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斜眼婆怀抱大铁锅前来归还野猪肉,朱獾一声喊,斜眼婆跌倒在雪地,雪地上立刻殷红一片。朱獾真的以为如朱先生所说,斜眼婆这个属猴的人见了血。朱獾赶紧让犬儿们舔她的血,结果发现不是血而是野猪肉汤。
蛋儿说,犬儿也舔了他,他脸上的黑疮消失不见,一开始以为真的是犬儿们的功劳,后来才知是朱先生一直在给蛋儿吃草药,治疗他的内疾,脸上的黑疮才消失不见。只是蛋儿平时没有留意,朱獾平时没有留意,待犬儿舔过他之后,一摸觉得黑疮消失不见是犬儿的舌头好使。
这样思来想去,朱獾确定八只细犬不是神犬,八只猪獾不是神獾,只不过经过马夜叉和她的训练,比一般的狗狗和猪獾要聪明得多,更通人性而已。那么丑玉和朱元璋、自己天上的爹和天上的娘,就是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还有太祖奶奶、观音菩萨等等,是不过全为梦境里的人物,难不成马夜叉从小就在训练我?和训练犬儿、獾儿们一样,潜移默化她的意识,梦里慢慢就是丑玉和朱元璋、就是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就是太祖奶奶和观音菩萨?可能吗?
可能,完全可能,我睡的这张拔步床那么神奇,说不定就是马夜叉暗地里所为,房里的那些神奇之物全是她所摆放,目的只有一个,要我承担起保护老宅的重任。
老宅整座宅院用不着朱獾保护,上面来过人,说属于文物,上面会保护,只是上面暂时资金紧张拨不出多余的钱派人来专门保护,所以那牌子一直搁在镇里头儿的办公室柜子上,这是蓝玉柳告诉的朱獾,朱獾不知道真假,她从来没有和上面的人打过交道,也没有这个资格。
朱獾还听山洞里的朱云山说过,只要争取把老宅列为“国保”,那就什么也不用担心,如果有人敢毁坏老宅,那他或者她就是犯罪,就可以枪毙。
朱獾总觉得山洞里的朱云山和现在回归老宅的朱云山不一样,甚至觉得不是同一个人,可能吗?不可能,但朱獾又相信感觉,所以她不喜欢亲近眼前的朱云山。山洞里的朱云山她觉得可以亲近,但又觉得他太像朱先生,嘴上说的一套一套,到关键时刻又改变主意。
山洞里的朱云山说争取老宅“国保”可以依靠黄秋葵,一开始朱獾就不认同。依靠黄秋葵?还不如依靠自己的八只犬儿和八只獾儿呢。黄秋葵回驴不到村的目的众乡邻都知道,黄豆酱早已经拌得滚烫滚烫,要烫死朱獾,就是要据老宅为己有,改老宅为自己的大别墅,这还不如瘪嘴婆呢,瘪嘴婆一天到晚念咒使阴招,只不过是想住进老宅,成为老宅的主人,拆掉老宅她没有这个能力,想也不敢想。
“要拆迁,莫贪婪”这张贴在大樟树上的告示山洞里的朱云山说是他所贴,可能吗?可能也不可能。如果是他所贴,他为什么要贴?希望老宅拆迁?他说是先警告乡邻们,让他们心里有个数,免得到时候漫天要价。那还不是希望老宅拆迁吗?并且明显是在帮黄秋葵,帮黄秋葵打前站。朱云山是她爹,亲爹怎么可能去帮别人呢?帮的还是黄秋葵。
不行,我得查,从那张符咒样的拆迁告示到底是谁所贴查起,查那连环血案到底是谁所为?再查这个朱云山到底是不是山洞里的那个朱云山?查蓝玉柳到底是不是前来老宅寻仇和盗宝?查鲁欢到底是不是无意遇上田小癞错到的驴不到村?至于丑玉和朱元璋,那是梦中的人,和现实不搭界。
朱獾思虑重重中沉沉睡去,无梦,醒来已是掌灯时分,是犬儿和獾儿们舔醒的她。
“仙子,仙子……”
屋外窗下传来斜眼婆的喊声,朱獾不想回应,斜眼婆坚持喊叫,朱獾只得回应:“干嘛?”又一想,今天是大年初一,应该和和气气,于是再补问:“虎嫂,有事吗?”
