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体验了一把人间一个叫做客栈的东西。
这真是个神奇的地方,在此之前,我竟然从来不知道还有这样一种房子,花钱就可以住,谁都可以进来住。
我一直以为住的地方都是属于自己的。
太神奇了。
第二日一早,我和曦月一同出门,又不知不觉玩了一整天。
这天晚上我没有拉肚子,也没有遇到任何能够阻止我回去天庭的状况,但我绝口不提回去的事儿,曦月也没有提,我大大松了一口气,他不提正好,我还没玩够呢。
曦月带着我去逛了夜市,晚上我们就坐在房顶看月亮。
原来在地上看月亮是这样的,和在天庭里看到的完全不一样呢。
他不说我不说,我和曦月在人间玩了整整一个月,我们跑了很多地方,见过许许多多的人和事,我几乎快要将回天庭这种事给忘掉了。
后来我们的足迹踏遍大江南北,北至关外,南至苗疆,西至楼兰,冬至蓬莱,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尽收眼底。
天庭的生活早就被我抛诸脑后,那哪里是神过的日子,简直就是牢笼啊,什么都没有,日复一日,枯燥乏味。
有一日上,曦月带着我去了山顶,那里一片桃花林,春风吹过,桃花遍地。
他就在桃花林的小木屋前,冲着我单膝跪地。
“凤卿,我想娶你。”
我已经知道了嫁娶为何意,可我却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情有一天会落到自己身上。
我就这么怔怔的看着曦月,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曦月见我不说话,还以为我不愿意,又问了一遍:“凤卿,我希望你做我的妻子,希望我们日出日落,男耕女织,像人间的夫妻那样一起生活,我会对你好,岁月有多长,我就对你好多久。”
我完全不知道该以如何回应。
一般来说,人间话本子里头,少女们遇到这种事情都应该拿了帕子捂着脸,无限娇羞的晃晃身子,再来一句:这种事情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么。
然而我现在手里并没有帕子,也没有什么父母,我从蛋里出来的,生下蛋的那凤凰,早就不知道去哪里了,我哪知道我父母是谁。
所以我现在该说点啥？
曦月继续看着我,大概是觉得我一直不回应,就是不想答应了,不禁有点失望,收回手,站起来,颓然道:“我知道这件事情确实是我鲁莽了一些,既然你不想答应我,那就当我这话没说过。”
“不不不……不是的……”
我急着想要解释,一时间又不知道说什么,语无伦次的纠结了半天,终于组织好语言。
“我只是一时间还没有适应过来,一直将你当做好朋友好兄弟,忽然之间你说你要娶我,我……”
曦月面露惊喜:“这么说,你愿意？”
我低下头,人间小女儿的娇羞是什么样子的我实在是学不来,我只能尽量避开他的目光,声音小了又小:“我需要……适应一下……”
“没关系啊！你要适应多久,就适应多久好了！我可以等你的！”
反正我们的生命一直以来都是漫长没有尽头,不在乎浪费这几天的时间用来让我适应他。
后来我们就在桃花林的小木屋里居住下来,曦月什么都懂,在后院开了一块菜园,每日里教我怎么种菜养花。
这种事对我来说依旧还是新鲜的,毕竟我从来没有学过怎么种菜,曦月教给我很多东西,原来种菜也能乐趣无穷。
再后来我们养了鸡鸭,一片桃花林成了我们的定居之所。
有你在旁,无惧岁月长。
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一直过下去,直到有一天,我去了一趟民间回来,发现家里出现了两个曦月。
哦不,一个是曦月,另一个是曦辰。
尽管他们长得一模一样,可曦辰的眉心没有一点红痣。
曦辰的存在和曦月是一样的,只不过曦月是盘古大帝的一律神识化成,而曦辰虽然也是盘古大帝的一缕神识凝聚而成,可他并不是自己生长起来的,他一直都是依附于曦月生长。
可现在,他看到曦月过得如此快活,他开始不甘心依附于曦月只做一个没有人知道他存在的,连傀儡都不是的东西。
于是曦辰出世了。
就连曦月一开始都不知道曦辰的存在。
我看到曦辰的时候差点吓得飞回天庭。
如果说,曦月聚集了这个世间所有的美好,那么曦辰就凝聚了曦月该有却没有的不美好。
说明白点,曦月和曦辰的存在,就是一个人美好和阴暗的两个面,曦月一直以来都藏着自己的阴暗面,曦辰依附于他而生,慢慢吸收了他的阴暗和所有的邪念。
