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你了。
可我说不出话来。
水妖急得跳脚:“姐姐,你放了她吧,求你了……”
奶奶个腿,死蜘蛛精,你吃什么长大的,往生界那边是不是营养过剩,蛛丝怎么弄不断啊！
我感觉自己的眼珠都快要凸出了,憋死我了,真不懂得那些吊死鬼临死之前怎么想的,这么难受的死法,对自己真下得去手。
这要是换了我,估计死到一半还没咽气就不想死了。
商堇怒极,下半身变成了一个大蜘蛛的下半身,腿上毛茸茸的看的一清二楚,实在是令人毛骨悚然。
“小乖,你现在考虑回到我身边还来得及。”
水妖态度依旧很坚决:“姐姐,我要和我家小姐姐同生共死,求求你,放过她好不好,就当看在我的面子上……”
你的面子,你个白痴,你现在对她来说没有了利用价值,她为什么要看你面子,这种大反派才不会有感情,你指望你在她眼里能有多大脸？
我对水妖哀求商堇又是心疼又是恼火,老子的人,怕什么对着一破蜘蛛低声下气。
怒火升腾之下,我爆出爪子,狠狠抓裂商堇的蛛丝,商堇怪叫一声,我掉到地上,捂着脖子治咳嗽,肺腔骤然涌入空气,差点呛死我。
“看来你蛛丝也没那么结实啊,哈？”我挑衅商堇。
商堇不服,继续喷白丝,水妖挺身而出挡在我面前:“姐姐,住手吧！”
商堇白丝停留在水妖面前一公分的地方,咬咬牙,还是收了回去。
水妖急忙查看我的情况,我摇摇头:“我没事,你这姐姐是个什么来头,贼难对付啊！”
“她是斑络新妇……”
斑什么？
商堇收回大蜘蛛的下半身,化作人形,妖娆至极。
“其实姐姐的身世很可怜的,她早些年被家人强行卖给了富户人家还钱,可是那时候她已经有了自己爱的人,她不想嫁给那个富户,被逼无奈只能和爱人分开。只是她青梅竹马那么多年的情郎,哪能说放下就放下……”
我听的一头雾水。
蜘蛛精……嫁给富户？她不是妖吗？她要是不想嫁,吐了白丝甩过去,敢娶我就缠死你,还用被人逼迫？
再不济,跑路啊！
商堇原本张狂的神色此时看着没那么张狂了,刚刚还隐藏了白眼仁的褐色眼珠也恢复了人类一样的眼睛,竟然透出几分哀伤。
我想我八成是看错了。
商堇从露面到现在,始终不改她的嚣张,为何提到过去竟然换了个人似的。
水妖继续道:“姐姐原本不是这样子的,她是个美丽善良的姑娘,她本来不该承受这样的命运的！”
你才是那个美丽善良的姑娘,我对水妖不会用成语乱扣帽子的问题深感头痛,商堇哪里跟美丽善良有关系了。
商堇厉声道:“你闭嘴,我不准你说这么多！”
她的声音有几分凄凉,若非此时我站在她的对立面,她还抢了我的血珠,我定然要深表同情。
水妖摇摇头,发色恢复了水银色:“姐姐,我家小姐姐知道了你的故事一定会原谅你的,我想要杀了她,她都原谅我了,她会原谅你！”
我嘴角抽搐,但还是配合她的演出:“请说出你的故事。”
商堇怒不可遏的看着我:“我才不相信,人类……都是卑鄙无耻的生物,我不信！”
看来她吃过亏,我必须要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水妖说她原本不是这个样子,那她为何要被关进往生界。
“水妖,别管她,告诉我,她经历了什么？”
水妖咬咬嘴唇,讲出了她知道的关于商堇的故事。
商堇是个斑络新妇,斑络新妇也是毒蜘蛛的一种,民间传说,斑络新妇若是夜间出没,则会给人带去灾难。
从前的商堇,确实是个温柔美丽的小姑娘,生活在小村庄,她的美貌被村庄的人传唱,渐渐名声在外,最终被一个朝廷命官巡抚大人盯上。
该巡抚是个在房中术上头很能作妖的主儿,前前后后娶了不计其数的小姨太,全被他折腾挂了。
是以某一日他派人去传了口信,要花大价钱迎娶商堇的时候,商堇同她的青梅竹马陆叾（音du）听闻这个消息,第一时间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苦命小鸳鸯注定是对抗不过朝廷命官的。
商堇还有个恶毒的后妈,如同白雪公主的恶毒皇后一样,嫉妒商堇的美貌,每每想着将商堇卖了换成银子,她好过上奔小康的好日子。
之所以迟迟不下手,只是后娘未曾找到出价能让她满意的。
直到这能作妖的巡抚出现。
后娘的算盘啪啪啪打的清脆响亮,仗着商堇貌美,狮子大开口要价,再把商堇嫁出去,以巡抚大人作妖的本事,商堇嫁过去不出一个月就得挂。
从此她得了一笔钱,还去了一个眼中钉。
