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我们谁都不知道商堇要去哪,陆叾被她拉着,我跟着,一路就这么走到画舫上,周围都是水,飘飘荡荡。
又回到水上了。
所以我这次掉在船上的意思是让我在水中解决商堇么？
此时已经日落时分了,一个下午就这么浪费,琉璃说过血珠回到过去的时间是有限制的,我心里着急,到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连个出主意的都没有。
一阵孤独涌上心头,我默默叹了口气,感觉自己像个孤胆英雄。
商堇坐在画舫里,只是盯着陆叾傻笑。
陆叾坐在那,如同便秘三天一样的表情,时不时偷偷瞄一眼商堇,她现在这个样子,在古人眼里,实在是难以接受。
夕阳洒落江面,画舫随风飘荡,整个江面一眼望去全都是破碎的金鳞,古时候没有污染,水质很好,这样的画面也就只能在电影特效见一见。
我站在船头,望着日头渐渐落下,画舫里头传来说话声。
“陆哥哥……我已经……不清白了你……可还愿意同……我回……去？”
商堇的声音断断续续,僵硬至极,我只求陆叾别被她吓尿裤子。
大概陆叾看了半天看习惯了,居然说了句囫囵话:“我自然是愿意的,堇儿,只要是你,我心足矣。”
商堇再未说什么,一时间空气都安静,我想着陆叾同我说的他们那些过去,想着商堇凄惨的一生,死了都还放不下情郎,难怪她死不透。
嗯？
江面上一条锦鲤跳出来又落下,有一瞬间我仿佛意识到我漏掉了一个大bug。
从前俞岱期对付那些不肯投胎的鬼,怨鬼那便解了生前的怨,痴鬼便化了生前的痴,像商堇这种的,到死都惦记着陆叾,某种程度上,她也算是痴鬼。
若是鬼有执念,那便化掉执念。
我有了！
解开问题的关键,就在陆叾身上。
我看了一眼画舫里头,商堇靠在陆叾的膝头,一脸满足的闭着眼,也不知道睡了没有,斑络新妇需要睡觉？
陆叾看着我,脸上写满了求救的神色。
我指指商堇,陆叾将商堇抱到床上,看来是真睡了,他出来船头,我道:“现下给你两个选择,跟她就这样日日欢好下去,直到死。不过商堇现在非人非妖非鬼,她是不会再死第二次的,你死了她还会这样年复一年的下去。”
陆叾此时淡定多了,继续问道:“第二个呢？”
“让她去投胎,去她该去的地方,轮回转世,奈何桥上喝一碗孟婆汤,来生投一个好人家,忘了这一世的爱恨情仇。”
也忘了你。
选择总是痛苦的。
陆叾现在就很痛苦。
他不想就这么分开,历尽磨难终于重新在一起,却又是这个样子,更不是他想面对的。
“她现在这样,是不是不是她自己愿意的？”
这个我就不好说了,没有执念不散的怨魂愿意游离于世间,他们孤独无助绝望,日复一日,看不到尽头,经历这世间的沧海桑田,放不下,化不掉。
当终有一日怨魂们意识到自己的执念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无可改变,只能孤独的游荡永生永世。
在蟒蛇那山洞里,水妖说起商堇的过去,商堇跪地流泪,那时候的她大概也已经后悔了吧,可她回不去了。
或许,我可以替她选择。
陆叾见我许久不说话,忍不住自己叹了口气:“其实我心里,更不希望看到她这个样子。我知道她虽然还是堇儿的脸,可她已经不再是我的堇儿了。”
“原来你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蠢。”
陆叾并未因为我的无礼而生气,经历了一下午的变故,他淡定多了:“姑娘,虽然不知道你来自何处,但你能帮堇儿对不对？”
“我不能,但你能。”
“我？”
我正色道:“她已然报了仇,却依旧不肯转世投胎,所剩的执念便是你了。”
陆叾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一个很大的决心,“我愿意做一切我能做的,只要你肯帮我。”
我肯！我可肯了！
“那你愿意做什么？”
“死都愿意。”
那我有数了。
我们回到画舫里头,商堇还在睡觉,睡梦中她身上花纹随着肌肤游走,诡异至极。
是夜,画舫停在一处荒野岸边,陆叾抱着熟睡中的商堇上了岸,岸边杂草丛生,却有一块地方是干净的。
这里被人挖了个巨坑,坑里头还残留着点点红褐色,那是血迹干涸了的颜色。
商堇就是在这里头死的,生生被毒蜘蛛给咬死的,时候她怨魂不散,附身在了蜘蛛王身上,蜘蛛王有了灵性,不甘心于此,爬入她口中,因此便有了斑络新妇。
陆叾跳入坑中,将商堇平放在坑底。
