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戴着牛仔帽，皮肤晒的发红，穿着衬衣和马甲的中年男子骑马来到朴次茅斯广场前。
看到广场上有些稀疏的人群，男子有些诧异。
朴次茅斯广场上的人怎么这么少了？
他记得上次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虽然看到广场的一端围了不少人，不过他并没有凑过去。
将马栓到一边，男子走到广场上喊道：“农场招人！有谁想要干活的？”
他的声音虽然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不过只是在远远的张望。
“见鬼，这些中国佬连活都不想干了吗？”他记得上次自己只是喊了一声，就有好几个掮客围过来。为了让自己用他们的人，他们甚至还会互相压低价格。
“有人懂英语吗？我的农场需要用人！”
“先生，需要用人吗？”几个爱尔兰人走过来问。
“不，我可用不起你们！”男子直接拒绝他们。
“我们比那些贱种强壮多了！每个人能做的更多！”几個爱尔兰人不甘心的围着他道。
“一天50美分，你们接受么？”男子直接问道。
“fuck！”几个爱尔兰人骂骂咧咧的走开了。
男子又高喊了两声，才总算有个掮客得到消息小跑过来：“先生，是要用人吗？”
见到总算有人来理会自己，男子总算松口气，用手指比划着道：
“我的果园需要30个工人采摘，时间是半个月！每个人每天五十美分。当然，你将人帮我找齐，我可以给你五美元！”
“先生，这边说。所有需要用人的公司和农场都要在劳务公司登记……”
“劳务公司？这是什么东西？你们中国佬弄出来的什么花样吗？”男子皱了下眉头。
“跟我们以前做的一样，不过所有的一切都要正规化……这是陈先生说的！”掮客笑着解释一句。
“另外现在50美分可招不到人了，每个人每天需要70美分才行！”
听到这话，男子顿时停下脚步，皱紧了眉头：“你疯了么？我最多可以给伱们55美分，每天包两顿饭！”
“如果你不同意，我就去找别人！”
“现在广场这边的情况和以前不一样了，先生，我们都为陈先生工作！哪怕换一个人来，也会这么告诉你！每个人70美分，而且每天要包三顿饭！”
“你们这些贱种别想耍花样，55美分。否则我不如去找爱尔兰人！”男子脸上带着一抹愤怒。
“离开家去农场干活，爱尔兰人起码要每天要1块10美分。而我们只要70美分，而且我们华人干活更勤快！我们才是最好的选择！先生！”掮客耸耸肩道。
这种情况这两天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绝不，听到了么？给我滚！”男子推了掮客一把。
放在以往，别说推了一个掮客一把，就是打他一顿也没什么事。
然而这一次却不一样，看到这一幕，广场边缘走过来几个穿着黑色绅士服的青年：“发生什么事了？”
“他对我们的价格不满意！”掮客毫不在意的解释一句。
“不要在这里闹事！”几个青年走到男子身前，用蹩脚的英语警告道，这句话还是他们这两天学的。
“你们在威胁我么？这里不是你们的地方！滚回你们的老家去！”男子直接从腰里掏出枪，想要吓一吓这几个中国佬。
然而那几个青年也飞快从腰间掏出枪指向他，眼神凶狠道：“想要看看谁的枪多么？再闹事，我们就把你打成筛子！”
“翻译给他！”最后一句是对掮客说的。
掮客站在一边翻译过去，那男子闻言更加愤怒，然而被几把枪指着，却没有轻举妄动。
好在巡逻的铜扣子来的很快，一边吹哨一边赶过来。
“将枪放下，你们没人想进大牢吧？”铜扣子远远拔出枪警告道，不过目光却一直放在那个鬼佬农场主身上。
毕竟那个白人农场主是来招工的，不是来玩命的。
虽然心中愤怒，不过在铜扣子的介入后，双方很快便各自收起枪。
白人农场主在远处站了片刻，心中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些华人好像跟以前不一样！
思索片刻他来到附近的一间餐厅，要了一份午餐后，随口询问广场上的情况。
“那些贱种是怎么回事？我这次过来，怎么感觉和之前不一样了？”
“谁会在乎那些贱种呢？不过他们最近确实有点儿古怪！”餐厅的人耸耸肩。
就像他们说的，他们根本不在乎中国佬会怎么样。
没有得到答案，男子要来了纸和笔，计算了许久。
雇佣爱尔兰人最少要1块钱10美分，每个人要贵40美分，三十个工人，在工钱上就要差出12块，半个月就是180块钱。
“见鬼！那些该死的贱种！”男子愤愤不平骂道。
那些中国佬的态度和报价让他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
但180块不是一个小数字。
喝了半杯威士忌后，他才有些愤恨的决定答应中国佬的要求。
下午，他再次来到广场，再次高喊招人，片刻后来了另外一个掮客。
“先生，每个工人每天70美分，每天要供应三顿饭，起码有一顿饭要有肉汤。”
“该死，我答应你们的报价，现在你把人找过来吧！”男人的脸色很不好看。
“先生，你需要在劳务公司登记，写明农场的位置……放心，这些我们会帮你搞定的！”
“另外所有的华工都是通过劳务公司到你的农场工作，因此如果他们做错了什么，或者偷了东西，你需要追赔的话，可以找我们！”
听到这话，男子的心情总算好了一点。
不过对方下一句话又让他心情不好了。
“同样的，如果工人受到了一些伤害，我们也会找你追究责任。我想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吧？先生！”
华工在做工的时候，经常会遇到一些不把华工的命当做人命的雇主。
就像之前修铁路，很多危险地段都用华工的命去填，而且没有任何赔偿。
而在农场、工厂里，华工被鞭打甚至杀死也是时有发生。
男子沉着脸跟着掮客来到劳务公司，就是他之前看到的，在广场边缘聚集了很多人的地方。
很多劳工都坐在路边等着劳务公司安排活干。
每当看到有白人过来，不少人眼睛一亮，就想下意识的起身围过去，不过很快就想到如今的情况已经不一样了，然后又坐了回去。
两人走到劳务公司门口的时候，两个白人正从劳务公司里怒气冲冲的走出来，一人转头骂道：“我绝不会答应你们的无理要求！我绝不会受你们的要挟！你们冒犯了我，你们会后悔的！”
骂完之后，两人才气冲冲的离开。
白人男子倒是很理解他们的行为，毕竟他也感觉自己受到了冒犯。
如果不是他的果园已经到了收获的时候，急需临时工来采摘，如果不是他的经济情况有些一般，他绝不会答应这些中国佬。
片刻后，一个劳务公司的青年走出来喊道：“356到386号。果园采摘，时间半个月。每天的工钱是70美分，15天一共10块50美分，每天三顿饭，有一顿饭有肉汤。如果有人不想去的话，按序往后排……”
“去，我去！”坐在路边的一些华工连忙站起来。
而其他没轮到的人，脸上露出几分羡慕，也有几分期待。
他们登记的时候，想着能拿到以前的工钱就好了。
没想到竟然真的涨了工钱。
这种活，他们之前最多能拿到50美分，而且是两顿饭。
如今去掉劳务公司的抽成，也有63美分，而且有三顿饭。
据说如果被拖欠了工资，劳务公司也会替他们去要账。
当然，对于这一点众人心中还是有些存疑。
毕竟那些堂口可不敢去招惹鬼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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