“仙子,可以起来吃晚饭了呢,大家都在等你。”斜眼婆回答得脆生生温柔柔,好比吃了蜜。
朱獾听大家都在等她,忙翻身下床,边穿棉袄边对斜眼婆说:“虎嫂,你们先吃,我马上就来。”“不急,我们都等你。”斜眼婆的脚步声远去,朱獾见床头摆放着一套新衣服,拿起一看,是一件大红的羽绒服和一条加绒的蓝色牛仔裤。
谁给我买的呀?这么好的衣服和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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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獾多少算是去过省城的人,明白羽绒服和加绒的牛仔裤时下可是稀罕物,小县城和镇上有钱也根本买不到。
“娘,娘……”朱獾呼喊马夜叉,她知道衣服肯定不是马夜叉所买,但肯定是马夜叉所摆放,除了她谁都不会也不敢进她的房间,包括朱云山。马夜叉曾在饭桌上告诫过朱云山,回了家是好事,但要记得家规,不要进朱獾的房间,还有书房。当时候蓝玉柳和鲁欢一起在饭桌上,两个人的脸上同时掠过一丝讶异和不屑,朱獾看在眼里。
呼喊马夜叉没有回应,朱獾脱下旧棉袄换上新的羽绒服,穿上后又马上脱下,因为新的羽绒服里子太光滑,独穿不舒服。朱獾破天荒从衣柜里翻出一件棉毛衫穿上,然后重新穿上那件红色的羽绒服,坐下穿那条加绒牛仔裤的时候朱獾见床前还放着一双崭新的皮靴,皮靴为黑色,从样式看叫什么马?马丁靴,朱獾想起在省城打工的时候和鲁欢一起逛大街,在橱窗里看见过,很喜欢它的样式,价格不是一般的贵,买不起也不想买,但记住了这样的鞋子叫马丁靴。
脑西搭牢,谁给我买的这身行头?还挺合身,尤其是这双马丁靴,合脚不说走起路来跟上了弹簧一样踩下去舒适得很。
“娘额!”
“真的是仙子耶!”
“这还是我家獾獾吗?”
朱獾刚走到斜眼婆家门口柿子树下的时候,鲁欢和蓝玉柳率先从饭桌边站起来惊呼,马夜叉惊喜地跑到朱獾身前上上下下打量个不停,其他人则瞪大眼睛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朱獾明白马夜叉是故意弄得这样咋咋呼呼,目的就是要告诉众人,我的女儿不是豆芽菜,是真的仙子。而鲁欢和蓝玉柳应该各人有各人的小心思,因为从她们的反应看,朱獾认定自己穿是身上的这套行头不是她们两个所送。
不是她们两个所送,难道真的是她所送?看来我得打起百倍精神和她斗。
朱獾一开始以为是蓝玉柳或者鲁欢送她的这身过年衣服和鞋子,可思来想去不太可能,蓝玉柳自己说在县城开照相馆,朱虎确实是在县城做工,那么只有省城能买到的东西不可能在县城买到。鲁欢虽然在省城打工,也知道自己喜欢这样的马丁靴,但她应该没有多少钱,不可能买这么贵的衣服和鞋子送她,如果真的是鲁欢所送,那她就是不打自招,她来驴不到村是有目的而来,根本不是被田小癞骗来。
哼哼,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但我还是要谢谢你,老板!
