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以深闻言,浑身剧震,目光零散,面色灰败沉黯,凌叔的话再次激起他心底深处强隐下的无度恐慌,压得他几乎透不过气来,垂在身侧的双手死死捏紧,半露的双臂根根筋脉凸显,此刻唯有这样才能支撑住他仅剩的最后一丝理智,他瞬时将今天前前后后的事又理了一遍,眸光骤时一凛,眉峰横成一条凌然沉丝的直线,慕以深转身冲了出去。
凌志龙压根没来得及,出手只抓住了一道空气。
叶宅,一辆黑色车辆如同深夜猎豹从大门口呼啸闯入,管门的大爷愣愣看着冲进去的车子,顿感心惊肉颤,要不是老爷的车刚走,他未来得及关门,恐怕这道铁门早已脱离他的掌控了。
“慕先生,你不能进去。”管家章伯将气势汹汹的高大黑影阻拦在了门口,威言低沉道,自从眼前的人跟自己小姐退婚后,老爷就交代过绝不让此人再踏进叶宅半步。
慕以深此时全身透着一股冷冽煞气,目光落定在章伯身上,刺骨冰寒,清俊的脸庞锋芒逼人,以往章伯见过他不少次,即使对他一个管家,慕以深也是谦逊有礼,而今天,对他竟毫无半点晚辈之礼,见多了世面的章伯不由为之一震。
“章伯,让他进来。”头顶忽而传来一道波澜不惊的女声。
叶羽芩站在二楼楼梯口的木质围栏上,傲然睥睨着门口不请自来的慕以深,淡妆的脸上黯淡无波,眸底毫无半点色彩光粼。
“章伯,你先出去。”叶羽芩见章伯一直呆愣着,又沉然出声道。
“小姐,有什么事叫我。”章伯察觉得出来今天慕以深来者不善,老爷和少爷又都不在,望着叶羽芩提醒道。
等章伯一出去,宽大的大厅内顿然窒息般地死寂。
叶羽芩自始至终目不斜视地望着楼下的那道黑影,衣着单薄,衣领敞开,袖口被他胡乱地卷在上臂,她看不清他的脸,他微低着头,垂在额前的几缕碎发浸着浓密汗丝,埋没了他的表情,整个人犹如被冷夜寒雨冲刷过,一副颓然不振的模样,叶羽芩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叶羽芩深知他这几个小时在做什么,甚至能体会到他此刻是以怎么样的心情找上门来,叶羽芩漠然扯了扯嘴角,划出一抹猖狂艳丽的讥诮,她压根没打算走下去见他,而是等着他主动上来。
半晌,叶羽芩听到了踏在楼梯上的脚步声,不再是带着以往的沉稳内敛,而是透着急不可耐的焦迫,接着清冽刺骨的气息掺杂着浓郁的冷汗味摄住她周身。
“把他交出来。”慕以深迫人的寒光直直定在她身上,漠然冷厉道。
叶羽芩目不斜视着他的目光,倏地嗤笑,冷沉道,“慕以深,你的女人不见了,这样没头没脑无凭无据地跑来质问另一个女人,是不是有失你齐总的身份?”
慕以深眉宇间骤然紧拧成一团戾气,他手一伸,狠狠掐住那道白嫩如雪的脖子,五指猛地一收,嵌进她的颈肉里,一气呵成的动作丝毫不带半点往日情分。
“叶羽芩,你忘了我警告过你什么,你想要报复,有怨恨,尽管冲着我来,我统统奉陪到底。但是心儿,绝不是你能动的。”慕以深眸里集聚阴寒之气,声音冰凌如斯。
叶羽芩乍然忘了呼吸,唇角却扬起一抹明艳的弧度,声音急剧骤冷至零下,波澜不惊道,“慕以深,你也不要忘了,是谁曾经信誓旦旦地赐予承诺,最后又将那个承诺弃之如履,这是你应该付出的代价,而她才是你应得的最终报应。”
慕以深眸里遽然冰火两重,瞬时急剧加重捏紧的力度,抬高她的下颚,猝然往前一步,将她整个人抵在木质栏杆上,暴戾怒吼道,“说,贺立升在哪?”
