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宅,灯火通明,眼盼到从车上跳下来的小人儿,沈老爷子顿时眉开眼笑,一声银铃般悦耳的“太爷爷”叫得他更是心花怒放。
沈之简见老爷子压根没瞧他一眼,就将图图带了进去,他心底莫名地有些泛酸又无可奈何,自从沈言生下图图后,他在老爷子眼里的地位可谓一落千丈。
沈之简抿唇哼了哼笑,突然长臂一伸,将从身边走过去的女人拽了回来,顺势把她牢牢困在了怀里。
“你干什么?”沈言当即抵着他的胸膛用力挣扎,静如止水的眸里一下火光四射。
沈之简望着她,忽而低低一笑,任由她在怀里毫无缚鸡之力地反抗,想起夜场里的女人各个对他投怀送抱,唯有这认识了三年的女人次次避他如洪水猛兽,他唇角一勾,扬起一抹邪魅之弧,倏地用力一摁她的头,他热乎乎的唇瓣贴上了她的额头。
沈言猛地僵住,眸光恰巧落在了他性感起伏的喉结上,下边衣领敞开,白皙迷人的锁骨撞人她眼帘,她有几秒的呆愣,头顿时莫名窜过一阵撕心裂肺的绞痛,她脚猛地一抬,又落下,毫不留情地踩在他脚尖上。
沈之简闷声吃痛,脸色乍然一青,却没放开她,反而将她圈得更死了,两个身子几乎贴合在一起,他在她耳边呼出热气,鼻间露出低笑,笑里透着意味显然的放荡不羁。
沈言没再挣扎,之前被他这么抱过几次,她已经摸透了他的脾性,越反抗只会越激发他的浓烈兴致。
“沈少,玩够了吗,玩够就放开,不要忘了这里是沈宅。”半晌,见他还是不肯撒手,沈言铁青了脸色,低冷道。
沈之简置若罔闻,手抚上她的发,轻微喟叹。
“沈少,要是想发/情,我手机里多得是你女人的号,要不要我通知她们过来,顺道在这摆个晚宴开个女人扒。”
沈之简闻言突然放开她,双手握在她肩头,低头与她平视,俊脸上笑意漾开,“我没听错的话,言言,你这是在吃醋？”
沈言眸光淡淡,望着他明魅的笑容,当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以后麻烦警告你的女人吃醋吃得有点品,我和图图不是她们撒泼的对象。”
她的话浇得他一身外冷内寒,他顿然收了笑容,刚才的话,他明知是自欺欺人还是说了出来,只想看看她的反应,不出所料,她每次都会拿他之前甩过的女人来堵他的嘴。
然而,这次堵得他无言以对,心生愧疚,听她的口气,沈之简认知到绝不止一个女人找过她的麻烦,而他却一无所知。
胸口顿时被堵得死死地,令人窒息地烦躁,沈之简面色微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良久,重新将她纳入怀中,声音骤然变得低微,“对不起,图图都告诉我了,我不知道……”他顿住,忽而话锋一转,“言言,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你……什么时候能答应做我的女人?”
沈言听闻当即使力推开了他,声音冷了几分,“我还是那句话,不可能。”这三年,他总有意无意地在她耳边灌输这句话,她已然将它当成了他的玩笑话。
沈之简冷不防被她一推,望着空荡荡的手,有些没脑地明知故问道,“为什么?”话一出口,才意识到问得有多白痴,他不由失笑。
沈言未置一词,落下一声嗤笑,转了身就朝大厅跑去,连何时站在门口的沈从汶都没理会。
沈之简愣愣地望着她的背影,门口老爷子冷冷地瞪着他,他懊恼地扒拉了下头发,举止十足像个表白失败又被人窥探到的小伙,哪还是那个久经女人堆场的沈少。
怔愣间,老爷子愤愤地声音传来,“混小子,跟我进书房。”
“你这些年在外头疯,爷爷放任你不管,你小子现在觉得皮痒了是不是?玩女人都敢玩到爷爷这来了。”沈从汶一进书房,便当即扬起了拐杖落到孙子屁股上,不过力道掐捏得很准,能叫他喊疼,却不会半点伤筋动骨。
沈之简从小没少挨过爷爷的揍,不过每次还是会喊疼,然而今天这次,他硬生生扛下了,紧抿着唇,修挺的身板笔直地站在原地,脚没有半分移动。
沈从汶见状,心下了然,放下拐杖,问道,“你真喜欢丫头?”
“嗯。”沈之简答得没有丝毫犹豫。
“你什么时候喜欢的,爷爷怎么不知道?”
