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愤怒还是绝望,拥有了随意出入天地间任何一个地方的力量,我无所畏惧,躲过了所有的追杀,离开了天庭,回到桃花林。
当初我们建造的小木屋还在,桃花林也还是老样子,一年四季常年开着桃花,毕竟这里被我们下了禁制,凡间的气候影响不到这里的桃花林。
我紧张不已,茫然四顾走在桃花林中,寻找着他的影子。
实际上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已经不知道现在我想要找的人到底是曦月还是曦辰,又或者这两个人合起来才算是一个真正完整的人吧。
桃林里头花瓣纷纷落下,落在我肩头脚下,我站在那,感受到身后有熟悉的气息靠近。
是啊,我忘了一件事,曦月和曦辰本来就是一源同生而来,两人的气息完全一样。
只不过一个完美到极致,而另一个恶劣到极致。
一只手放在我的肩头,替我拂去肩头落下的桃花瓣。
我不敢回头,只是问了一句:“你是谁？”
“你说我是谁？”
猜不到。
回想起来,曦月的完美简直太过完美,完美到让人找不到一丝错误,正是因为这样的完美,反而让人觉的他不真实。
我说什么都答应,我要什么都给我办到,我的一切的一切,都毫无条件的答应,我的无理取闹,也都从来无条件的容忍。
此时此刻,他站在我身后,淡然道:“我本来就不应该存在于世间,但既然我被存留下来,那我就有我存留下来的理由。自岁月伊始,我就开始寻找这个理由,知道我遇见了你。”
他温柔的语气像极了曦月,可就算他是曦辰,他也一样能够将曦月模仿到极致。
我并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我在猜测,他额头眉心的位置,是不是有一颗鲜艳耀眼的红痣。
“凤卿,我行走于天地间,浑浑噩噩,是你让我知道,原来这个世界的一切美好都有存在的原因,原来那些我看够了看腻了的东西,还有一个你这么喜欢,这么稀罕。”
“凤卿,跟我走吧,岁月有多长,我就对你好多久。”
“够了！”我猛然回头,“你不是曦月,你是曦辰。曦月从来不会要求我做什么,他对我唯一提出来的要求就是让我嫁给他,你还想要装到什么时候？”
在水牢中,那个将一身力量度给我,让我脱离苦海的人,是曦月。
我真是傻,我早就该明白这一切的,曦辰怎么可能做这种事,他是邪恶的化身,他要做也只是极端自私的事儿,怎么可能会做这种自我牺牲帮忙的事儿。
可我却亲手弄死了曦月。
那个为了我甘愿付出一切的男人,是我亲手弄死了他。
此时的我,懊悔不已。
“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着曦辰,他眼底那一抹最后的纯真已经消失不见,在我终于认出他的时候,曦辰露出了本来面目。
他的邪恶被发挥到机极致,眼底表现出来的全都是我最不想见到的东西。
他道:“既然曦月已经死了,你想着他也没用,你要知道,我们这种存在,死了就是死了,我们只是一缕神识,没有别的,他死在水牢,除非水牢被放开,不然他出不来。”
我抓住了他的重点:“他出不来的意思是,他还有可能复活？”
“因你我和他是一体的啊,只要有我在,他就可以复活,就好比当年他还没有死,我就复活了一样。”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曦辰笑了,笑的很狰狞,很邪魅。
“凤卿,他唯一的错误就是爱上你,你要知道这个天地之间的规则,自古以来邪不胜正,我是他身上分离出来的恶念,我就是邪恶的那个,他代表了正义,我们分裂的时候,从来没有赢过他。”
曦辰同曦月,千年一次双体分离,每一次总有一个会死掉,然后休养生息再复活。
一直以来,曦月总是能够轻而易举的战胜曦辰,而曦辰只能一遍遍的死后复生,他厌倦了这样的日子,他一直都想要将曦月打败,但他做不到。
因为盘古大帝的规则就是邪不胜正。
谁让他是恶念的分离。
可曦月却遇到了我。
曦辰道:“他爱上你就有了弱点,利用他的弱点可以让他乖乖就范,但是不巧呢,我也喜欢你,所以凤卿,你要明白,有我在,他会复活,但是我不会让他复活的。”
我疯了一样跳起来,“曦辰,你这个疯子！”
他点头,“对,我就是个疯子,但是你能怎么样呢？他的命运掌握在我的手上,除非你有办法让我不喜欢你,否则我是不会让他复活的。”
