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城北侧的地名很有特色,一般以姓氏命名。
例如:
唐家湾、胡家湾、彭家湾、赵家湾、田家湾、戴家湾~
吴军2个营轻兵突进。
渐渐远离了主力。
……
蒙古斥候骑兵,早就发现了这支不同寻常的精锐军队。
十几匹侦骑如秃鹫般,
保持在3里距离之外,伴随监视。
李二狗看这些“苍蝇”颇为不爽,出动麾下的骑兵小队加以驱逐。
然而,
蒙古斥候骑兵并不打算缠斗,拨马就跑。
吴军骑兵追击,他们就跑。
吴军骑兵回撤,他们再回来。
就像是牛皮糖,你怎么也甩不掉~
李二狗面色凝重,
他骑马奔跑到后方间隔5里的青年近卫营。
……
“小五哥,我估计鞑子马队要不了多久就要来找我们的麻烦了。”
“求之不得。”
“野战还是据守?”
李小五想了一下,答道:
“你部据守,我部机动。发扬好火力,内外配合。”
“行。”
李二狗也不客气,开始提要求:
“小五哥,把你营里的铁蒺藜和铁丝网都拨给我。”
“没问题。”
俩人嘿嘿笑了。
总之,
这1仗是露脸的好机会。
风浪越大,鱼越贵。
……
近卫营拨出10辆辎重大车给了混成营。
越往前走,突然遭遇蒙古马队的概率就越大。
如果,
清军再不做出反应的话,就真的要被吴军前哨堵到家门口了。
沿途村寨,
全无人烟,尸骸弃于荒野。
蒙古人从未忘记他们的传统技能——打草谷。
所到之处,
好似蝗虫过境,不留任何活口。
……
这5日,
蒙古各部探马四出,召回打草谷的零散小股兵力。
收缩拳头,准备暴击吴军。
荆州将军衙门内,
1名颇通文墨的喀尔喀世袭台吉,喜滋滋讲解道:
“诸位王爷,这是昨日兵部派人送来的最新军报。”
“吴贼一个军团开拔,顺着湘江去湖南打土司了。”
“还有一个军团,已经渡过汉水,正在河南南阳府和御前大军激战。”
“湖北空虚,吴贼至多1万步兵!”
“形势一片大好,我们想打就打,想走就走。谁也拦不住我们。”
众人纷纷赞许。
算上荆州的满人骑兵,满蒙骑兵接近1万。
海阔天空嘛~
……
“恒龄大人,不如满蒙合力抓些百姓,然后驱赶绿营兵进攻城东的吴军大营吧。”
“是啊,大炮掩护,骑兵在侧翼抓住机会,一个冲锋就攻破了。”
然而,
恒龄依旧沉默不语。
完全无视在场蒙古贵族那毫不掩饰的鄙视眼神。
卫拉特蒙古诸部,
甚至想不通,自己到底是怎么被大清征服的?
突然,
一哨骑匆匆闯入屋内,大喊:
“报~吴军已至城北周家湾~“
众人哗然,
蔑赤乃该急切问道:
“兵力多少?步兵还是骑兵?”
“2000至3000,步兵为主,但携带的大炮真不少。”
……
周家湾,
距离荆州城仅有70里。
在场众人陡然心生不安。
1名喀尔喀贵族突然起身,冷冷的盯着恒龄:
“你是不是事先知道些什么?”
数十双眼睛齐刷刷投向恒龄。
空气陡然紧张。
恒龄微闭眼睛,靠着椅背,缓缓摇头。
“那你为何总是提议放弃荆州?”
这一发问,直逼阴谋真相。
隶属于荆州八旗的1名佐领突然也想通了关键,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
……
刷,
不知是谁带头抽出了弯刀。
在场的几十名外藩蒙古贵族,跟着齐刷刷抽出弯刀~
荆州将军衙门的旗丁,护主心切。
从堂外冲出1支火枪队,将枪口对准在场的蒙古各旗贵族。
气氛陡转直下!
稍有一个火星,双方就要大火并。
先前问话的那名喀尔喀贵族最先醒悟,
大声骂道:
“恒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们被包围了?这个湖北战场,吴军到底来了多少人?”
……
“大家先不要冲动,都听我解释。”
恒龄额头布满汗珠,
他张开双臂,以尽量缓慢的动作起身。
今日,自己以及荆州驻防八旗已经坐在了一个巨大的火药桶上,
稍有不慎,粉身碎骨。
他快步走向麾下最精锐最忠诚的火枪队,
举起右臂,
示意他们放下燧发枪~
然后转身说道:
“诸位蒙古王爷,本官和你们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本官一直怀疑兵部情报有误,湖北战场的吴军可能不是1个军团,而是5个军团。”
哗,
在场众人差点眩晕。
重磅炸弹啊。
……
哈喇巴儿思的嗓音微微颤抖,他当初在西域见识过准噶尔人火枪队厉害。
反问道:
“五、五万火枪队?”