曦辰看着我道:“你同他的快活日子也改过够了,现在轮到我来享受这种惬意的小日子。”
我百思不得其解:“怕什么？我们拥有现在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和曦月一起换来的,你不过就是脱离了他,刚好遇上,凭什么你要平白拿走这一切？”
“见者有份啊,既然我遇上了,为什么我就不能拿走？”
“那我要是不准呢？”
“你以为你的不准我会放在心上？”
曦月始终在旁边看着,他想要生气,可是他已经没有了生气这个功能,曦辰脱离他的时候,留下他所有的美好,连他所有的坏脾气一并带走了。
“曦辰,你这样做是不对的,既然凤卿不喜欢,你就应该尊重凤卿的意见啊。”
曦辰才不会听他的。
“你就是个懦夫。”
我二话不说动手就打,曦辰终究是出世不久,当然打不过我,再加上曦月在旁边劝架,我们打得并不痛快,后来我放了大招,一把火轰将过去,曦辰遁地而逃。
再也找不到踪影。
我意识到不能让曦辰就这么逃脱出去,以他的性子,就这么怀恨而走定然会引发更大的乱子。
可是曦月再也感应不到曦辰的存在。曦辰切断了同曦月之间所有的联系,将自己隐藏在茫茫世间。
曦月抱着我道歉:“凤卿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如果我能够早日察觉到曦辰的存在就好了,也就不会有今天的这一切。”
“你阻止不了的。”
“我能,如果我早一点知道曦辰的存在,我就可以杀死曦辰。”
“你不能,曦辰就是另一个你,一个善良的你,一个邪恶的你,你能杀死你自己的另一面吗？”
曦月沉默。
后来我们入世去寻找曦辰的影子,当然遍寻不见。
真正导致一切都爆发的导火索,是另外一件事,人间发生的一件大事。
常言道,红颜祸水。
那时节,人间帝王不早朝,整日里沉迷女色,听闻坊间传闻,后宫中有一美艳女子,乃是狐妖所化,魅惑君王,作恶世间,就连收妖的道士都拿她没办法。
正宫皇后想要向皇上进谏,让皇帝不要荒废朝政,却因为这一句话被皇帝赐死,血溅大殿。
死的时候肚子里已经怀了龙种。
后宫从前和皇后走走得近的妃子,生过孩子的妃子,后来统统都死了,朝中大臣没有人敢站出来说一句话,后宫里的孩子也都死绝,皇帝眼中就只剩下那个媚眼的狐狸精。
百姓怨声载道,民不聊生。
皇后的死,是护脉神的不作为。
而我身为护脉神凤的统领凤神,我的失职是不可饶恕的。
天庭一直对我非常放心,直到民间出了这种事,天庭才发现我竟然不见了,跑到了凡间乐不思蜀的玩不说,还偷偷摸摸成了亲。
于是接下来的一切毫无悬念,我被抓回了天庭。
天兵天将来抓人的时候,曾经对曦月说过这样的话。
“看在你是盘古大帝神识所化的份上,若你承认错误,答应休了凤神凤卿,便可饶你无罪。”
当时曦月问道:“如果我答应你们,你们会把凤卿怎么样？”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里凉了半截。
天庭来人道:“并不会怎么样,她到底是凤神,只不过关押几日,略施小戒就是了。”
曦月松了一口气:“那我就答应吧,我曦月从这一刻开始休妻,凤卿不再是我曦月的妻子。”
至此我的心里已经彻底凉了。
我被带回天庭,关在了水牢里。
在这里神仙的法力统统不好使,就只有乖乖的受苦,别说我想逃出去,就算多动几下,都会被牵制的气喘吁吁,累死累活。
这样的囚禁堪比酷刑,动也不能动,只能一点点苦苦熬日子。
曦月说的那番话,比起来水牢的酷刑更让我难受的慌。
他不是说过吗,岁月有多长,他就对我好多久。
难道这都是骗我的吗？
我不信这是真的,我一面对他心灰意冷,一面又无聊至极的想着有机会找他问清楚。万一他有苦衷呢？说不定我还能原谅他。
面对天兵天将,他会害怕也是有可能的。
就这么日思夜想了不知道多久,也许很久了,也许只有几个时辰,我忘了时间,却看到曦月忽然出现在水牢外。
我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并未理会,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然而我连睡觉都不得安稳,这个水牢对囚徒的折磨真的是无微不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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