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座灌进一股锋冽透骨的寒风,伴随着那道阴佞的声音从脚底直直捅上心头,令温心胆寒发怵,而这声音却有着惊人的似曾相识。
惶恐之间,脚腕突然被一股狠劲强力捏住,温心整个后背摩擦着粗质座椅被往外一拽,她霎时睁大双眸,惊坐而起,挡着车门的男人露着一双粗戾的眸子死死盯着她,眼底有着显而易见的爆冷和寒怒,记忆深处,一道厉凌的逼迫寒光重叠交错,温心猝然不寒而栗。
贺立升慑着她的每一个表情,鼻子哼出冷冷阴笑,“死丫头,装得够久啊,既然睡饱了,那就陪老子玩玩,赵小津……”
“老大。”站在他身方的赵小津立马笑着走上前,手腕环着一条粗绳。
“绑死了给我送到里面。”贺立升盯死她的眼眸一动未动,嘴角噙着猖狂阴寒的冷笑邪弧,原本狰狞的面孔慢慢散发出意味不明的浓郁光色。
“明白,老大。”赵小津心神领会,看着老大蠢蠢欲动的模样,准是要开荤了,他不由偏头向温心看去,整个人蜷缩成团,长发披落在前,掩盖不住她煞白恐栗的脸色。
温心揣着最后一丝定力压着涣散的心神,身子却无法抑制地颤栗着,她不敢抬头再去看那男人一眼,因为他的声音和刺寒的目光终让她想起了他究竟是谁,尽管那张脸孔很陌生。
“不想死得太早,你最好乖点啊。”赵小津以为她会挣扎,先出声警告道,然而刚触到她的手,才发觉她抖得不行,如同受了惊的兔子,惹得让他有点下不去手,他平时做惯了偷鸡摸狗的事,绑个活人却还是第一次,何况面对这么一双纤瘦白嫩的手,他脑子不知咋得一抽,顿觉要是勒出伤痕怪可惜的。
“臭小子,你死愣着干什么?”身后一直监视着的贺立升见他迟疑着不下手,猛戾一阵爆喝。
赵小津一个抖颤,手脚当即自动麻利地上手,很快将温心的手脚绑好,顺带打了个死结,扛上她便向不远处的铁房走去。
这里离泞市隔着半天的车程,是几天前赵小津好不容易挑到的隐秘偏僻之所,他已经将这的地形摸得了如指掌,四周廖无人烟,长长的山路隔着一段坑洼的土泥路,路边是一片杂草丛林,铁房置在陡坡处,早被人遗弃多年。
对老大的话,赵小津自然不会全信,所以他摸得这么细底,只为了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锈迹斑斑的铁门刷地一下被拉开,一阵浓浓的恶臭味扑鼻而来,温心胃里骤时涌起翻江倒海的恶心。
被扔在地上的一瞬间,温心翻过身,缩紧手脚,嘴里连续不停地干呕着。
贺立升居高临下瞪着一脸面无血色的温心,眯了眯狂狭的冷眸,若有所思。
“老大,我去把风？”赵小津愣了愣,试探道,此刻的老大眼神很不对劲,脸上已毫无半点方才显露的情/欲之色。
“不用,药呢？”贺立升眉眼一横,面色暗沉,冷然道。
赵小津掏了掏外衣大口袋,没有,硬着头皮发笑道,“老大,我好像忘了在车上。”
“还不快去拿？”贺立升目光骤然一瞥到他身上,鼻腔哼出暴冷之气。
赵小津一个激灵,拔腿跑了出去。
铁房内散溢着浓烈的阴冷之气,贺立升突然蹲了下来,挡去铁窗外透进来的亮光,将地上蜷缩成团的人儿笼罩在阴暗中,瞬息捏住她的下巴逼迫与他正脸相视。
四目相对,温心战栗的身子几近崩溃边缘,被绑死的双手顿然紧紧护在肚腹上。
贺立升眉眼一斜,将她的举动尽收眼内,嘴角划出一抹深寒的狞笑,“臭丫头,果真怀了种,说,是不是寻思着怎么逃出去？”
贺立升说完,眼眸聚冷,手一紧,加重了掐捏的力度,她自始至终不挣扎,不反抗,一直护着肚子,贺立升看穿了她是在护着孩子,全身颤得厉害,然而此时对着他的眼眸却出奇的平静,几年不见,想不到这丫头越发令他刮目相看了。
温心紧咬着牙,没有回避他的目光,眸底毫无一丝惧意。
贺立升眉头骤然凝结,冷问道,“死丫头,你记得我？”
“在酒吧,我见过你。”温心定了定神,压着嗓子,还是抵不住颤声道。
贺立升盯了她几秒,蓦地一声冷笑,直接拆穿她的谎言,“既然你统统记得,那我再不妨告诉你一件事,你一定想不到我就是当年慕钟南的通缉犯,老子因为你整整遭了十几年的罪,将这张脸折腾得不像人样,今天就一次性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温心闻言,毫无波澜的眸内遽然升起万分惊恐,嘴巴微启,半晌后才问道,“你是贺立升?”温心只记得他是六年前试图强\暴她的人,原来那时他已经为了逃避警察整了容。
