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伊从萧远的桎梏中挣脱出来,跑到温心面前,望着背对她的清俊身影,她心胆儿禁不住一颤,脚骨松软,有点站不住了,今晚几乎将她的所有精力消耗完了,此刻面对慕以深,她心胆发竖,归根结底今晚这一切全是因她和萧远的那档子事而起,等她坦白完,指不定这师兄会是怎么样的反应,她不敢想象,也不敢正对他。
乔伊深深呼吸了口气,鼓足了气势将刚发生过的事一五一十地交代出来。
等她说完,她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道背影不敢轻举妄动,而脑海中已闪过无数个他转过来的表情,是生气,冷戾,暴怒,或是直接对她漠然视之。
然而乔伊所想像的这些都没有呈现在慕以深脸上,凝望着他的温心看得一清二楚,他面上毫无波澜,很平静,平静得连她都看不透他在想什么,只是他的眸底骤然肃起一道清冷,很快隐去,她蓦地一凛。
下一刻,他突然转了身,朝一人走去。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他毫无预兆揍了萧远一拳,除了萧远,每人的眼里都是震惊,错愕。
出其不意的挨了一拳,如同不久前,萧远除了怔愣,更是无法言语的呆懵,猛地甩了下有点眩晕的脑袋,摸向嘴角,触感是肿得跟包子没什么区别了,慕以深居然两次揍在同一个地方。
萧远当下暴跳如雷,怒眸瞪视过来,狠骂,“慕以深,你他妈的干什么?”
“我他妈的揍你。”慕以深声如惊雷,又是一拳过去。
秦焰听了那声前所未有的暴喝,一时怔在原地,忘了上前去阻止,其他人的反应都跟他一样,包括温心,好像又见到了那晚的慕以深,失控般地暴狠。
萧远连受两拳,脑袋晕得不行,强力撑着,太阳穴突突直跳,引发额角一阵剧痛,包裹的纱布渗出血水,萧远置之不理,两三步逼近慕以深,拽住他的衣领怒吼,“慕以深,你吃错药,想发泄也得找准对象,为了女人,哥们都成了你的出气筒了是不是?他妈的我刚才就应该出手打醒你。”
萧远话出口的同时挥出了拳头,而慕以深没有回避,直面挨下,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惊愕不已。
慕以深退了几步稳住,扯了扯嘴角,跨步上前反抓住萧远的衣领,目光阴恻冷冽,浑身散发出一道冰凌之气,瞬时将酒吧内暗沉的灯光罩上一层冰雾。
他声色俱厉,字字清晰地警告道,“萧远,给我管好你的女人,叫她以后离心儿远一点。”说完一记重拳落在萧远完好的那侧脸颊上。
萧远被击退在后方,踉跄几步勉强站直身子,啐了一痰口水,夹带着几缕血丝,他眉眼猝然拧成一条笔直的横线,臃肿的唇角划过一抹阴婺冷笑,“慕以深,你究竟什么意思?”
慕以深的话,摆明了把今晚发生的事全都怪在了他和乔伊的身上,呵,真是可笑,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就把所有责任全都推到了哥们身上。
“慕以深,我他妈的在问你什么意思?”萧远见他冷眼相对,却未置一词,大步上前再次揪住他的衣领。
秦焰见越演愈烈的阵仗,终于反应过来,刚想上前被温心抢先一步,“萧师兄,你住手。”温心猛力抓在萧远的手臂上,萧远不知道什么意思,温心知道得再清楚不过,何止今晚的事,慕以深显然将几天前那晚的火气一并宣泄在了萧远头上。
“给我滚一边去。”萧远对慕以深始终的沉默,怒火中烧,一把甩开束缚在他臂上的纤手,揪着慕以深的衣领不放。
温心的轮椅后溜猛退,慕以深微怔,眼疾手快,一脚踢在萧远的肚腹,及时拉住车轮,温心拽住他的胳膊才稳住身子。
萧远被突如其来地猛踹,迎面扑倒在地上,磕到了额头,鼻梁,浑身像被抽了筋踢了骨似地剧痛难忍,胃里一阵翻山倒海。
秦焰乍见他面无血色,表情痛苦打结,立刻上去搀扶,却被他一掌劈开。
一边,慕以深反扣住温心的肩膀,急促道,“有没有事?”
