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话事人
第209章 《关于禁止江南民间无序私自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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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关于禁止江南民间无序私自割辫子的若干处罚规定》

李小五走出大帐,对着刘阿坤使了一个眼色。

阿坤憨厚的咧开嘴笑了,对牛弹琴。

而一旁挺着大肚子的甄氏却是感激的点点头,示意她记下这份情谊了。

这对夫妻,大约是符合人间互补法则的。

一个壮如狗熊,一个纤细若小鹿。

一个憨如石,一个精似鬼。

俩人携手走进了大帐。

然后,跪在地上。

“拜见主公。”刘阿坤依旧声如洪钟,还有点~兴奋!

好久不见军师了,怪想念的。

怀念当初在阊门混的那段辰光,军师白纸扇一展,弟兄们描龙画凤的那么一露,瞅见谁不顺眼就揍谁。

从城东打到城西。

……

“罪妾拜见主公。”甄氏的声音很好听。

李郁头也不抬,看着军报:

“何罪之有?”

甄氏俯身:

“罪妾爱他,所以不顾一切。主公起兵,拙夫自当追随,罪妾愿意献出全部家资,充当军饷,如此符合两纲。”

听了这话,李郁才抬起头,仔细的打量了这个女人。

“你欲捐献甄氏全部家产?”

“除老宅之外,全部献给主公,尽绵薄之力。共计银钱43万两,田土店铺别院无算。”

“你有什么条件吗?”

甄氏摇摇头。

半晌,李郁笑了。

“快快起来,你身怀六甲不必如此。阿坤,还不扶起?”

“嘿嘿。”刘阿坤手一拉,人就起来了。

甄氏在他的手里,好似轻盈无骨。

“坐吧,上茶。”

“谢主公。”

刘阿坤大大咧咧,靠着椅背坐了。

接过茶碗一口喝干,然后把茶叶吐掉。

甄氏则是优雅至极,衣袖掩面,小口无声。

茶碗、碗盖没有发出一丝碰撞噪音。

……

“阿坤,长兴县状况如何?”

“我带兵拿下了县城,里应外合轻松的很,知县一伙人都关在大牢里。”

“好,好。”

甄氏突然开口了:

“主公,可要建立新的钱粮秩序?”

“自然是要的。”李郁点点头,“伱是有什么想法吗?”

“妾身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过会写下来请主公御览,妇人之见,望主公不必对他人提起。”

李郁笑了笑,

他预感这个女人的策略,会非常具有可行性。

一般自称不太成熟的,都是很成熟的。

大清特色:

说出来的话,和做出来的事,往往是相反的。

说顶天立地、仁义无私的话,做最厚颜无耻、最无底线的事。

说自信满满、万无一失的话,做漏洞百出的事。

所以,甄氏这种看似“底气不足,留足余地”的话,反而是大有把握的。

“你们去用些酒饭,稍后坐船回长兴,好好干。”

“妾身提议,甄家前些日子还组建了护矿队,也一并交给主公吧?”

“甚好,如今所有矿区全部归杜仁节制。护矿队,就一并移交吧。”

“谢主公,如此妾身就可安心居家养胎了。”

李郁想了想:

“湖州、嘉兴,你设若干食盐铺子,供货不必你操心,回头我会交代两浦盐场。”

“是。”

……

临行前,二人又来拜见。

甄氏又突然说道:“妾身还有个条件!”

“讲。”

“妾身和阿坤的第二个孩子,不论男女,可否姓甄?”

李郁摆摆手,指着刘阿坤:

“这是你们之间的事,不必请示。他,同意即可。”

“同意。”阿坤嘿嘿挠着头。

李郁回到帐内,简单浏览了一遍甄氏的钱粮策论。

笑道:

“甄氏不简单。她若是个男人,倒是可以出山,替我分担商贸的那一摊子。”

看完,吹旺火折子,点燃纸条焚毁。

这个计策,归自己了。

原本对于甄氏的怒火,也烟消云散。

几十万两银子加上一条献策,足够抵消一个先锋将官的损失了。

就让刘阿坤,安心的转入治安军序列吧。

李郁翻出了日记本,在上面郑重的记下:

待吾一统天下,不可亏待苏州潘氏、长兴甄氏,起兵出资有功!

写罢,合上。

展开地图,在上面又标注了势力范围。

视线突然落在了湖州城。

“湖州,还未取?”