朱獾一身新出现在朱虎家的席面上,惊呆了在场的大多数人,只有两个人毫不在意,一个只顾埋头吃一个只顾摇折扇。
朱獾今天晚上并不在意摇折扇之人,他下午应该出尽了风头,这折扇快是要摇破,等一下蛋儿和鲁欢、蓝玉柳自会向她说道他的威风。
今天晚上朱獾特别在意那个只顾吃的人,朱獾走到她的身边,她还是只顾吃,朱獾笑容满面问她:“花菜姐,是秋葵姐让你送我的吗?”
“啊?噢,是是是。你怎么才来?快坐下吃,凉了呢,凉了呢。”黄花菜正啃一只猪蹄子,腮帮子鼓着回答朱獾,大象腿踢了一脚身边的一条凳子,示意朱獾坐下。
朱獾见凳子还算干净,就挪到自己脚边坐下,村里各种席面上黄花菜身边左右通常坐的是杀猪佬和瘪嘴婆,今天杀猪佬和瘪嘴婆都没有人,她两侧的两个位置就全空着。
“你怎么不去省城?”朱獾拿起筷子夹了一筷菜问黄花菜。黄花菜啃完猪蹄双手在自己的棉袄上擦了一下急急拿起筷子急急夹上一个鸡大腿边啃边回答朱獾:“去个鸟,又没有大鱼大肉吃。”
“省城大饭店的大厨烧出来的大鱼大肉才好吃呢,你去了你妹妹怎么可能不请你去吃?”朱獾想不通黄花菜的肚子怎么可以这么大?消化功能可以这么好,中午在朱獾家一个人吃了个撑现在还能照常狼吞虎咽。
黄花菜啃完鸡腿啃鸭腿,继续边啃边和朱獾说话:“我爹我娘没事情她也不可能请我去大饭店吃。”“为什么?”“怕我埋汰她呗。”“杀猪师傅怎么去了呀?”“去给我爹端屎端尿呀。”“你不是说狼叔没了吗?”“黄鼠狼九条命,不过这回肯定活不了啦。”“你怎么能咒你爹?”“实话实说。”“省城大医院的医生医术高着呢,一定能医好狼叔。”“只剩一口气,神仙也没用。”“那你妹妹还带他去省城?”“做婊子立牌坊呀。”“不懂。”“你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不懂?这和她送你这一身新一个样。”“哦,你见到你妹妹的时候替我谢谢她。”“你自己谢。”“我不一定能见到她。”“马上能。”
聊了一会朱獾借口上茅房离开黄花菜,和她坐在一起朱獾实在吃不下去。刚走到柿子树下,鲁欢和蓝玉柳追上她。
“我去茅房,你们一起去吗?”朱獾其实巴不得鲁欢和蓝玉柳追上来。
“知道你去茅房我们才过来。”“就是,夜里这茅房我和柳姐不敢上。”蓝玉柳和鲁欢紧跟朱獾。
朱獾其实并不想上茅房,但样子还是要做,等鲁欢和蓝玉柳嘘嘘好之后自己进去空蹲了一下出来径直往回走。
“喂,你还过去呀?”“这么冷的天这么冷的菜还去吃什么?”蓝玉柳和鲁欢拦住朱獾。
朱獾笑问:“是不是想请我陪你们去看那个大坑?”