“对。”恒龄不给众人嗡嗡的时间,高声骂道,“兵部那帮狗曰的情报有误,他们一样坑苦了本官啊。”
众人交头接耳,
恒龄只能如此推卸责任,总不能说是朝廷不放心你们这些家伙。
特意让你们战死在湖北吧?
他见众人态度有所犹豫,又趁热打铁:
“趁着吴军还没来得及合围,我们合兵一处向西北突围,然后饲机转进大巴山,寻一条生路,怎么样?”
……
眼看,
火药桶的引线快被卸下~
突然,
“城内有伏兵,他们满人要杀人灭口,快跑啊。”
来不及反应,
现场大乱。
距离恒龄最近的哈喇巴儿思,兜头盖脸砍来一刀。
恒龄本能地举起右臂格挡,
半截右臂被齐刷刷砍断、坠地。
血如泉涌~
恒龄发出凄厉的惨叫,血往脑门涌。
枪声随之响起,
直属的精锐火枪队反应迅速,在西北常年打仗,见主帅被伤,举枪就打。
如此近距离,
一发铅弹甚至能穿透2人。
大堂内鲜血飞溅,枪声震耳欲聋。
……
“蒙古人反了,蒙古人反了~”
1名旗丁步伐踉跄冲出将军衙门,大声示警。
许多听到枪声赶来的旗丁,大惊失色,立马冲进去增援。
寡不敌众,
几十名蒙古贵族伤亡惨重。
他们手持染血弯刀狼狈的往将军衙门后堂退去,愤怒不已。
如此巨大的动静,自然瞒不住随同进城的500蒙古护卫。
主子们开会,
护卫们被安置在城中军营,吃吃喝喝~
……
满蒙一家亲,吃吃喝喝正在兴头。
听到连绵不绝的火枪射击声,还有隐约的求援喊叫声~
一名端着酒碗的伊克昭盟千夫长,费劲终于听清了喊叫的内容,笑容凝固。
立马扔掉酒碗,抓起斜靠着凳子的佩刀。
右手握刀柄,左手拉刀鞘~
一起发力!
刷,
雪亮刀锋出鞘,毫无停滞,迅猛砍向坐在他右手边作陪的1名荆州驻防八旗参领。
此人微醺,
光秃秃的大脑门被弯刀劈开,脑浆迸裂。
“杀,杀满贼。”
其余蒙古人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并不影响他们立刻进入战斗状态,疯狂砍杀身边的满人。
满蒙亲善的幌子瞬间就撕的稀碎。
……
酒桌被人掀翻,各种杯碗碟盆摔的粉碎。
1名端着瓦罐炖鸡的健妇恰好走到门口,还在发懵,老爷们喝醉了动刀子了?
一杆长矛,迎面狠狠戳入她月匈口。
“额娘~”
院子里,
一个帮厨的半大小子眼珠子血红,抄起杀猪刀冲了过来。
咻,
被蒙古人一箭放翻。
箭手抽出带血的长矛,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中箭的这小子身旁~
握着长矛杆狠狠戳下,再拔出来。
噗,
鲜血喷在他的皮袍下摆。
军营深处,
1队八旗火绳枪手冲了出来。
“开枪。”
两排齐射之后,
这帮蒙古人凶性稍稍收敛,狼狈地往马厩逃窜~
……
这队火绳枪手紧追不舍,
他们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全城都在呐喊:
“杀蒙贼。”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先动手再说!
西北驻防八旗常年在征战中度过,危机意识浸入血液。
许多人从6岁之后,刀子就不离身。
睡觉放炕沿,吃饭放桌边~
一旦遇上紧急状态,
有那四处找武器的工夫,敌人的快马弯刀就杀到眼前了。
……
抢夺了战马的蒙古人,疯狂抽打马匹,加速冲出军营。
其中1人从撒袋里抽出一支鸣镝,
搭上弓弦,用力拉满。
鸣镝直冲云霄,
特殊的啸声传出数里,示警。
城外,
悠然喂马、洗刷、煮肉的蒙古人听到这令人毛骨悚然的鸣镝声,面面相觑!
出事了?
是谁?
要打杀俺们忠诚憨厚淳朴的蒙古人?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放下了手里的事,匆忙套马鞍,整理武器,开始聚兵。
呜咽的牛角声,
此起彼伏!
……
入城的500蒙古马队,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会在这神圣不可侵犯的满城内打草谷!