“是的。”

“西边的长兴,东边的嘉兴,都已经打下来了。还留着一座孤城干嘛?拔掉。”

……

亲征的战略预期,已经达到了。

李郁也就没必要滞留了,当天坐船返回苏州城。

京杭大运河,冷清的令人发指。

往日里这一段航路都会堵塞,白帆遮天蔽日。

今日,坐船却是独占运河。

战争的破坏力不容小觑。

虽然已经尽可能的少流血,占据江南,保留元气,可还是如同一盆冰水,让商业来往降到了冰点。

一路上,李郁除了观察运河。

就是在琢磨下一步,该怎么布棋。

林淮生已经打下了常州府,捷报昨日就送到了。

常州知府有所准备,攻打的不算太顺利。

这种大城池,都是有瓮城的。

所以即使是轰碎了城门,也没有太大意义。

最终用火炮几乎击碎了城头垛口、箭台。

火枪手们又在盾车的掩护下,抵近城下射击。

打的守城清军雨点般坠城。

才安心的踩着云梯,爬上了城墙。

这种抵抗烈度,远远超出林淮生的预期,折损了600余人,还消耗了大量的火药炮子。

说心里话,看到捷报后附的阵亡数字时,

李郁心疼无比。

这些,都是第一军团精心培养出来的精锐,不是填线兵!

……

进攻常州府的损失,大概是起兵后最严重的一次。

但他也不愿责怪林淮生,因为江宁府的清军援兵已经在路上了。

如果不能速胜,后患无穷。

而得到增兵,缓过神的常州府,将成为抵抗己方的前头堡。

林淮生夺取常州府后,和江宁府清军援兵在城外交锋两次后,清军就退了!

第一军团携带的大批火炮,劈头盖脸的打懵了江宁绿营。

督战的江宁驻防八旗没敢上阵,直接缓缓后撤。

在镇江府丹阳县停住了脚步,就地固守。

“沐光,你将江南大运河沿线城镇,按照从下往上的顺序讲一下。”

“是。从杭州城开始,往上依次是嘉兴府、吴县、苏州府、无锡县、常州府、丹阳县,镇江府,然后就进入长江了。”

李郁快速在纸上绘制出简易地图,然后搁下笔。

“谭沐光,你是漕帮出身熟悉船只和航线,加入水师吧?”

“属下遵命。”

“顺便利用你漕帮的身份,多多吸纳漕帮各地的弟子加入。”

……

回到苏州府的第二天,刘武也赶来了。

他喜气洋洋,这一趟打的太顺利了。

“主公,属下幸不辱命,摧毁瓜洲镇和苏松镇,占据了崇明岛一侧。”

“损失多少?”

“就一条船,还有十几个弟兄。”

苏松镇水师,实际上早就是个空壳子。

早先被福康安下令将火炮全部卸下,黄浦江一战,几乎丢失了所有舰载火炮。

因而一开打,苏松镇就乖乖的投降了,甚至没发生什么冲突。

攻打江北瓜洲镇也很轻松,突破水寨后,就摧毁了大部分战船。

由于是趁着大雾突然袭击,瓜洲镇总兵都未曾组织的起来像样的抵抗。

唯一的损失,是触礁造成的。

又损失了一艘“嵇康号”平底战船。

原来的10艘同级战船,现在只剩下了7艘。

……

“主公,属下有个想法。”

“讲。”

“我见到了韦子龙,也了解了他们的海战过程。红单船太理想了,能不能定为水师未来的唯一主力战舰?”

“江河湖泊作战呢?是否会搁浅?”

“属下是这么想的,现有的2200料红单船,作为海战正合适。再建造一型1000料的红单船,用作长江作战。”

李郁点点头,1000料是绝对没有搁浅风险的。

实际上2200料在长江主航道也没有风险,但是有些浪费,属于性能过剩。

1000料红单船,成本低,而且适航范围更广。

“属下可以打包票,清军内河水师所有船型,在红单船面前都是废物。”

“好,那就照办吧。”

留下刘武一起吃了顿饭。

拨给了他一个大队的武装民兵,让他防守崇明岛。

同时又抽调匠人100名,水泥5船,还有新出产的36磅炮5门,让他尽快把崇明基地给建起来。

位置在崇明主岛的新河镇!和松江府隔江相望。

包含两座炮台,一个船厂,还有一条栈道。

幸好,栈道是现成的。

此处也是苏松镇水师以前的泊位之一。

而所需苦力,就由苏松镇绿营俘虏充当。

先把基地的轮廓建起来,兵营修好,壕沟挖好,炮台浇筑起来。

初步安顿下来后,再考虑进攻崇明县城。

也就是说,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会出现“官贼同岛”的奇观。

……

新河镇,有几十里海堤。

而且在历史上被多股势力当做屯兵地,穿越之前,此地也是重要货运码头。

因而李郁毫不犹豫的就选定了此地,省去了很多的麻烦。

这大概就是穿越人士的一点小小优势吧。

踩着历史的肩膀自然看的更远。

以崇明岛的特殊位置,退可封锁长江口,进可随时进攻江北。

由于泥沙淤积的原因,崇明岛和江北海门厅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用舢板,小船都能随时渡过去。

理论上讲,在1000年之内,两地会正式接壤。

随着盘子越铺越大,银子消耗的速度奇快。

若不是潘氏,和甄氏的两笔捐献,还有王神仙炒玉石赚来的大笔银子,存银此时已经归零了。

归零,可能还是乐观的。

应该说,是透支!

