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宫的面色不太好看。
人家曹营以逸待劳,而且军中还有各种福利待遇,甚至还不乏冰块。
咱能和他打得起持久战?
你可真是裤裆里拉二胡,瞎扯蛋!
刘备看着案桌沉思了一会儿,他指着虎头山道:
“很简单,既然外面热那咱们就找个不热的地方。”
“只需把营寨迁入山林茂盛处,依溪伴水驻扎,待深秋天凉时水陆并进,定能大破曹营!”
陈宫拗不过,只能任由刘备去调度。
如今的刘备,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相识于微末的刘玄德了。
他满心只有复仇,只有两败俱伤,压根听不进谋士之言。
似以往,刘备哪里会反驳他陈宫?向来言听计从,恭敬的喊他一声老宫,或者先生。
这巨大的落差,让陈宫一气之下,气了一下!
上了年纪的他,气火攻心导致三天下不了床。
这三天刘备偶尔去看陈宫一眼,其余时间都在命令吴懿等人,全力调度兵马往虎头山密林里迁移。
三天后,陈宫恢复了不少,走在军营中他拦住了忙碌的吴班。
“班子,现在军阵布局是个什么情况?”
吴班将蜀军情况告知对方。
“噢!从主公将主力那三万五调进山林,依靠溪水驻扎后,士兵们果然凉快了不少。”
“如今可以戏水游泳,大家怨气消退了很多,中暑者也大大减少了。”
“主公真是知兵善用啊,他是我的偶像!”
吴班不着痕迹拍了个马屁。
但陈宫听完却大感不妙。
“你说什么?主力全进山林了?”
“对呀!怎么了先生,莫非有问题?”
吴班疑惑不已。
陈宫气的直拍大腿:“哎哟!何止有问题,这问题大了!”
“包原隰险阻而屯兵,乃是兵家大忌啊!”
“山林里不易发现敌情,部队行动不便,号令不易传达。”
“倘若敌人突袭或用火攻,咱们怎么办?岂不一击之下就慌乱分散,成了瓮中之鳖,被分割歼灭?”
吴班茫然的眨巴眨巴眼睛,让他杀敌都不行,更别提让他参谋打仗了。
“那咋办?”
“走!你带我先看看主公如何布阵的,我再做决定。”
陈宫拉上吴班。
二人上了山头,居高临下纵观局势。
但越看,陈宫的心越冷。
最后甚至气的他这么老成稳重的人,都发抖了。
“天才!主公真是个军事天才啊!”
“犯了大忌也就算了,他居然…居然让营寨紧紧挨着,是怕没有地方给他驻扎嘛?”
“大热天还要抱团取暖?犯了一忌他还来一忌。”
“咋,他要来个刘氏三十六忌?完美上演一次,什么叫做反面教材?”
气抖冷。
陈宫本就不是藏话之人,性格直接。
袖袍一抖,他便气冲冲来到了山林中,找到了刘备。
当着众将的面,质问道:
“玄德!你糊涂啊!你说说,你是不是个小傻逼!”
“谁家这么安营扎寨的,敌人来袭你怎么办?”
刘备在军帐中,借酒买醉,喝的有些微醺。
不以为然摆了摆手。
“我这不是留了吴班还有五千军士,在外面驻防吗?”
“哎呀!谁教你这么布阵的,卢植吗?”
“还不快将营寨打散分布,移出去一大半!”
陈宫气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反驳,刘备也是大怒。
主公气魄一摆,当即一巴掌拍在案桌上。
“放肆!你是在教我做事吗?”
“莫非我不知兵?”
陈宫还欲劝说,吴懿连忙拉住,凑到其耳边说道:
“公台你先等等,如今这个节骨眼我妹夫听不进我们的话。”
“不如我来劝劝吧!”
陈宫无奈,只好让吴懿出马。
吴懿一拍铠甲,侃侃而道:
“主公,凤雏先生乃兵法大家。”
“如今他虽在交州,可咱们也能将布防图画下来,差人送去给他。”
“由他过目后,再来判定您与陈先生二人孰对孰错,您意下如何?”
刘备眉头一皱,极为不快。
“我久经沙场,深知用兵之道,又何必去问大聪明?”