商堇似乎察觉到不对劲,骤然转醒过来,眸子闪烁,褐色铺满了整个眼白。
陆叾并没有害怕,安抚商堇情绪:“堇儿不怕,我在这里。陆哥哥在。”
商堇身体僵硬,身上红色花纹流转更快,嘴巴嗬嗬有声,我知道她在同蜘蛛王作斗争,陆叾的发丝微微拂动,商堇不受控制的想要去吸陆叾,可她又不舍得对陆叾下手。
陆叾笑道:“若是我也死了,我们一起过奈何桥,我们不喝孟婆汤,来生还要在一起,我们下辈子,远离这纷争,建一个小院,男耕女织,养一群鸡鸭,再生个孩子,过我们的小日子,可好？”
陆叾说完,低头吻上了商堇的唇。
商堇变回了人的眼睛,泪水奔涌而出,天上一弯下弦月倒映在她眸子里,月弯弯,如镰勾,勾住多少过往,多少凄凉。
陆叾的身子迅速干瘪下去,商堇身上的花纹飞快的向着身体中央收拢,最终在她肚脐的地方形成一个蜘蛛的花纹。
一股恶臭传来,商堇的尸体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快速生出尸斑,渐渐腐烂。
一只大蜘蛛顶破尸体的肚脐爬出来,坑里不知从哪聚集了无数蜘蛛,围绕在蜘蛛王身边,我看的毛骨悚然,强忍着没有别过头。
有漂亮闪烁的星子跳动着飞舞出来,化作两只透明闪烁的蝴蝶,异常美丽。
蝴蝶比翼而非,身后洒下无数闪烁着光点的星子,在我身边绕了一圈,慢慢飞上夜空,飞远,消失。
当年梁祝死后化蝶,想必没有这两个漂亮吧。
商堇,陆叾。
商陆,毒堇。
他们的名字来自两种有毒的植物,许是他们这一生,注定纠缠至死,痴心不负。
下弦月总能勾起伤感的过往,我盯着那一勾弯月,不知为何被无尽的孤独笼罩,孤独到绝望。
奇怪,明明我有血珠随时都能回去,回去就可以见到墨决和水妖,还有酒吧那些客人朋友,为何我还要这样绝望。
那种无边无际覆盖下来的硕大的压力,让我喘不上气来,如同识海幻境一般无尽的白,绝望到没有尽头。
我强行让自己回过神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心口痛到无以复加,为什么这么难过……
胸前血珠印记的地方略略一热,天边显出鱼肚白,我召唤出血珠,刺破手指,顺着甬道回到现代。
我依旧还是跌落回我离开的洞里,潮湿阴暗,遍布苔藓的霉味。
这次和以往有点不一样了,居然没有直接回酒吧,方才在坑洞那边,莫名其妙的心痛还在,仿佛我曾经经历过什么生死离别的悲痛,以至于现在缓不过神来。
这边的情况已经乱套了。
墨决和青珐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过来了,正和商堇四九战在一处,依旧还是墨决对战商堇,黑白两团影子到处翻飞。
青珐和浑身缠绕着绷带的四九对着打,居然还没讨到便宜,他明明有超常的速度,这时候却不知道为什么不使出来。
水妖在旁边急得团团转,可这时候她却不蠢了,知道自己帮不上忙,也不上前去添乱,老老实实在旁边找了个角落躲着。
见到我回来,第一时间冲上来。
我强迫自己缓过神,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水妖抱紧了我,勒的我喘不过气。
“松手,你想弄死我！”
水妖又哭又笑,觉得我回来了她放心了,我顾不上抒情,问道:“青珐怎么这么慢？”
“四九对着他喷水,青珐大人好像中招了,那水八成能限制他的速度。”
什么水这么神奇？要是水妖能学会这一招,以后让她帮忙对付青珐啊！
水妖有点恶心道:“那是四九的尿……”
我差点吐出来,青珐还是个洁癖,被一只猫尿在身上估计不好受。
墨决同商堇打的难舍难分,我想起来之前他好像差点枯死来着,这时候就跑过来打架,没问题吗?我真的是担心坏了。
但情况很快发生了转机。
商堇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停手了,墨决一个大招没收住,整个砸在商堇身上,商堇被墨决的黑雾轰将过去,飞起来撞在闪避上头,墙壁被她撞了一大坑出来,商堇跌落在地上。
四九在那边着急:“师姐！”
分神的功夫,被青珐一招制住,死死捏住他后颈,猫咪的死穴,四九也不例外,顿时无力反抗了。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m.feisxs.com
飞速中文唯一官网:feibzw.com 备用域名：feis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