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石阵
轰隆——
雷声炸响，然而此时此刻，在他们耳中最恐怖的声音并非声势浩大的异相，而是隐藏在天地剧震之中一丝轻微碎裂之声。
这不像是区区几个练气修士能应对的阵仗。
师玄璎目光扫过几人面上，见书生和庄期期满脸惊骇，便知道这种情况并不常见。
五头身面色凝重：“我们得赶快把引渡令放入阵眼。”
引渡令，就是乌篷船变成的令牌。
师玄璎心中隐隐觉得不妥，但其他三人一致同意，她便没有多话，坠在队伍最后跟着几人往竹海深处走。
师玄璎表情怪异，指着下面的湖水；“你说的女娲，莫非是它？”
庄期期抬头：“什么跑了？”
做完这一切，手炉再次回到手中。
“那还是去吧。”师玄璎立刻改变口风。
于此同时，她眼中的幻像全部退去，眼前没有蛇女，也不见其他人身影，只是一片翠绿竹林。
师玄璎落到庄期期身旁，伸出的手微顿，绕到前面去，确定是本人才一手环住她的腰，将人捞起，带到附近石头上。
“我们走散了。庄姑娘站的地方就是阵眼，只要将引渡令放进去，幻像应该就会消失。”五头身从怀里掏出黑色令牌，讪讪道，“我修为不如你，方才又受了点伤，不如你去吧。”
师玄璎为了将本命刀淬炼成神兵，不知道进过多少秘境、幻境，对此并不陌生，只不过现在修为差还不稳，有些难办。
顺着红线看过去，只见水草中央有一片空出的水面，庄期期背对她站在那片水中央，水面没到腰臀，身姿婀娜。
师玄璎目光微凝：不是庄期期。
那些蛇女到这片水域便自顾入水嬉戏，师玄璎才悄悄离开，随着伞上红线进入石阵内。
“多谢。”师玄璎知道雨水并无害处，却未拒绝。
显然，庄期期看见的景象和她所见截然不同。
庄期期回头见她淋雨，递过来一把伞。
师玄璎跃上附近的石头，居高临下的俯视水面，看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哪里有路。
“庄姑娘！”师玄璎喊了一声。
师玄璎把手炉放到面上熏了熏，不多时，便见她猛得吸了一口气，眼神之中渐渐恢复神采。
师玄璎一咬牙，把手炉收入储物袋。
勤务堂副楼。
“方才我遇见那个侏儒，他说阵眼就在此处，只要将引渡令放进去，幻像就会消失。方才你就站在水里，我与他分头行动，我将你救上来之后，他便不见了。”师玄璎道。
哈！
突然感觉又行了呢！
惨白的月亮隔着广阔水域，像是被托在水面上，幽冷月色下，湖水清澈可以见底，其中怪石嶙峋，像是一片水上石阵。
“平常我们确实需要把引渡令放进阵眼。”庄期期不解道，“他为何要跑？”
东方管事一想也对，“有道理。”
她抱紧手炉，安静跟着蛇女前行，一心二用。
属于渡劫期的神识迅猛如洪水一般倾泻而出，霎时间，她清晰的感受到了紫府即将撑爆的撕裂之痛，来自天道法则之力的倾轧，更是可以毁天灭地。
正想着，她发现，好像……天道对她神魂的压制也变弱了。
“师玄璎。”
美人蛇瞳孔倏然收成一条极细的竖线，俏丽的脸庞膨大肿胀，像在脑袋两侧长出两颗肉球，身上弥漫出淡淡腥臭味。
见她似乎没有攻击的意图，便问：“无事。我们现在去哪儿？”
师玄璎回头，见五头身一脸惊惶地躲在石头后面，神志清醒，明显没有受到幻觉影响。
“难不成你还想站在这看着我一个人忙活？长得丑，想的倒挺美！”师玄璎不悦地催促，“快点！”
师玄璎察觉前方有微微气场波动，与乌篷船化作令牌时气息截然相反，忍不住开口：“我觉得不对劲。”
庄期期看清人，一把抓住她手臂，颤声道：“我看见神了！”
师玄璎凝神再看，才发现就在庄期期脚下的水里躺着一个巨物，像是女子的脸，没有眼睛，鼻唇却长得很标致，有东西蜷曲于头顶两侧，状似蜗牛，看不出是触手还是角。
诚然，这女子妖妖娆娆一副美人蛇的样子，也不至于真变成蛇吧？难道自己失去修为之后已经连人与妖都辨不清了？
前面的美人蛇忽然回头问：“你说什么？”
跟在蛇女身后不知走了多久，视野霍然开阔。
这是把她当做同类了？师玄璎低头看见自己还是两条腿，一身反骨蠢蠢欲动，“要不然，我还是不去了？”
“不会，我们只要坐船到了地方之后把引渡令放入阵眼，阵门打开后，再取回引渡令，把所有修士带回归一楼便算完成了。”庄期期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过，我也曾经听说过幻境有时候会跑出阵门……”