吴懿摇头:“非也,主公虽用兵如神,可兵仙韩信都还坚持‘兼听则明,偏听则蔽’这个原则呢。”
“集思广益,岂不更妥?”
刘备就是顺毛驴,被这么一夸,顿时面色舒缓。
“好,那布防图就由你们画好,派人送去交州了。”
“另外,让大聪明快些带着援兵回来!”
吴懿拱手:“遵命!”
离开军帐后,吴懿将布防图画好,差人以最快的速度送走。
而陈宫脸色,却并未缓和半分。
“士元知道后定会劝说主公,倘若主公听我俩之言,尚有周旋的余地。”
“否则…”
见他说一半不语了,吴懿连忙问道。
“否则怎样?”
“必败无疑!”
陈宫没有解释,拂袖离去。
这不过这一刻,好似苍老了许多许多。
身形都变得佝偻了,这么多年过去,他依旧没有看到复仇的希望。
他…老了,也累了。
他知道曹营那么多智者,但凡让他们抓住机会,绝对冲进来灭了刘备。
吴懿也是摇头叹息:“天热了牛会进牛棚,马会进马厩,只有牛马会继续上班。”
“不说了…干活!”
……
时间过去两三天。
刘备的信使,马不停蹄来到了交州。
如今的庞统乐不思蜀,在交州借着出差的名义。
一边督促士燮调兵,一边享受着生活。
“生活不止有诗和远方,还有美女、美景、美食与美酒。”
“哈哈哈!青春献给小酒桌,醉生梦死就是喝!”
“来,老燮啊,再走一个!”
士燮笑呵呵看着他,端起酒杯真走了一个。
喝完,他问道:“凤雏先生,你现在每天就这么吃喝玩乐,心里真的没有负罪感吗?”
“莫非,你不担心你家主公?”
听到主公两个字,庞统笑容收敛,酒意消散。
他望着窗外的远方,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可十几秒后,他忽然给了自己一巴掌。
“操!喝酒的时候怎么能分心呢?我真该死!”
士燮这群兄弟,一个趔趄险些摔死。
难怪这厮叫大聪明,思路果然异于常人啊!
“你就不想努力,就没有抱负?”
“努力?”
庞统表情怪异,当初刘备给他画的饼,功效早就被吃喝玩乐给盖过去了。
“不存在的,我现在明白了苏云说的那句话了。”
“努力不一定有结果,但不努力一定很舒服。”
“努力是为了什么?为了享受,那我现在在干嘛?直接少走几十年弯路,不好吗?”
“虽然主公常说先苦后甜,这话有一定道理,但我觉得苏云的话更有道理。”
“先苦不一定后甜,但先甜,他肯定就是甜了。”
有道是,食食物者为俊杰,庞统继续大吃大喝。
看着他那厚颜无耻,咬定青山蹭吃蹭喝的架势,士燮等人摇了摇头。
倒也无所谓,反正庞统在他们眼中就是战功,是讨好曹营的工具。
等曹营与刘备之间形势明朗了,他们再决定是抓庞统献给曹操,还是放庞统交好刘备。
见士燮几人面露思索,庞统还以为他们在担心战事。
遂开口安慰。
“其实诸位不用担心,荆州那边有公台在,我再迟几天回去也不会有什么意外。”
很快,意外来了。
刘备派来的使者,吴班,火急火燎赶了来。
“士元!鸡先生,出事了!”
“请叫我凤雏先生!”
庞统纠正道。
吴班不管不顾,风尘仆仆的他第一时间将布防图拿了出来。
“好的鸡先生,你先看看我手中这东西。”
他将荆州发生的一切,全部告知了庞统。
包括刘备的布局,以及陈宫的提议。
听完后,庞统面色大变,眼神瞬间清澈。
“什么!孟获大败,云长被俘?”
“如今咱们只剩四五万大军在荆州了,加上益州也不过六七万?”
荆州离交州较远,消息并未传到此处。
士燮等人相视一眼,表情都开始变了。
他朝自己弟弟使了个眼神,士武几个悄悄退去。
而庞统的注意力,则集中在布防图中。
待他看完,心头一跳,顿时愤慨的骂了起来。
“等等…这图…”
“何人啊!究竟是何人教主公如此下寨?”
“此人不是祸害便是奸贼!当立斩此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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