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男人看着夜色里消失的混沌呆愣了一会儿,我依旧难受的想死了,哪怕混沌已经逃匿,我身体里那股想要将我撑破的力量依旧还在,我一点都没觉得好受一点。
我的身体滚烫的要命,俞岱期大概是察觉到了不对劲,大声喊着我的名字,墨决凑上来,我透过快要烧起来的眼睛看到他们的嘴巴一张一合,可我什么都听不见。
脑子里轰隆隆的响着巨大的声音,仿佛有一股火焰要从我身体里喷出来一样。
喉头发甜,我狠狠咳嗽了几下,吐了不少血出来,墨决满脸都是心疼,将我抱过去,双手捧着我的脸,凉丝丝的感觉让我觉得舒服了一些。
我努力抬起手抓着他的衣领,我想告诉他,我感觉到有个什么东西要从身体里跑出来,冲击力让我很难受,要炸了一样,可我什么都说不出来。
俞岱期在旁边不停的抓着墨决的衣领说着什么,我只能看到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却什么都听不见。
一瞬间,仿佛世界离我而去,我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控制着,身体一轻,张开双臂,腾空而起。
我望向天空,黑色幕布一样的天上乌云遮月,有狂风围绕在我身边,胸腔里一直左冲右突的那个东西越发躁动不安。
天旋地转之间,我努力维持最后一丝意识,不让那股不知名的力量彻底夺走我最后的理智,拼命试图控制胸腔里那个什么鬼,心里嘶吼着让它安静,安静……
似乎起作用了。
身体里涌动着的力量缓缓变得平静,我张开嘴,一个血色的珠子顺着我的喉咙飞出来,漂浮在我面前,缓缓转动,周围浮动着暗红色的光泽。
我看着这颗珠子,心底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眼前浮光掠影的划过无数场面,杀伐的战场,风卷残云,血染千里,山崩地裂间,一股刺眼的强光骤然笼罩了整个世界,我下意识的闭上眼睛躲避那阵白光。
当周围都安静下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纯白的世界中,这里什么都没有,绝对的安静,只有白,无边无尽的白。
脚下似乎没有实体,我试探着走了两步,竟然能走。
“这是什么地方……有人吗……”我心里慌了起来,刚刚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只是我莫名其妙的怎么会来到这么一个地方？
如果这是做梦就好了,然而这并不是做梦,我胸前的衣服上还残留着刚刚吐的血,手掌心一阵灼热,俞岱期用血画的护身符浮现在掌心,隐隐发光。
恐惧在心底蔓延,当你一个人来到一个完全不知名的地方,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任何帮助,一点不恐惧是不可能的。
我拔腿狂奔,真希望前方踏出一步就能离开这个见鬼的地方。
可这一片白色的环境无边无际,不管我怎样努力,都离不开这里。
“有人吗……来人呐……救命啊……”
我累得瘫倒在地上,这里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我好端端的怎么会来到这里？
还有我刚刚看到那些厮杀的战场又是什么鬼？
“千年之后……残月将亡……”
虚空之中响起缥缈的声音,不知来自何处,我惊慌的四处查看,依旧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到这个苍老空灵的声音不停的在我耳边回响。
“你是谁？”我问道,回音荡荡,连绵不绝。
“孩子,你来了。”
废话,我当然来了。“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在这里装神弄鬼？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你的识海,至于我是谁,总有一天,你会知道。”
什么我的识海,难不成我跑进我自己脑子里了？开什么玩笑。我虽然不怎么开窍,对这些鬼怪异类知之甚少,但也不蠢,前后一想就已经明白了这是个什么东西。
“混沌,别装了,我知道是你,打不过我男人,就跑到我脑子里作妖,你不就是想要什么见鬼的血珠吗？给你就是了！”
那该死的破珠子弄的我浑身难受,吐了不少血,我是个女生啊,我还要来大姨妈的,我的血可珍贵了,就这么浪费太让人心疼,我还不如留着去献血。
那声音又来了:“孩子,血珠万万不可让混沌得去,否则这世界将会灭亡。珠在人在,珠亡人亡,切记切记……”
“喂,你把话说清楚,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跟一个莫名其妙的破珠子共存亡啊？这珠子是谁放在我身体里的？混沌混蛋？混沌？破畜生,你给我出来……”