稳赚不赔的好买卖,后娘由不得商堇反抗,早看出来商堇有意要同陆叾私奔逃走,早早的给商堇下了药,趁着商堇睡死,五花大绑了送上巡抚的娇子,做贼一般抬走了。
等商堇发现自己被巡抚剥光衣服给睡了,已经连后悔的份儿都没有了。
许是商堇貌美导致作妖巡抚动了恻隐之心,巡抚竟然没对商堇作妖,而是另寻了其他的小姨太作妖,商堇的小日子过得很滋润。
只是商堇心里苦,不晓得陆叾怎样了。
这日里,商堇带了丫鬟逛庙会,好巧不巧就撞见了陆叾,两人从此踏上偷偷摸摸幽会偷情的不归路。
直到巡抚大人发现。
至此,巡抚作妖的招数在她身上统统使了一遍之后想了个恶毒的法子惩治她。
商堇被扒光衣服丢进一土坑里头,土坑里爬满了毒蜘蛛,巡抚是想要看着商堇被毒蜘蛛活活咬死。
事实上,商堇最终本该怀恨而终,却在咽气那一刻,魂魄离体,因为怨气重,又加之忧思过度,心中放不下陆叾,竟然生生附身于毒蛛王身上,自己成了不人不鬼不妖的东西。
那蜘蛛王爬进去商堇尸体口中,商堇复活了,身上脸上长满了毒蜘蛛火红缭绕的花纹,从此便成了斑络新妇。
新生的斑络新妇饥饿又凶狠,活活折磨死了巡抚以及一干人等,替自己报了仇,但并未远去,她杀回去村庄里,屠杀了整个村子。
斑络新妇能魅人,只看一眼,便不由自己控制,斑络新妇便吸干人的精气,人便只剩下干尸。
陆叾被关在巡抚府衙天牢中,眼睁睁看着商堇吸死了整个天牢的牢头以及狱卒们,喷了白丝出来生生打烂牢门。
陆叾吓呆了。
商堇满脸都是欣喜的笑,此时的商堇一如曾经豆蔻少女的样子,脚下踏着她亲手制造的尸体,越过稀巴烂的牢房门,冲着陆叾灿烂的笑。
“陆哥哥,我来接你回家。”
本以为从此她摆脱了所有的反派,就能同她的小情郎过上无忧无虑男耕女织的小日子,谁晓得,陆叾瑟瑟发抖缩成一团将自己挤在墙角。
他看她的眼神再也没有从前的温柔,只剩下恐惧恐惧无边的恐惧。
陆叾的眼里斑络新妇就是个怪物,吃人的妖怪,斑络新妇吃光了所有人,现在轮到他了。
商堇那时候愣住,她尚且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更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她运用那些能力,仿佛她与生俱来,从未觉得,她不该拥有这些。
直到这一刻,她从陆叾眸子里看到自己倒映的影子。
“啊……”
商堇疯了一样跑出去,一路狂奔,行至溪边,方才看到自己真正的样子。
那时候山上的道士下山捉妖,商堇整日陷于恐慌,真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痕,她所过之处,横尸遍野。
杀着杀着,她也就麻木了,无止境的杀戮让她觉得这件事稀松平常,直到当年的女巫出面,将商堇关进了往生界。
商堇手里抓着血珠,跌落在旁,泪流满面。
“我也不想这样的,我从来不想变成这样,我也想过脱离这身躯,去投胎转世,可我的灵魂,我的一切都已经同这躯壳融为一体,我只能一路将错就错错下去,无可改变……”
四九跪坐在商堇旁边,伸手按着商堇的肩,“师姐,不要上当,过去终究过去了,陆叾死了也不能复活,将来我们成就灵魔大人的大业,你要什么没有是不？”
商堇没有理会他,眼泪吧唧吧唧掉下来,血珠沾染了她的泪,顺着弧度缓缓流淌。
四九继续道:“师姐,不要让往事干扰了你的心思,不就是一个陆叾吗？将来霸业大成,多少陆叾没有啊？”
“你闭嘴！”商堇勃然大怒,“陆哥哥也是你能随便提的,你给我滚一边去……”
商堇说着抬手就打,四九格挡,两人争执间,血珠滚落,不巧刚好滚到我脚边,我立刻捡起来,作死的是,我手上干涸的血迹刚好和刚刚商堇落在上头的眼泪重合。
一瞬间血珠红光大盛,我暗道不好,试图停止已经来不及了。
我被拉进了甬道里头,甬道四周电影屏幕一样不停变换的画壁一直没停下来过,书到用时方恨少,我眼睁睁看着一水儿的辫子头花盆底画面从我眼前晃过,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心里慌的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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