……

李郁刚一回到苏州府,胡灵儿就匆匆赶来了。

指着一叠账册说:

“夫君,妾身先恭贺您在战场上的成功,然后就不得不遗憾的陈述一个事实,我们花钱的速度太快,赚钱的速度远远跟不上。”

“还能支撑多久?”

“按照目前的消耗速度,最乐观的估算,还能支撑2个月。”

一套量身定做的军服,加上长筒军靴、武装带,更显英气。

经常怀孕的朋友肯定知道,3个月前几乎不会显怀。

李郁疑惑的问道:

“夫人为何这番打扮?”

“为了出入这巡抚衙门不碍眼。”

“什么巡抚衙门,分明是我李某人的作战指挥部。”

李郁手臂一挥,把桌上的账本全部扫到地上。

“哎,哎哎,你干嘛?”

“沙场征战归来,一腔豪情无处释放,夫人,你来的正好!”

胡灵儿的陪嫁丫鬟,默默的瞅了一眼,

蹑手蹑脚的退出屋子,顺手把屋门关好。

站在影壁前,挡客!

无论谁来,都是一句脆生生的“主公吩咐,半个时辰后再来”。

自信!

……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一炷细香的时间过后,她推开门。

“老爷,奴婢来收拾吧?”

李郁入乡随俗,很快就适应了被人伺候的那一套。

这人呐,

学好很难,学坏那就太容易了。

只需要放下一些无谓的“自尊、自我约束”就行了。

然后,就恨不得穿回过去,给过去的自己两个大耳光。

热毛巾擦完,神清气爽。

李郁靠在躺椅上开始琢磨,怎么尽快建立一套财税体系了。

守着江南,就是守着金饭碗。

如何能够合理、高效、相对公平的从每一个江南人兜里掏出银子,就是一门大学问了。

合理,就是不要太黑。

高效,就是最短的时间,最少的人力成本,尽可能少的中间环节。

相对公平,就是阔佬多交钱,穷汉少交钱。

以上,第三条最难。

除了技术难度,还有立场干扰。

幸好,李家军目前还没站到那个不能说的立场。

所以,大刀还是能砍下去的。

而搭建新的财税体系需要时间,解决一些阻力和技术难题。

还是那句话,能少流血,就少流血。

在这段青黄不接的时期,学乾隆抄家搞银子是最简单最高效的办法。

不过,随意扣个罪名抄家,会导致自己的另外一项计划搁浅——江南总商会。

要让所有人都承认自己是讲规矩的,除非~

……

闭目养神了一会,李郁突然站了起来。

大笑两声,取来纸笔。

在甄氏“不成熟”的策论之上,加以修改。

融入了一些李氏驭人精髓,最终拿出了一个成熟的方案。

“叫范大人过来。”

范京提着袍角,急匆匆的赶来了。

“坐,喝茶。”

“谢主公。”

“看看这份方案。”

范京接过,刚看了一眼就目不转睛,半晌笑出声,抬头喜道:

“主公,千古第一阳谋怕是要易主了。”

李郁则是摆摆手:

“过了过了,推恩令不敢比。你琢磨一下,若无疑义就速速去执行吧,要快。在江南站稳脚跟的关键就是时间。”

“主公放心,3天!办不成我提头来见。”

“你剃头了?”

范京不好意思的摘下帽子,露出锃亮的脑瓜。

“对了,主公,属下还有一事思虑很久了。”

“但讲无妨。”

“要推行割辫令吗?”

李郁突然笑了,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甩在桌上。

范京翻开,小声的朗读道:

“关于禁止民间无序私自割辫子的若干处罚规定~”

他惊讶的抬起头,差点怀疑自己的眼睛。

“继续往下看。”

“发型,乃尊卑礼仪之所系。除江南团练兵勇官佐之外,江南6府之民间人士未经申请私自割辫者,罚银1两。”

“私自剃光头者,充为军前苦役。”

“因特殊贡献,申请剪发并经江南团练署批准者,除外!”

……

范京半天没回过神来。

好像看懂了,好像又没懂。

总之,这里面绝对有大学问!

“主公,为何要明文禁止,还加以罚款?”

李郁叹了一口气,幽幽的说道:

“你不懂我大清。”

“激将法?”

“非也,咱大清的百姓有自己的一套生存哲学。走,换身便服随我出去,当场证明给你瞧瞧。”

俩人便服,让亲卫们稍微离得远了点。

找了一家远离道前街的街边小店。

走进去,要了两碗豆腐脑,一叠烧饼。

李郁望着上了年龄的掌柜,招招手:

“掌柜的,在下是外地来的,问你一个问题,你诚实回答,这1两银子就不用找了。”

“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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