不管我怎么吼叫,那声音再也没出现过。
周围恢复了安静,只剩下一片虚无。
我慌了,混蛋,这算是什么,困在自己脑子里出不去,该死的好歹让我出去啊！
我心里冒出一个想法,此时此刻,墨决和俞岱期是不是在抱着我的身体狂喊我的名字,而我还有呼吸,可意识却被困在了脑子里不得自由。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植物人了不成？
如果一切真如我所猜想的那样,我真希望墨决他们弄死我,不然意识困在脑海中,身体躺在床上半死不活,这样的存在实在是太痛苦了。
说不定墨决弄死我的身体,我的意识也就可以离开这片虚无的白色幻境了。
“顾卿言……顾卿言……顾卿言……”
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混账,又来了,装神弄鬼却又不敢出现,有没有胆子让我看一眼啊？
我烦躁的捂住耳朵不想听,可那个声音一直都在继续,我越听越耳熟,是墨决！
墨决的声音！
绝境中生出希望,我大声回应:“墨决！墨决你在哪里！救我出去……”
墨决始终在喊着我的名字,可我怎么也找不到出去的路,也不知道我的回应是不是能让,墨决听见,这简直比我困在这里什么都没有更让我绝望。
“顾卿言……”
我急得要哭了,怎么才能出去嘛……
就在这时,一片不知从何而来的水声响起,我愣了一下,怎么回事？
四周哗啦啦的水花涌进来,完全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汹涌的一片,不停的朝着我靠拢,来势汹汹,我避无可避,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四面八方的大水给淹没掉。
完了,这是真·脑子进水,这世界上因为脑子进水被淹死在自己脑子里的人,我大概是第一个了吧？
旷古烁今的死法也是绝了。
我绝望的闭上眼睛等死,不知道作为一个灵体,在自己脑子被水淹了会不会憋到窒息……
事实证明,真的会,大水灌入我的口鼻,我呛得直咳嗽,喘不上气来,极度的渴望空气,之前被水妖困在浴缸里的绝望又来了。
难道我注定非要死在水里不成？
“醒了醒了！”
“快停下,够了,再继续她就被你淹死了！”
“小姐姐你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好一点？”
一道道声音灌入耳朵。
我还没有被淹死,但也快了,我趴在地上,吐了几口水,咳嗽了半天,总算觉得好点了……
等等,我趴在地上？
我瞪大眼睛看了一眼周围,我回来了,回到这个世界了,周围再也不是那种令人绝望的无边无际的虚空白,我回来了！
还没来得及好好呼吸一口这个世界的空气,就被人一把抱在怀里,鼻子撞上一个结实的胸膛,勒的我又一次要窒息。
“太好了,你可算醒了,醒了就好……”
墨决身上熟悉的气味让我安心不少,他的心跳剧烈疯狂,我贴在他胸口,清晰的听见他喘粗气的声音,认识他这么久,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紧张过。
“你再不放手,我没被淹死也要被你勒死了。”
“对不起我……”墨决有些手足无措的放开我,瞳孔依旧是红色的,口中的獠牙还没收回去。
我冲着他笑笑:“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墨决闭了下眼睛,獠牙刺刺轻响了两声收回口中,再睁开眼,已经恢复了如墨黑眸。
他还是这个样子看着顺眼一些。
我回头,俞岱期忽然转过脸去,避开我的视线,我还是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失望,嫉妒,还是羡慕,我说不清楚。
水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赶来了,头发正在从奶奶灰一点点变成粉色,见我看她,扑上来把脸埋在我胸口大哭:“小姐姐,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嘤嘤嘤……”
然后我感觉到胸前稀里哗啦的淌水。
水妖就是水妖,每次哭都跟喷泉一样夸张。
我抹了一把她的头发,手感比撸猫舒服多了,“你要吃我豆腐到什么时候,我男朋友还在旁边呢。”
水妖头发刷的飞起来,一下子从我怀里跳出去,背对着我站在一边,扭啊扭的,还在抹眼泪:“那人家担心你嘛……墨决大人不会介意的对吧？”
“我介意,非常介意。”墨决一本正经道。
水妖哇的一声,哭得更凶了。
我头大,不理会他,看向俞岱期:“你还好吧？”
“我还好,这里不是说话地方,我们先回去再说吧。”他始终不肯正视我的眼睛,淡淡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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