叶羽芩本能地抓住他的手腕,稳住身子,不得不仰起头,后腰被迫扛在围栏上,上半身悬在半空,双脚几乎离地,如果他不是掐着她的脖子,叶羽芩几乎绝望地认为随时会从这里摔死下去。
后腰传来的钝痛,顺着脊梁骨蔓腾而上,直直戳上心尖,叶羽芩强忍着穿心剔骨的绝痛,忽然狂魅阴笑道,“慕以深,你不是一向很有能耐吗,有本事像上次一样自己去找。”
从他找上门,再听他提到贺立升,叶羽芩确定他已经猜到了她和贺立升的关系,至于他猜到什么程度,她无从得知。他深沉的性子总能将事情透想分析得巨细无遗,不容半分差错,或许他应该全猜出来了,呵呵,这样的他,更让她如此痛心疾首地爱着他,即使被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这样伤害,她的心仍想着从一而终,然而她更清楚地认知到他终不可能再属于她了,既然这样,与其抱着一颗死灰燃灭的心恍恍度日,倒不如死在他手里来个痛快。
“慕以深,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叶羽芩头一低,冷眸直直逼视他,挑衅的言语暗藏着求死的决心,“温心,你永远不可能再见到她。”
慕以深笼罩冷霜的眸光极至冰裂之巅,声音极尽刺寒透骨,“你以为我不敢,你想死,我成全你。”手一下毫不迟疑地松了力道,大掌往前用力一推。
叶羽芩顿时大惊失色,眸里骤升起前所未有的绝望恐慌,她万没有想到他竟然连一丝犹豫都不带就想置她于死地。
呵呵,此刻恐怕她连绝望的资格都已经灰飞烟灭了,叶羽芩最后深深望了他一眼,嘴角惶然勾起冷弧,动了动唇,终吐不出一个字,干脆闭上了眼睛,身子犹如失了重力即刻垂直而下。
猛然之间,天旋地转,叶羽芩又被带了上去,落入来人的怀抱,她本能地抓住他的衣服,大口喘气。
“慕以深,你疯了。”叶天墨惊魂未定,厉然急促道,要不是他早来一步,恐怕此时见到的是羽芩的尸体,他没有想到此刻本不该出现在这的慕以深竟会对羽芩如此痛下杀手。
叶天墨望着眼前冷漠凌冽,面无血色的脸孔,骤时惧震,完全陌生的慕以深是真的疯了。
慕以深眸里翻涌而起一道嗜血的红光,箭步上前,再次摄住叶羽芩的胳膊,爆吼道,“我最后问你,他究竟在哪?”
叶羽芩心中还留着刚才被他毫不留情推下去的恐惧惊愕,全身不停地抖动战栗着。
叶天墨环着胆战心惊的身子,当即横眉竖眼,一把用力扯下慕以深的手,将叶羽芩护在了身后,冷厉道,“慕以深,你疯够了没有,够了就给我出去。”
慕以深见他护妹心切的焦躁模样,浑身聚冷,绷紧的身子从始至终一刻都没有松懈过,他眸光倏然一瞥,直摄在叶天墨身上,心口强制压抑的凛然怒意,仿佛找到了发泄口,慕以深当即揪住他的衣领,下一秒,使出全身戾气重拳击在叶天墨的脸上。
兄妹俩措手不及,瞬时一同跌倒在冷硬的地板上。
叶天墨猛然抬头,刚想怒喝,突然听到慕以深低吼道,“叶天墨,你果真有一个好妹妹,你最好问问她背着你都干了些什么?”
话音一落,慕以深寒光聚敛,转身就走。
“慕以深,这次你绝没有那么好运能找到她。”这时,惊魂不定的叶羽芩突然开了口叫住他,眸底猝然腾起暗艳猩红,全然失去理智地咬牙厉吼道,“你知不知都是因为温心,文天浩他强/暴了我,慕以深,你猜得全都没错,贺立升,文天浩,还有我,我们无时无刻不想让她死,这次你就好好等着替她收尸吧。”
被他绝情那么一推,叶羽芩胆颤心寒之后遽然陷入完全疯癫的状态。
身旁的叶天墨闻言,顿感一道冰寒之气噬遍四肢百骸,他瞬间明白了慕以深的话为何意。
他顿然死死捏住叶羽芩的手臂,冷然怒骂道,“羽芩,真是你干的?你怎么能这么做。”
叶羽芩浑然未觉,死寂般的冷眸只死死盯着毫无半分停留,疾步冲下楼的背影,她蓦然张扬大笑出声,笑声充斥着整座宅子,冰封绝寒。
刚出到门外,裤袋中的手机蓦然响起,慕以深不停颤栗的身子陡然一怔,叶羽芩最后的话无疑给他下了死咒,无力,无措,恐慌,惊怵,无孔不入侵蚀着他的五脏六腑,令他瞬息失了魂,失了心,如果这次她真的出事了,他究竟会怎么样。
慕以深僵滞着身子,锋锐尽收的脸庞渐渐变得颓败萧然,他直视着前方,一动未动,目光涣散,逐渐转为空洞,他突然仰天大吼,声音冲破云霄,划出一道无形无色的痕迹传到了另一边。
愈加暗冷的铁房内,温心抵着全身尖锐的剧痛,倏然睁开双眸,干枯的嘴唇动了动,又啮合在一起,耳边似有一道熟稔之声一闪而过,却快得让她抓不住。
半晌,清脆熟耳的铃声再次响起,定在原地的慕以深终于有了反应,怔忪之间,他慌乱地摸出手机。
“小慕,赶紧给我回来,丫头有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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