉急,为了避免打扰慕以深打电话,径直开了车门准备下车。
车门移开的瞬间,沈言自动后退了几步,随即一抹全黑的侧影猝不及防撞入她的眼眸,她浑身莫名一怔,黑影很快又被隐去。
题外话:昨天本人出了点小车祸,朋友眼瞎将代发的章节复制错了,今天重新提交审核不过,只能新建一章,看了重复章节的亲们可以告诉我一声,我还磨铁币给你们,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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