引渡人说不定有什么手段可以与归一楼紧急联络，或者那个引渡令可以直接化作飞舟载着他们逃走。她莫名其妙被推进来，既没有办法联络归一楼，也不知道如何回去，时易世变，有许多东西她都不曾见过，不能完全用旧经验去解决，得赶快找到其他人才行。
“师玄璎？！”东方管事惊到眼睛都睁开了，一时有些喘不上气。
身后忽然有人压低声音喊她。
师玄璎问：“你们平常也会遇到幻像吗？”
炼气期还没有到修为外放的程度，无法隔绝寒暑雨雪，其他四人多少有些家当，从储物袋中取出法器遮雨，师玄璎只有兜里几块灵石。
“不好了，管事，不好了！”副管事连滚带爬的跑进来。
师玄璎欣喜归欣喜，只是禁锢虽然松动，但并未完全解除，因此仍然不敢大意。
死后尸体都会变得难看，更何况这么巨大怪异的东西！她在幻觉里看见的人身蛇尾极有神性，现在看到的景象却只觉得恐怖。
师玄璎扫视一圈，见水面上空无一人，冷笑道：“果然跑了。”
师玄璎接过令牌，还不等五头身有什么反应，又递还给他：“我们一起进去，你放令牌，我去把人带出来。”
美人蛇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牙齿：“当然是去大湖里淘珍珠呀！”
“你！”五头身咬牙忍住怒气，“行！”
那草只有一根红色细细的杆子，最上端粉红果子外部包裹一层透明如水的皮肉，在月光映照下，晶莹剔透。若是单看一颗还挺好看，像是什么灵草仙果一般，但它们挤挤挨挨、密密麻麻铺满水面，随着水波晃动的时候，红色细杆柔软如同活物，好像成堆虫子虫卵在蠕动，令人头皮发麻。
旁边侍女连忙上前帮他抚着心口：“您不必心急，引渡又不是多难得活计。这一次的尘芥中不知有多少好东西呢，她白白得了便宜，您大度不追究，她就偷着乐吧！”
五头身愣住。
师玄璎盯着她脸看了几息，那种颜色与妖类无关，更像是尸体。
她从石头上落下，小声问：“其他人呢？”
师玄璎踏水绕过一片石林，看见前方水面生出大片红色水草。
顿了几息，无人回答，师玄璎盯着前面庄期期的背影，手指猛然抓紧手炉。
东方管事怒道：“你才不好了！”
她伸手抹掉鼻腔里流出的血，脑子里钝钝的，感觉差不多要坏掉了。
“什么东西……”师玄璎自问见闻不少，从上古至今，从未听过世间竟有此物。
伞是庄期期认主过的法器，师玄璎利用器物与主人之间的联系寻人，红线另一头就绑在庄期期身上。
不多时，有差役来禀：“管事，查清楚了，进去那个女修是彤宵宗的师玄璎。”
庄期期点头：“上古之神女娲！”
按照常理来看，拓荒人破除类秘境应当就可以自由行动了，归一楼却专门派人来接，定然是因为某种原因无法直接返回。
竹林间清风拂过，少女恢复原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笑声清脆：“呀！他们都走远了，快点跟上呀！”
师玄璎猜测，多半与引渡令有关。
“醒了？”师玄璎问。
越深入竹海，天色越黑。
庄期期一脸疑惑的探头向下看去，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师玄璎看了看它的位置，发现倘若这东西有身体的话，周边这些石块恰好犹如一根根钉子，能将它钉在水底。
“神？”
东方管事在屋里摆弄桌上一堆灵石，露出肉痛的表情。
伞“唰”的一声合拢，师玄璎一手飞快掐诀，伞上忽而生出一缕红线飞向竹林深处。
这是一张约莫十四五岁女孩的脸，生的格外清丽，若非小脸透出青白灰败，定然十分灵动。
两人先后爬上石头，飞身进入水草中央的水面。
庄期期身后水中影影绰绰，忽而有什么晃动一下。
庄期期睁着眼睛，目光没有焦距，显然处于幻觉之中。
庄期期的两条腿在她眼皮底下变成了蛇尾！
副管事抹掉满头汗水：“管事，七号门冒红光了！”
“哈？！”东方管事猛然起身，把旁边侍女撅倒在地，顾不上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一边向外跑，一边急声问，“告诉楼主没得？派人进入查看没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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