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轩点头:“姑娘大可以放心,我并非什么迂腐之人,若隐逸真非此道中人,我自会指引他去走明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隐逸自小父母双亡,是我将他带大,我自是希望他能有一个好前程。”
我去,没想到墨轩和隐逸还有这么一段。
听说这些之后,我忽然觉得放心多了,墨轩定然不会拽着李昔困于棋盘之上方寸之间,他带大了李昔,算得上是他半个亲爹。
按照古往今来为人父母望子成龙的心理模式,若是我说李昔将来终会有一番大建树,墨轩这个当爹的,肯定不会拦着他去建功立业为国争光。
“你若自己当了爹,定然是个开明的好爹。”
是时候离开了。我相信墨轩会将我没做完的事,替我做完,隐逸的下半生轨迹,从此而改变,他死后也不会变成一个痴鬼,现代那个吞棋而死的棋鬼……呸,痴鬼隐逸,也将不复存在。
被他勾走的那些魂魄,也都可以去转世投胎了。
临走之前,我玩心大起。
“墨轩,你想知道你的来生么?”
一般人肯定会好奇,但墨轩不是一般人,他摇头:“生老病死自有造化,我只怕若先窥得天机,将来会有变数。姑娘若是知道什么,还请保守秘密,不要告知在下的好。”
我挑眉,说的挺有道理啊。
其实我很想告诉他,你下辈子的时候,老子是你媳妇,最好给老子守身如玉,等老子出现之前,不要跟别的姑娘暧·昧。
但想了想,为了防止这货不信邪,把他未来的人生轨迹跑偏,我还是忍着心痒闭嘴了。
“既然你不想知道,那我走了。”
墨轩做了个请的手势,让我慢走,他不送了。
我气结。
夸你两句你就灿烂,刚说做你媳妇是上辈子修来福,这会儿你就榆木脑袋了,都不知道挽留一下意思意思吗?我收回那句话!
“我真的走了!”
“姑娘若是不想走,怕是走不掉了,你我若是有缘,将来自会再相见。”墨轩笑道。
我倒吸冷气,真怀疑墨轩是不是也有预见未来的异能。
俞岱期在外面等久了,心焦不已,见我出来,急忙问道:“你和他说什么了?”
“让他下辈子等着我,别跟别的女人勾勾搭搭。”
俞岱期脸都绿了。
我笑道:“开玩笑的,我让他告诉李昔去读书习文,参加科举,进入朝堂,建功立业。李昔是他养大的,他是师父也是爹,他说的话,李昔不听也要听。”
这等于是上了双重保险,不行就再穿回来一次就是了。
俞岱期明显不爱信我说的话,但也没说什么,我召唤了血珠,就这么在墨轩的棋馆里头,堂而皇之的穿越走了。
都说了我是神仙,神仙当然要展神通一下子才像话,至于我走了以后会不会给墨轩留下烂摊子什么的,那我可不管了,谁让他神神道道的。
说不定人家听说墨轩棋社有神仙出没,为了看热闹都去他家玩,然后他就生意红火,客人多的踏破门槛,从此发大财,一飞升天,腰缠万贯……
我内心戏还真多啊……这么一想顿时觉得自己功德无量,墨决这辈子能被我看上,才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
回到往生酒吧的时候,水妖正托着腮帮子,蹲在那盯着棋盘发呆。
寒石棋黑白交错,在棋盘上摆了个珍珑残局,墨决不在,水妖见我回来,居然没有热情的扑上来,我着实意外了些。
“发生什么了?”我问道。
水妖神秘兮兮的招呼我过去坐:“你看,这棋子自己在下棋。”
她说了我才注意到,这棋局真的是自己在下棋,黑白交错,自己落子,眼看着一个棋盘就要下满了。
这是什么情况?墨决上哪去了?
我看向俞岱期,俞岱期神色凝重:“这是这痴鬼在做最后的道别了。”
他摸出笛子,魔音穿脑,我头大的捂着耳朵,而棋盘之上的空气扭曲,变得模糊起来,仿佛被炉火炙烤的样子,过了一阵子之后,那扭曲的空气里头居然出现一幅画面。
仿佛放电影一样,还有声音。
是墨轩棋社。
墨轩执黑子,李昔执白子,二人正在对弈,李昔全神贯注,墨轩却有些心不在焉,明明在下棋,目光却盯着隐逸。
半晌之后,李昔从棋局中捡起几颗黑子,笑道:“师父,徒儿赢了。”
墨轩也笑道:“为师很欣慰,我徒儿终有所成。”
李昔伏地叩首:“师父曾言道,若有一日徒儿赢了师父,于棋艺一道便已有所成,而今徒儿想,既然棋艺已成,不如更上一层楼,徒儿想去参加科举,又不舍得师父,还望师父指点一条明路。”
我紧张起来,不知道墨轩会作何解释。
“男儿当只在四方,隐逸既然胸中有丘壑,自然是好事,为师又怎会拦着你,你自有你的造化,不该困在方寸之间,天地之大,你且去吧。”
李昔对着墨轩三跪九叩,默默收拾了行李出门,走的是头也不回。
墨轩守着他的棋社,依旧还是面无表情,淡定的样子,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又好像什么都已经发生过了。
有人问到:“师父,刚刚那一局棋,明明是师父让着师弟的,为何师父要说隐逸已经有所成?”