曦辰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钢针扎在我身上,都说跳下诛仙台的过程很痛苦,可我现在却觉得,此时此刻面对曦辰,我宁肯去跳诛仙台。
“那你要怎样才会不爱我？”
“这个是不可能发生的,只要你还在,我就会爱你,谁让曦月爱你呢？我和他是一本同源,他所有的一切我都有,他的感情,他的回忆,除了他的善良。”
我冷笑:“那既然这样,我想我有办法让你放下对我的感情了。”
曦辰似乎察觉到不妙的气息,皱眉问我:“你想要做什么？”
我并不回答他,反问道:“你到底是怎样让曦月那样做的？”
“很简单啊,我告诉他,只要将他的力量送给你,你就能够离开水牢,毕竟他可以自由穿梭于天地间的任何地方,哪怕是水牢。而且我还告诉他,如果他不按照我说的做,你就不会离开。可爱的,曦月竟然真的相信了我说的话,按照我的吩咐,果然将你救出来。我答应曦月,会好好照顾你,他同样信以为真,并且亲自将你送到了我手上。”
我心里的恨和愧疚交织在一起,复杂到无以复加。
明明曦月的死是曦辰挑拨的,可却是我亲自动的手。明明导致曦月死掉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前,我却不能恨他。
曦辰和曦月到底是一本同源,我恨曦辰就等于恨曦月。
可我有什么资格恨他。
最终动手的还是我,是我没有分辨出来当初在水牢里准备救我的到底是曦辰还是曦月。
“曦辰,你有没有想过,让他死掉,不再复活,只剩下一个你,那么你还是完整的你吗？”
曦辰似乎迷茫了一下:“从前我不在的时候,他不也活得好好的？”
“可他是正义的化身,而你不是。”
邪恶行走于世间,总是会被诟病。
曦辰啊曦辰,你低估了我。
我毅然决然的隐去身形,曦辰一瞬间见不到我,还以为我离开了桃花林,疯狂大叫,拔足狂追。
可我并没有离开这里,我依旧站在原地,只不过是隐藏了自己的气息,他感觉不到我了而已,直到曦辰追出去老远,我方才动身,重新赶往天庭。
我去了玉帝面前,认罪伏法。
我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被除去仙根,剥去仙骨,打下诛仙台。
但我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什么样的惩罚我都会接受,不用任何人动手,我自己来,但在做这些之前,我有一个条件。”
玉帝想了想,还是让我说了。
“打开水牢。曦月在里面,他还没有真正的死掉,只要打开水牢,他就有机会复活,将来的某一天,他还是会出现在天地间。”
如果我此去跳下诛仙台,还有命活着,还有来生,作为一个凡人生存于世间,希望我再也不要拥有关于曦月的记忆。
是我对不起他,是我不配记住他,更加不配爱他。
我怕自己记得他,带着他的影子生生世世的活着,会忍不住再一次爱上他,我不配。
玉帝纠结良久,我道:“我拥有曦月的力量,就算是拆了整个天庭也不是办不到,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如果天庭不存在了,支撑水牢的力量也就不复存在,所以你们现在固执有什么用。”
毕竟曦月是盘古大帝留下来的一缕神识,玉帝考虑良久,还是答应了我的条件。
他当着我的面,亲自打开了水牢。
我看见金光闪闪凝聚成一团,一个红点在里头若隐若现。
玉帝用了一枚晶莹剔透的玉石将那团金光收了进去:“父神留下来的神识,永世不灭,但曦月放弃了自己的力量,又被关押在水牢,他需要休养生息,也许千年,也许万年,也或许他永远都是这个样子,但他会一直存在。”
那样我就放心了。
曦月,起码这样做,我心里会好受点,至少我没有真正的害死你。
这条命是你给我的,我现在,还给你。
临上诛仙台前,我将自己所有的力量注入了玉石中,不管这样做有没有用,希望这样能够让曦月恢复的快一点。
诛仙台寒风猎猎,没有一刻是消停的,站在这里,哪怕我是凤神,烈火荼荼,依旧感受到了无边的寒冷,台下一片漫无边际的黑暗,曾经在这里跳下去的神仙都没回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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