手里的弯刀上下翻飞,左右劈砍。
不论老弱妇孺,一概杀之。
杀出一条血路!
目标——将军衙门。
此刻,
他们的主子正在衙门内,抵抗满城旗丁的疯狂进攻。
土谢图汗右旗台吉的小儿子蔑赤乃该,瞪着大眼珠子,斜靠着砖墙。
身上多处枪伤,鲜血汩汩向外流。
就在刚才,
他在巷子里顶着3杆火枪的齐射,硬生生持盾杀进队列砍翻了一群火枪手,为其余人争取了一点点撤退的时间。
……
荆州将军衙门后堂,居住着恒龄的家眷11口。
此刻,
摸不清头脑的他们,恰好和溃败的蒙古人撞上了。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阿拉善厄鲁特旗台吉哈喇巴儿思,大吼一声,带头将恒龄的妻妾儿女乱刀分之。
又撞见恒龄老母,
顺手就是一刀。
正所谓:一树梨花,天降三尺红练。
总之,
杀疯了。
……
荆州驻防八旗终于调来了一队身披3层重甲的精锐老兵。
碾压式杀入后堂。
所到之处,掀起腥风血雨。
重甲对皮甲无甲,蒙古贵族们毫无还手之力。
而荆州将军恒龄此时面如金纸,被忠心的戈什哈簇拥着抬到桌子上,止血包扎。
他因失血过多,陷入了昏迷。
大脑皮层深处,
最后的念头就是:
到底是谁吼了那一嗓子“有伏兵”?
……
始作俑者是荆州府的老父母,张知府张大人。
对,
就是故意的!
恒龄当着他的面下令炮击屠荆州民城,叫嚣“攘外必先安内“,他无法接受这种丧心病狂的举动。
后来,
被软禁在衙门,限制自由,日常三餐一切照旧。
今日,
他见大堂形势紧张,就顺带手吼了一嗓子。
火药桶,砰,炸了。
……
此刻,
张知府正趴在荆州将军衙门一认识的厨子背上。
满城禁止汉人进入,不过庖厨还是汉人专业。
所以,
这名厨子是他应恒龄所请,找来当差的。
张知府语速飞快:
“快,趁乱保护老夫跑出荆州。我张家是安徽铜陵望族,在吴廷那边大有人脉,去了就大用。到时候老夫提拔你做个县太爷。”
“保护好老夫,你,前途无量啊。”
激励很有效,
厨子的步伐明显加快,充满干劲。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冲着七品知县的巨大诱惑,厨子将潜能发挥到了极致。
好似神行太保附体,一路狂奔穿巷过街。
城门口,
满人和蒙人正在厮杀。
……
“躲起来,躲起来。”
主仆俩躲在一处石狮子后面,蹲在阴影里。
耳朵只听得枪声、惨叫声,兵器撞击声。
一刻钟后,
驻防旗丁明显占据了上风,靠着火器优势和严密的组织度压制了蒙古人。
城门,缓缓关闭。
厨子连忙背着“沉甸甸的希望”躲进了旁边的大宅子。
张知府抬头,
发现这竟是前明张居正的故居!
荆州民间俗称:张相旧宅。
他闭上眼睛,
暗中祈祷:
“500年前是一家,张相,保佑在下躲过此劫,日后年年清明,为您老人家扫墓上香。”
“拜托了,拜托了。”
……
城中,
厮杀声渐渐变小。
荆州驻防八旗全员皆兵,成功扑杀了在城内的外藩蒙古贵族以及500护卫马队。
同时,
紧急上城墙,向城外开炮驱散蒙古人。
这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恒龄在陷入昏迷之前,
留下一句话:
“快,告诉全城旗丁,做好随时西撤的准备。”
没过多久,
第2军团来了。
枪炮齐鸣,满蒙相残。
虽然郑河安一头雾水,完全想不明白这里头出了什么事。
但是,
并不影响他做出最正确的反应:
趁你病,要你命。
……
仅留1500人留守大营,其余人全副武装逼近荆州城。
途中,
只听得枪炮齐鸣,杀的稀里哗啦。
斥候不断送来情报,佐证了并非“周瑜打黄盖”,而是真刀真枪的在内讧。
郑河安骑在马上,
想了半天,噗嗤一声笑了。
“传令兵何在?”
“在。”
“将最新情报送至林总以及第4军团。大军会猎江汉,正当时。”
“遵命。”
突然出现在荆州城东的第2军团,引起了火并双方的骚动。
城墙上的荆州驻防八旗:
“蒙鞑果真投靠了吴廷,坏了!”
外藩蒙古马队:
“说好的满蒙一家亲,大清为何翻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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