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精感激不已,连连道谢,我又问道:“如果他们抽走你丈夫吞噬的魂魄,但是能让他回到自己本来的根上,他是不是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能,我们依附天地而生,在我们拥有灵识以前,没有供奉敬拜,不也活的好好的么！”
倒也是,若非那个云游道士为了让这双生树邪化,好快些利用它们,这雄树也不会落的今天这个下场。
我同俞岱期商量:“既然她有悔过之心,不如就给她一次机会,万物皆有灵,你连死去的魂魄都要送去往生轮回,一个有悔过之心的生灵你就不能放过吗？”
俞岱期看了我半晌,神情很纠结,我耐性不好,见他久久不能下定决心,挥挥手转身就走。
这一招一直很管用,俞岱期被我逼得没办法,叫住我道:“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就是了,我们先将这些亡灵的魂魄凑齐,然后再将雄树迁移回来,但是如果日后他们继续害人,就真的留不得了。”
我注意到俞岱期一边说,一边看向他同事那边,冲着他们递了个眼色过去。
有猫腻……
我心念一动,笑哈哈的拍拍俞岱期的肩膀:“这才像话嘛,我顾卿言的兄弟就该这么痛快,磨磨唧唧的不像个男人。走,我们去收魂。”
见我如此信任俞岱期,那些镇灵师脸上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我留意着他们的神情,心底越发鄙视,看来我的猜测是对的。
我们驱车赶往河对岸,果然找到了一棵同雌树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雄树,不过更加高大茂盛一些。
诡异的是,雄树树干的纹路看起来就像是一张张扭曲的人脸,而这雄树居然能不借助任何外力开口说话。
“哟呵,镇灵师……真想不到,这种山野荒村,居然还能惊动镇灵师来对付我。”
树干跟个面条一样扭动了几下,那些仿佛人脸一样的纹路跟着扭曲不已,黑气从树干上喷出来,奇臭无比。
我们都捂着鼻子,等黑气散去,不知道何时面前多了一个人,一身树干同色的长袍,浑身挂满了枝条,脑袋上更是围着一圈原谅色的花环……
并没有花,只是枝条编成的一个头环。
估计这肤色黝黑头顶原谅色的男人就是这棵树人形的样子了。
果然镇灵师们紧张起来,修炼到能够化形的树精,不太好对付,而且水妖头发都硬了,这说明她越发靠近戾气的来源,果然跟我猜测的一样,真正有毛病的不是那边那棵树,而是眼前这个。
俞岱期道:“你作恶至此,按说应该直接收了你,但若你能放这些亡灵归位,我们还可放你一条生路。”
雄树道:“好大的口气。”他很狂妄,但他也确实有狂妄的资本。
我同水妖对望一眼,相视一笑。
俞岱期道:“交出魂魄,我们将送回去本来的位置,让你生长在自己的根上。免得你继续作恶为生。”
雄树双手抱胸走了一圈,打量着我们,只是冷笑:“要不是你们封了我老婆,她也能化形,她善良,可我不,想用这一招欺骗我,你们人类的脑子是连一个植物都比不过吗？”
这话说的俞岱期很不爽,开始对着雄树讲他的大道理,雄树同俞岱期争辩了半天,最终还是妥协了,心不甘情不愿的,并没有让俞岱期动手,反而自己双手奉上他抢来的魂魄。
镇灵师们这下满意了,几人合力,飞了几张符纸,将这些亡灵的魂魄裹成一个球,一路指挥着飘飘荡荡带回去。
临走前,我回头看了雄树一眼,没有了这些魂魄的支撑,他的人形维持不了多久,我看着他缩回去树干中,那些扭曲的人脸一样的纹路,也都慢慢消失了。
最后变成正常的普通的树干一样的纹路。
此时已经到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半夜四点。
亡灵都能找到自己被分离出来的部分,时间无多,镇灵师们念念有词,手上捏诀,原地坐成一圈围着亡灵做法,指尖金光闪闪,发射到半空汇聚成一团。
金光洒下来,将亡灵同镇灵师们一道笼罩在一起,如同东欧中世纪教堂的圆形尖顶,金色的细碎的星光跳跃着从金罩顶上涌出来,最后渐渐消失在夜空下,再也看不见。
趁着他们都在做法,我拉着水妖躲到了一边……
镇灵师们的法事结束以后,大家都挺累的,我们回到车上,简单吃了点东西,各自靠着座椅睡着了。