墨轩笑而不语。有风吹过,门帘被吹起,挡住了墨轩的脸。
画面一转,朝廷恩科揭榜,新科状元李昔,字隐逸,骑高头大马,身穿红衣游街,人群中,墨轩淡然而笑,转身没入人群中不见。
画面又是一转,十年后,李昔青云直上,官拜宰相,直到同治帝继位,辅佐新帝,最终告老还乡,此一生风光无限,位极人臣之时急流勇退,儿孙满堂,圆满至极。
青烟一缕,袅袅消散。
画面消失不见,俞岱期的笛声停下来,水妖惊呼:“棋呢?”
俞岱期道:“李昔已经投胎去了。”
这寒石棋乃是李昔的栖身之所,他已经走了,这棋自然也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桌上空荡荡的只剩下一棋盘摆在那里。
我问道:“你刚才吹笛子又是做什么?”总不会只为了让我看看我走后李昔的人生,好让我放心吧?
“我在安魂。”俞岱期收了笛子,他的那些道具好像都可以随便消失不见一样,笛子插了裤兜里,我摸摸也摸不到笛子的存在,“李昔执念太重,若无引导,自己是走不掉的,你改变了历史轨迹,他可以放下执念了,我要做的只是引导他和被他引诱的魂魄去往轮回路。”
“所以现在这棋鬼……”
我还没说完,门口一个声音打断,“是痴鬼。”
墨决回来了。
我冲过去揪住他衣领:“你死哪去了?”
想想刚才我还在调·戏他的前生,现在看着他本尊,感觉好生奇怪,不晓得我改变了历史轨迹之后,他记忆中的前世会不会随着改变。
“你猜?”
我才不想猜。我放开他的衣领,指着棋盘:“棋鬼已经走了。”
“是痴鬼。”
“管他是什么。”
水妖凑上来道:“这棋鬼还是很幸运的。”
“那是,毕竟接受过本仙子点拨……”
我说道这里,又忍不住想起墨轩,墨决的前生。
“墨决。”
“嗯?”
“你刚刚是不是哭过?”
墨决道:“我只是渴了,去弄了点零食吃,瞳孔一时半会还变不回来颜色,有什么稀奇?”
“你牙呢?”
墨决一张嘴,两颗小尖牙跳出来:“在这儿呢。”
我毫不客气的拆台:“其实送走你徒弟去参加科举的时候,你心里也挺舍不得吧?”
墨决不说话了。
水妖托着腮帮子,想了想道:“毕竟是自己养大的孩子,从小到大没离开过,来了个外人说了两句就要走,还走的头也不回,飞黄腾达了都不回来看看对自己有养育之恩的人,换了谁都会不高兴的吧!”
墨决瞳孔骤然变成纯红色:“上次阿言生病的时候还有剩下液氮。”
水妖一下子窜没影了,妖不在,声犹在:“我实话实说而已嘛,李昔就是个白眼狼,你养育他二十年,他发达了就不管你了,我不信你一点不难过!”
墨决人影一闪,跑过去追着水妖的影子,两人在酒吧里闹腾的鸡飞狗跳。
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墨决如此不淡定。
其实他心里真的难受吧,按照他的性格,他怎么会跟水妖计较,可他计较了,水妖说中了他的心事。
俞岱期站在旁边,忽然叹了口气。
“我好像没那么讨厌他了。”
我愣道:“你说这话可稀奇了。”
“孟婆汤……其实是个很人性化的东西。”俞岱期转头看着我,“没有带着记忆转世,是一种恩赐。”
我点点头:“还好他上辈子获得也不久。”
哪辈子活得久。人一辈子也不过百年,哪里像青珐那个老不死,五百年了,什么鬼没见过,身边的朋友一个个老去死去,他却一直活到今天,孤零零的一个人走。
我很庆幸墨轩当年是个人。
在我在墨轩棋社遇见他的时候,他也只有三十多岁的年纪罢了。
酒吧里依旧闹腾,墨决明显没打算真的追上水妖,他的影子是不是停在距离水妖身后几厘米远的地方,等水妖跑远,他再继续追,我笑笑,心下有些许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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