贺立升骤然狂笑,“臭丫头,你居然还记得我的名字。”
“老大,药拿来了。”赵小津突然从外头跑进来,打断了两人,手中握着一剂针管。
温心乍见到赵小津,眸光又是一震。
这时,口袋手机响起,贺立升手一横,放了她,起身掏出手机,看清来电,脸色一沉,转头对赵小津声色俱厉道,“把药打进去,给我看死了,她要是跑了,死的第一个就是你。”
“放心吧,老大。”赵小津目送他出去,蹲到温心面前,二话不说,拔出针筒,撩起她的袖子找血管。
温心一滞,随即腾起身子,胳膊狠力撞开了赵小津。
赵小津猝不及防,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抵在身后才支住上半身,针头差点反扎进自己的手心,赵小津一下怒火中烧,从地上一跃而起,还未发怒,突然听到她冷不防一句,声音剧厉,“赵小津,你忘了我朋友救过你！”
赵小津一愣,又重新蹲下来,忽而转怒为笑,问道,“妞,你居然记得我？”
赵小津压根没想到她会记得他,甚至还记得他的名字,向来,除了那些要债的,他赵小津就只是个被人过目就忘的市井小混混。
“放了我,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温心审视着他那张痞痞的笑脸,没时间跟他回旋,直接试着用钱做诱饵。
赵小津嗤笑,“放了你,恐怕再有钱,我都是死路一条,既然提到你朋友,我就看在她帮过我的份上,劝你最好乖乖听话,否则会死得更痛苦。”
温心听他的话并不像冷血至极的人,咬了咬唇厉沉道,“你们真想杀了一个孕妇?”
赵小津眸光一闪,“你怀孕了?”
温心紧抿着唇点了点头。
赵小津手顿时胡乱地扒拉了一下脑袋,眉眼揪紧,怪不得刚才老大没下手,敢情他也对孕妇没兴趣,而自己更是不可能动孕妇,因为他当初眼睁睁看着自己怀着身孕的母亲被人殴打致死,这一直是他心中无法抹去的阴影。
温心看着他沉重纠结的表情,知道他有所动容,抓住一丝希望说道,“我知道你只是受文天浩指使,替他们卖命你觉得值吗？他只会当你是替死鬼,你老大也一样。”
“你……”
“你老大杀过警察。”温心目光紧锁着他,压着声音冷沉道,“他一直是个通缉犯,手上染着血,可你呢,你杀过人吗,杀了我,等于一尸两命,难道你想跟你老大一样,身上背着人命躲藏一辈子。”
赵小津听闻,眉头聚拢,他向来头脑想得简单,根本没想过杀人这档子事。
今天之所以揽了这趟浑水,是因为这些年老大也算对他不薄,多有照抚,他只想最后替老大做好该做的事就抽身而退,更何况,杀人,怎么也轮不到他下手。
赵小津突然冷冷一笑,找回思绪,“我不会亲自动手杀你,更不会背叛老大,你省省力气。”说完便回身去捡地上的针管。
“就算你没有杀人,又有什么区别,参与绑架,警察照样会通缉你,慕以深更不会放过你,你这么年轻,甘愿逃亡一辈子?”温心见他始终不为所动,语气有些急了。
赵小津心口一揪,老大这些年东躲西藏的日子,看在他眼里确实不好过,她说中了一点,他的确很年轻,的确不想把命这么快搭进去。
赵小津紧了紧手中的针管,又开始迟疑不定。
“你现在放了我,我会向警察说明。”温心朝空荡的门口瞥了一眼,极力压下心中的急躁,冷静说到。
“我凭什么相信你?”赵小津倏然抬头,盯着她,沉问道。
“慕以深认识警察。”
“哼,认识又怎样,这绑架我已经做了,这牢一定逃不掉。”
“那么你想逃亡一辈子?”温心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冷问道。
赵小津却一下沉默不语。
在温心终感到无力再说服他时,赵小津突然放下针管,去解她手上的绳子。
“我放你,只因你是孕妇。”赵小津低声说道。
温心终缓了口气,后背早已一片冷汗,干涸的唇角勉强露出一丝笑容,“谢谢！”
“赵小津,你在做什么？”一道清媚刺寒的声音霎时从门口传来。
两人均闻声抬头。
温心一下惊愕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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