“嗯嗯嗯。”“额额额。”鲁欢和蓝玉柳点头如捣蒜。
朱獾心想,你们两个装什么装?还不是想从我嘴里套出黄花菜的话弄清楚黄秋葵的真实意图?这我得带上犬儿和獾儿们,还有蛋儿。朱獾一个唿哨之后再向站在柿子树下的蛋儿招了招手,等八只细犬和八只猪獾聚拢到她脚下,大声向斜眼婆打招呼:“虎嫂,你们慢吃,我们出去走走。”
不等斜眼婆回应,田小癞大声招呼朱獾:“仙子,明天中饭我家。”“明天中饭你家?什么意思?”朱獾皱眉。
田二癞回应:“这老宅团圆饭明天中饭本来应该是黄鼠狼家,他家不是没有人了吗?那跳过他家直接轮到我家。”
“田二癞,我不是人吗?仙子,明天中午老宅团圆饭我家照常,朱胖子,你早点过来。”黄花菜一抹大嘴大喊。
朱獾大声回应:“好嘞,我也会早点到。”
“哎,她不完全是个吃货呀?”“我还以为她只知道吃呢。”鲁欢和蓝玉柳露出一副惊讶的神色。
蛋儿说:“两位姐姐,这黄花菜厉害着呢。”
“怎么个厉害法?”“你快说说看。”鲁欢和蓝玉柳一左一右拉住蛋儿。
朱獾喊:“还走不走?不走,我回屋睡觉。”
“走!”“必须走!”蓝玉柳和鲁欢拉起蛋儿紧随朱獾的脚步。蛋儿甩开鲁欢和蓝玉柳的手,追上朱獾。
因为朱獾身边跟着八只细犬和八只猪獾,鲁欢、蓝玉柳和朱獾、蛋儿之间有一定的距离,走出老宅后门,朱獾问蛋儿:“你这一身新也是黄秋葵送的吧?”“嗯,她给老宅每个人都送了一身新。”蛋儿拉了拉自己羽绒服上的拉链又掸了掸袖口的一点灰尘,他很喜欢黄秋葵送给他的这一身新。
朱獾这下完全明白黄秋葵为什么今天一大早回驴不到村?她是想在大年初一这天赚人情,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好事坏在了自己的手上坏在了自己的亲爹手上。
“唉,恶人自有恶人磨啊。”朱獾感叹。
“姐,这话我听到过。”蛋儿回头看了两眼鲁欢和蓝玉柳。
“是他说的吧?他看到下午黄秋葵带人来查案了吗?”朱獾低声问蛋儿。蛋儿低声反问朱獾:“姐,你不是一直在睡觉吗?怎么知道黄秋葵带人来查案了呀?”
“好你个蛋儿,知道怼我了呀?”朱獾抬手作势要打蛋儿,八只细犬和八只猪獾呼啦围住蛋儿,蛋儿一看这架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怎么?”“怎么回事?”蓝玉柳和鲁欢忙追上来护住蛋儿。
朱獾哭笑不得,喝退犬儿们和獾儿们后从衣服口袋里掏出几颗巧克力递到蛋儿面前,数落道:“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动不动就抹眼泪。”
蛋儿接过巧克力停止哭泣仰头对朱獾说:“姐,我还是小孩,我是哭给他听,你不是想知道黄秋葵查案的事情吗?他一直看着呢。”
朱獾一听蛋儿提起“他”,赶紧去捂蛋儿的嘴,一想不行,那样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蓝玉柳和鲁欢会更加在意,于是捂蛋儿嘴巴的手改为替蛋儿擦眼泪,一边擦一边对蛋儿说:“你呀什么时候能够长大呢?到现在连你我他,他和她都分不清。”
蛋儿到现在身高体重都还是七八岁的孩童样,过了年他应该十八岁了,十八岁本应成人,是最美好的年纪,如果蛋儿真的是“他”所生,那蛋儿这个年纪肯定是要多帅气就有多帅气。上次蛋儿摔倒进朱獾的房间,朱獾见他变得英俊帅气,心里高兴,但这高兴只持续了几分钟,出了老宅主屋,蛋儿还是原来的蛋儿,孩童样的蛋儿,英俊帅气的蛋儿只是朱獾的幻觉。
不知为什么?朱獾在自己的房间在自己的家里总是时不时会出现幻觉,而且不是一般的幻觉。
“獾獾,你是想知道下午黄秋葵带警察来查案的经过吗?”鲁欢问朱獾。
朱獾为蛋儿抹去泪水,回答鲁欢:“我更想知道结果呢。”
“结果你肯定早就预料到,否则也不可能那么安稳地在家睡大觉。”蓝玉柳接话,语气很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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