我听着车厢里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挨个过去喊人,但是大家都睡的很厉害,谁都叫不醒,呼噜呼噜睡得死猪一样。
耶,搞定。
我拉着水妖跳下车,墨决站在外头等着我,见我出来,微笑问道:“可还管用？”
“你这让他们睡觉的特效药还真是特效的很。他们什么时候才能赶过来？”
墨决看看时间:“最快也要半个小时,狗妖的速度很快不假,但跟我还是没法比的。”
我噗嗤笑出声来:“你还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我们没有太多废话,墨决带着我和水妖挪到了雄树的树下去等着狗妖们过来。
雄树此时萎靡不振,叶子黄了一大半,水妖上前去试图和雄树交流一下,我摇摇头拦住她,还是算了。
狗妖们似乎乐于做这种事,十来只狗妖跟在犬王身后赶来,犬王是个高大威武的男人,但是长相实在是对不起观众,为人倒是风趣幽默,并且和墨决关系很好。
两人一见面,犬王上来给了墨决一个爱的抱抱,墨决冷着脸很无奈,毕竟他要维持吸血鬼高冷的形象,犬王却对谁都很热情。
“这就是那要挪窝的兄弟？”犬王拍拍雄树问道。
墨决点头:“镇灵师靠不住,只能请兄弟们帮忙,不远,大概五六里的距离,挖出来背过去再栽了,有问题吗？”
犬王仗义的很:“这点小事儿,孩儿们,墨老板发话了,多大事儿也要搞定的,上！”
一群狗妖化作原形,拼命开始围着树根扒拉土。
我看的一阵无语:“为什么不用铲子？”
“你不觉得这样更快吗？”墨决拉着我和水妖后退一点,毕竟狗妖们太热情了,把土弄得到处都是,“对于他们来说,这样干才痛快,就好比你是个人,你用铲子顺手,让你趴在地上用手挖,可能吗？”
我想了想,伸出手来,心念一动,指尖弹出狼爪。
墨决略略有些吃惊:“你什么时候开始能控制变身了？”
“不能,只有这个。”
我还是没有办法想象我像个四脚兽一样趴在地上爬是什么感觉,或许我的狼人之力要一点点觉醒,比如变身,今天变爪子,明天变耳朵。
墨决没有再说什么,我也不想提这个话题,狗妖们速度很快,雄树被连根拔起,倒在一边,包裹着泥土的根部被齐齐斩断,难怪雄树要用歪门邪道维持自己的生命力。
犬王带着狗妖托着雄树越过河堤,到达对岸的时候天已经亮了,狗妖化作人形,免得被人瞧见一群体格大的离谱的狗制造恐慌。
村民们陆陆续续已经起来了,见到我们居然堂而皇之的将雄树给搬回来,全都吃了一惊,纷纷驻足围观,倒也没有引起骚乱。
我站出来,编了一套半真半假的说辞,大概意思就是这村子里的风水本来属于龙抬头,这两棵树就是龙的两只角。
现在切掉了蛟的一只角,蛟就不能修炼成龙,龙抬头就被破坏了巴拉巴拉的……这些年来总是死人什么的各种不顺利的现象,就是这蛟报仇来了。
把角还给它,日后一切都会平平安安。
有时候,山乡野村的,迷信也是个好事儿。
这种说辞用在这里,村民都很相信,跪拜这两棵神树,认错磕头,求神树保佑。
我松了口气,挪窝的问题算是结局了。
说来也是神奇,雄树本来叶子枯黄,萎靡不振,可回到雌树身边,重新接上自己的根,整个树冠立刻绿起来。
墨决带着我和水妖在村民跪拜这两棵树的时候悄然离开,负责搬运的狗妖们也都默默退走。
至于俞岱期他们,还留在大巴车上,我让犬王帮忙将苏小萨送回家,其他人我可就不管了。
回到酒吧,我问墨决:“我干了这么缺德的事儿,俞岱期一定会找上门来的。”
“那就让他找,我不会让他有机会伤害你。”
我沉默不语。
之前俞岱期答应我不伤雄树的时候,我注意到他对着镇灵师们使眼色,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心中有了一个猜想。
他们一定是要假装答应雄树的要求,收完了亡灵的魂魄之后再趁着挪窝的当儿,毁了雄树,没有了雄树,一株雌树也就构不成威胁。
反正答应我的是俞岱期不是他的同事们,如果俞岱期不亲自动手,也就不算是违反了我们的约定。
想到这种可能性之后,我立刻给墨决发信息,让他准备好药,等我召唤的时候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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