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鬼灯哲也
锻刀斋，会长的房间内。
灯火幽影绰绰，在墙上投射出三个男人的身影。
真夜继续道：“当初追捕及川源照时，知道那个行动计划的人甚少，除了参与行动的人之外，唯一知道的就只有雪乃。”
他抬头望着天花板，注视着明亮的灯光，“为师也不怕说实话，我真的怀疑过自己的女儿。”
“所以……”一直沉默的哲也开口了，嗓音有些沙哑，“你选用自己的女儿联姻，这只是你的试探？”
真夜平视他的双眸，“没错。”
“这又有什么意义？你难道真的肯牺牲雪乃的幸福吗！”哲也双眼通红。
“当然有意义，这不是钓……出了你吗？”
！！！
哲也呼吸一滞。
真夜背负双手，道：“自从我宣布这个消息后，雪乃完全没有我想象中的歇斯底里，反而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只在夜里偷偷哭泣，她一直是个懂事的孩子。”
“可你，我的徒弟，你的反应真的出乎老夫的意料啊。”
“不仅三番五次去找我收回成命，还鼓动各部会长架空我的权利，还有，你暗地里和那些贵族的那些小动作，真当我看不见？”
“条条线索……种种迹象……”真夜有些怅然地长叹一声，再加上贵人的提醒，“我这才想起来，平时跟雪乃更走的最近的人，就是你啊，哲也。”
哲也眉头一皱，“师父怀疑我？”
真夜盯着他的眼睛，“那天，是你从雪乃那里得知了行进路线，除了你，我想不到还有谁会出卖我们。”
“还有……我深夜找神羽小友商谈，这个消息你是怎么知道的？”
真夜上前一步，“还是说……你一直在跟踪雪乃！？”
“难道……刚才说的一切都是在引我出现……？”哲也瞬间想通了，恨恨出声，“丹羽真夜！为了商会，你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哲也！你在说什么！”龙之介扯着哲也的裤脚，低声训斥道：“你怎么跟师父说话呢！”
“跪下，快跪下！”
他狠狠瞪向师弟，但哲也依旧无动于衷。
“哲也，你！”
这时，哲也忽然抬脚，将龙之介抽射出去，撞烂了屋内的刀架。
哲也的眼神倏尔狠戾，从袖口抽出一把肋差，锋利的刀刃直刺出去。
真夜背负双手，后身毫无防备地暴露给哲也，失望地闭上了双眼。
“叮！！”
哲也手腕一痛，刀身崩断，一只巨大的黑色骨掌横置在真夜身后，如同天渊般分隔开来。
一个清秀少年从真夜身旁迈步而出，他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但那巨大的漆黑肋骨，以及冒着黑气、横亘在几人之间巨大手掌，让哲也震惊无比。
神羽遥遥伸出一只手，隔空一握，哲也顿觉窒息，浑身上下传来恐怖的压迫感，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将自己牢牢攥紧，连动一下手指都成了奢望。
“这……是什么！”他竭力瞪大眼睛，但嘴唇也无法动弹分毫，莫大的恐惧在眼底点燃。
“我的感觉果然没错……”神羽微微转动手掌，哲也的身体也跟着僵硬地转动，“你这家伙的身体……有问题啊……”
他突然竖起剑指，与之相对的，哲也的右手鼓起一个大包，似水流般涌动，沿着手臂一路蔓延，直到全身都荡起水面般的波纹，看上去诡异又渗人。
“散！”神羽一声请喝。
“噗”的一声，哲也的一整条右臂蓦然爆开，液体溅射满墙，几个液滴甚至崩到龙之介的脸上。
龙之介惊慌失措地抹了抹脸，这才发觉，那不是血，而是透明的……水！
神羽轻描淡写地收手，哲也的身体瞬间失去支撑，“扑通”跪在地上。
无形的水流从断臂中涌现，在一阵蠕动中重新化为右臂，恢复如初。
这一幕，看呆了龙之介，也震惊到了丹羽真夜。
“我说的没错吧，你这个二徒弟不简单。”神羽哂笑道：“他根本就不是铁之国人。”
扭曲的黑气中，真夜缓缓转过身，眼角划过浑浊的泪痕。
“可惜了，哲也，这三个徒弟里，为师最看重的……就是你啊。”
“杀吗？”神羽歪头问。
“嗯。”真夜平淡地点头，这一刻的眼神无比平静，如同手握刀剑的行刑者，“请留给他一个全尸。”
“了解。”
神羽解除了须佐能乎，黑气消散，但一道至清至轻的灵体电射而出，瞬间没入哲也的眉心。
下一瞬，灵体入窍，去而复返。
神羽的面色忽然变得复杂，盯着气息全无的哲也，黑衣起落，他转身而去。
他刚才，在杀死对方灵魂之前，还是照例拷问了一下情报。
鬼灯哲也，水之国人，幼时便卧底入丹羽家，为的就是掠夺铁之国出色的锻刀技术，与被水之国金钱腐蚀的铁之国贵族里应外合，一点点蚕食掉“铁之三传”。
三个月前，他借旁助之名，偷偷在及川家的锻造炉中动了手脚，并换掉了“百手传”锻刀谱，致使大名府预定的三千把名刀锻造失败，交货后尽皆碎裂，大名震怒，“锻刀斋”由此开始分崩离析。
他暗中谋划，让雾隐村接应走投无路的及川家，并派出忍者狙击铁之国的追兵……
他鼓动丹羽家嫁出菅原独女，并早早买通权贵，内定好了胜出者……
直到……丹羽真夜将外嫁之人，换成了他心爱的丹羽雪乃。
由此，他开始方寸大乱。
宣布参加比试……
设计截杀菅原硝子……
尽管遮掩的很好，却依然被老谋深算的真夜察觉到了不对。
倘若他没被发现，那么他将在接下来的比武大会上暴露身份，力压群雄赢得冠军，联合被收买的权贵一起吞并商会，再伺机刺杀丹羽真夜，将“铁之三传”彻底瓦解，纳入水之国手中。
重要的是……他还可以名正言顺娶丹羽雪乃为妻。
……
神羽回到房间，四仰八叉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窗外的夜空。
“感慨良多啊……”
“计划本来天衣无缝，只是因为动了情，满盘皆输……”
他翻了个身，迎着清冷的月光，眼瞳红光乍泄，精美的纹路在眼底变换，万花筒瞬开。
他伸出手，修长的指尖轻抚眼眶，“鬼灯哲也，此子心机深沉，所图甚远，可纵使再深沉的心机，再阴损的算计，在我这双眼睛面前，也无处遁形……”
“乱世将至，实力为尊……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的计谋都显得那么可笑……”
神羽盯着自己的手掌，喃喃自语，“这就是，左右别人命运的感觉么？”
这一夜，他辗转反侧，无法入定。
“跟胸怀天下的斑大人相比，我……还差得好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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