沈之简一时顿住,什么时候,恐怕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三年前,从她应下爷爷住进沈宅开始,他无疑把她看成了那些试图贪财的女人,然而在爷爷叫他四处打听那人的消息后,他才知道她住下来的真正目的,在宅子里有他这个医生给她养胎,还能毫不费力得动用他去跑腿,真是一举两得。
四个月里,他被逼着回宅子的次数越来越多,后来却渐渐变成了心甘情愿地回去,他说不清当时心里转变的是怎样一种心态,每次回去,看老爷子都是一副喜乐融融的模样,而她除了跟老爷子聊会天,就喜欢独自一个人待着,除了替她检查身体,她基本跟他说不上几句话,从她的眼神里,他看到了忧伤,失落,无助,无法言明,他却很清楚她迫切希望恢复记忆去找那个人。
四个月后,已经能确定她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不是他的,其实老爷子一开始就清楚得很,后来老爷子根本没再提,他亦失了赶她走的心思,让她继续住了下去,他没想到那时他或许已经起了私心。
“哼,叫你去查,动用关系公布丫头的消息,没几天那些消息就撤了下来,小子,别以为爷爷什么都不知道,你是不是那时候就喜欢上丫头了?”沈从汶突然出声拉回他的思绪。
沈之简微愣,像是被说中了心事,没错,今天下午他对沈言说的那番话半真半假,那四个月后,按着老爷子的要求,他确实在网站报上发布了有关她的信息,然而不是几天,而是没过几小时,他就命人删了,封了所有消息,当时仅仅凭心底莫名窜起的烦躁,他想也没想,就这么做了。
这三年,他打从心底知道,对他而言,她是有些不同的,不同在哪,他却刻意地在逃避,不敢去承认,他只管享受着她时不时出现在他面前,一边又对投怀送抱的女人来之不拒,然而直到今天,得知那些女人上门找过她,他的心倏地懂得疼了,在机场再次听到她说想动手术,看到她没来由地掉眼泪,他那颗逍遥习惯的心顿然明白他始终逃避,不敢承认的是那份喜欢,多年前埋葬过一次感情,不想再轻易付出的心终无法控制地动摇了。
“你要是真喜欢丫头,麻烦你收敛起以前的花头,多用点心,丫头跟你外面的那些女人不一样,岂是光凭你三言两语就能收服的?说什么做你的女人,你以为你是出来混得?图图这孩子爷爷喜欢得紧,你要是真能收服……”沈从汶停顿了下,忽而话题一转,“图图这孩子长得太俊,看着不像是一般人家出来的,如果要是哪天孩子的爸爸找上门,你准备怎么做?爷爷劝你最好去打探清楚消息,提前做下打算。”
沈之简听完,眉心蹙拢,他若真查到那人,恐怕他也不会轻易退让了,打从刚才他说要她做他的女人开始,他已然真正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明天是你奶奶的祭日,我会叫上丫头一起过去。”沈从汶说完,便出了书房。
沈之简已然明白了他这话是何意。
泞市,灵隐墓园,连着几场绵薄细雨终于消停了下来,整座墓园到处散发着雨后的幽冷气息。
从远处仰望,一抹清冷的背影直直站在一座墓碑前,石碑上嵌着一张熟悉的照片,照片下的刻文是她刻意避开三年,不愿再提及的名字。
胡梦含摘了墨镜,照片上的笑颜落在黯沉的眸瞳里,显得尤为清晰明媚。
温心,当昨天再次从顾雨口中提到这个名字,她慌不择路来到了这里,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看着深刻在碑上的“温心”二字,她才相信她真的死了,她就躺在这里,而不像顾雨所说的,温心怎么可能还活着。
不远处,突然传来银铃般的韵音笑声,接着孩童稚嫩般的嗓音由远及近,“姐姐……”
胡梦含顿了顿,转过身去,一抹娇小俊郎的小人影猝不及防撞入她的眼眸,她倏然一震。
小男孩清澈如泉的圆溜黑眸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粉嫩的脸上漫溢着纯真无暇的笑容,似乎见到她很开心,他突然向她跑了过来,肉嘟嘟的小手毫不犹豫牵住她,他下巴抬的高高地说道,“姐姐,我认识你,你是昨天的那位姐姐……”
胡梦含浑身剧震,笔直的身影如同雕塑,她怔怔地望着近在咫尺的小巧面孔,脚下冰冷的寒气从脚底逐渐蔓延心头,卒然压得她喘不上气。
然而,下一刻,他的话更是令她几近窒息,“咦,那里为什么会有妈妈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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