温心对他摇了摇头,脸庞却泛出些许苍白,额间隐现几丝细汗,意识到是她的脚伤开始作痛了,被刚才盛勇那么一踹在地上,现在才后知后觉。
慕以深察觉到了她渐白的脸色,手往额上一探,一片凉意湿润,他眉心聚拢,随即抱起她,低沉冷骂,“还说没事,你给我逞什么能。”
“慕以深,你先放我下来。”温心瞥到正从地上自个勉强爬起来的萧远,知道慕以深想带她去哪,急声阻止道,“我求你冷静点,你和萧师兄的事先解决了再说。”她不想因为她而弄得他们就此反目成仇。
“已经没什么好说的。”慕以深背对着萧远,没看到他落魄不堪,五官扭曲成结的模样,轻描淡写地撂下一句,打算离开。
萧远被他这么无视,忽然疯狂似地冷然大笑,死死盯着慕以深的背影,眸光如火山喷发,恨不得在他后背上烧出几个窟窿,接着他毫无顾忌地冷语嘲讽道,“慕以深,你可真够没品的,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只会迁怒于兄弟,我萧远这些年算是白瞎了交了你这么个重色轻友的家伙。今天我就把话撂这,从现在开始,你慕以深将不再是我萧远的朋友。”
话音落毕,灯影之下的空气一下冻结,窒息般的沉寂,半晌,温心脸愈加惨白,收紧了环在他脖子上的双臂,咬了咬唇,望向萧远,“萧师兄……”
“萧远,我最后再警告你,管好你的女人。”慕以深面色铁青,冷然打断,说完便抱着温心离开。
萧远一下怒急攻心,强压在胸腔里的血潮一下翻涌而上,从口中喷发而出,他弯下身子,剧烈咳嗽。
“我送你去医院。”秦焰见势连忙上前扶住他,萧远几乎整个身子的重量一下压在了他身上,半眯着眼,秦焰意识到他是扛不住了,朝一直呆滞在原地的乔伊大声吼道,“乔妹,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跟我一起去医院。”
秦焰半驮着萧远,没走几步,看到满地的狼藉和几个呆愣着的伙计,头疼剧裂,疾言厉色道,“都愣着等天亮吗,还不收拾下,今晚的事你们全当做没看见,听到没有。”
伙计们总算回过神来,连忙应声。
只有乔伊依旧无动于衷,一动不动地僵直着身子,整个场面,她一直处在震惊中无法回过神来,今晚一切似乎演变成了一场无法收拾的残局,她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出人意料的结果,之前她想着慕师兄顶多骂她几句,却万没预料到他将矛头直接指向了萧远,两人出拳的阵势,不带丝毫的手下留情,最后甚至不带犹豫地彻底绝交了,而她似乎成了罪魁祸首。
“小乔姐,你怎么还愣着,秦哥都出门了。”小诚见她始终没反应,推了她一把,还是木然地站着,“啊,不管了,我跟你一起去。”小诚拽住她的手腕就跑。
无人的暗巷内,赵小津看着从门口陆续匆忙出来的人,忽地勾了勾唇,其实他刚才从酒吧溜出来后压根没有离开,之后又摸着躲进酒吧偷听了,今晚真是上演了一场又一场好戏,先是被女人救了,揍了盛勇一顿过了把瘾,又见识了一场为了女人兄弟反目成仇的戏码,要是把这事告诉老大……
赵小津这么想着,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掏出一看,真是想起曹操,曹操就来,他接起,唇上刚勾起一抹谄笑,一道敞开了嗓子的厉骂声冲破耳道,“小杂种,你到底输了多少钱,债主都追到我头上了,我不是警告过你别跟任何人说我和你的关系,你脑子特么的进屎坑了还是被驴踢出天际了?”
“老大,这次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赵小津强颜谄笑道,他也是无路可走了才被讨债逼急,供出了老大。
“赵小津,你听着,老子一分没有,要是还有人上门找我要钱,你以后死在外面老子都不可能替你收尸。”
赵小津嘴角猛地一抽,痛得整张脸瞬息僵直了。
“老子说话,你听到没有?”对方又爆喝。
“老大,我听着,听着。”赵小津嘴巴谄媚,面色暗冷下来。
“对了,叶羽芩那你这几天去给我牢牢盯死了,看看她到底在做什么?”最近几天贺立升一直联系不上她,不知道她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
又给他下了吃力不讨好的事,赵小津气得想砸手机,却突然听到老大阴森森地笑道,“赵小津,如果你能抓到叶羽芩的把柄,以后就不愁没钱还债了。”
赵小津听闻,漠然无声地笑了笑,他岂会不知道老大又想打什么鬼主意,还不是怕她到时候一拍两散。不过老大的话倒是提醒他了,既然都是互相利用,他赵小津何不也利用一次。
车厢里,尽管开足暖气,温心还是感觉冷,不是身上的冷,而是慕以深从抱上她那刻开始,渗透入她心底的那道冰裂之气。
紧握方向盘的双手,骨节分明,淤红刺目,温心心口猛地一缩,覆上他的手背戛然握紧,她望向他的脸庞,唇角一抹血红刺痛了她的双目,她脱口喊道,“慕以深,停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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