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阳大殿。
大日真君进门之时,就见到仙宗使者捧着个小册子坐在一旁,神情认真,嘴里念念有词,见他来了,面上没有丝毫波澜,一副与他素不相识的样子。
未免装得太过了些。
大日真君暗自呸了一口,对于这位仙宗使者的厚颜无耻有了新的认识。
昨天还和他彻夜长谈,叫他孟哥哥,今天居然就翻脸不认人,连声道友都不愿意多说了。
忽的。
他眉头一皱,看向原本的掌教之位。
玄阳大殿乃是宗门真君议事之所,也就是传说中的真君大会的召开之地,大殿整体排位呈现扇形结构。
殿中掌教,诸峰首座,诸部门实权长老,领虚衔的真君长老的位置都各自有讲究。
居中的便是最为核心的掌教之位,与诸人相对。
哪怕他之前自领了玄阳宗的代掌教之位,可也只是在掌教位一侧另设一席。
然而此刻。
掌教之位上,一个熟悉的人影正端坐其上,清冷的目光注视着每一个走入大殿之中的人。
那是——九月真君!
不过大日真君的注意力更多的是被九月真君身后的那个男人吸引。
他背对着众人,微微仰首,似是在欣赏供奉在大殿的历代祖师塑像,身上没有任何气势逸散,却让人感觉到高山仰止,不怒而威。
因为今日有资格来参会的所有人都知道。
九月真君敢光明正大地坐在掌教位,就是因为有这个男人。
这个已经执掌护宗大阵,一来便让仙宗使者甘当陪坐的男人。
但大日真君没有为此流露出任何不满情绪。
此人代表了化神尊者,连仙宗使者都要服软,何况是他。
他输给了化神尊者,非战之罪,这种情景也不是他能够预料到的。
好在,他还有翻盘的机会。
大日真君坐在原本属于大日峰首坐的位置,闭目养神,等待一刻钟的到来。
不管今天会发生什么,哪怕失去了所有权力,但只要他人还在,他徒弟还在,一切便不算最糟糕。
玄阳宗山门虽纵横数百里地,但对于元婴真君来说,不过是十数个呼吸的时间。
一刻钟的集合时间,绰绰有余。
比如楚天行这位元婴前期宗门真君小透明,甚至还有时间和女儿女婿联络感情,再重新领会了一下大同纲领,自认为勉强也算是半个大同会的人了。
默念了好几遍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大同精神之后,楚天行这才小心地踏入玄阳大殿的大门。
然而殿中没有他想象中的剑拔弩张。
宗门诸多真君都已经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有的甚至还在闲谈,言笑晏晏,气氛十分和谐。
楚天行这些年也来参加过几次真君大会。
不过他的位置在倒数几排,属于真君小透明。
他先是略有些拘谨地看了眼掌教位置上的九月真君,见九月真君的视线落下,他挤出一个笑脸,而后再小心落座,而后屁股就好似生根一样,眼睛一闭,不动,不说话。
咚!
又是一道钟声。
楚天行耳边传来了阵灵不夹杂半点感情的声音。
“一刻钟到,玄阳宗门内共二十六位真君,实到二十五人。有真君未至者,以逃兵论处,皆斩!”
话音落下,就见一面巨大的水镜在大殿上空浮现。
水镜中,一个气息孱弱的青年修士被捆在一方石柱上,身上浮现出道道禁制的光芒,即便昏迷着,还是不时露出痛苦的神情。
“掌教真君!”
大殿中的人都是面露震惊。
这被囚禁的青年修士赫然正是当代玄阳宗掌教真君。
“掌教真君未死,我玄阳宗的正统还未旁落!”
尤其是几位刚从思过峰放出来的宗门真君,有脾气火爆者已经对大日真君破口大骂起来。
“孟三千,你居然敢囚禁掌教!掌教在哪儿,还不快快将掌教放出来!”
大日真君悠悠睁眼,看了眼骂他的真君。
“归一真君,有些话可不能乱说,本座只不过是在掌教大人失踪之时,暂时代替掌教之责,怎的在你口中,就成了那囚禁掌教之人?”
“而且既然阵灵前辈已经知道掌教大人在哪里,不如你们去求求阵灵前辈,请求阵灵前辈将其救回来更好一点。”
归一真君正要继续开口,就被一旁修士拉住。
“孟首座说得不错,救出掌教才是此刻要事。”
修士朝空一拱手,朗声道:
“阵灵前辈,还请您速速出手,将掌教真君救出!”
阵灵却是没有丝毫回应。
修士面露尴尬之色。
他犹豫了会儿,这才转向台上的九月真君。
“月城主,请你开口,让阵灵前辈救出掌教,我等对你必是感激不尽。”
但九月真君同样没有任何反应。
一时间。
大殿中的空气安静得吓人。
就在此时。
那个站在九月真君背后的男人突然出声。
“既然是被人囚禁,非是不愿前来,便免其死罪。”
“刚才那个声音最大的,你随阵灵指引,将神炎真君带过来,给你一盏茶的时间。”
面对此人,哪怕是脾气火爆的归一真君也不敢出口顶撞,默默拱手,转身离去。
能够修成真君境界的修士,谁都不是蠢蛋。
此时此刻,不会有人出言不逊来挑衅此人。
没见大日真君都认输了。
一刻钟的时间,足够这些真君了解如今的局势,他们坐在这儿,不是真当木头人的。
所以归一真君敢于挑衅大日真君。
因为他知道大日真君哪怕再生气,实力也超过他,却不会杀了他,顶多和之前一样将他囚禁在思过峰上。
但面对这个神秘的男人,他不会去冒险用自己的性命去赌。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
归一真君就将神炎真君带了过来。
神炎真君虽还是虚弱模样,但神智已经清醒,路上也听归一真君说过他被囚禁后的大致经过。
他朝台上的余闲拱手一礼。
“玄阳宗本代掌教玄阳,见过尊使。”
余闲这才转过了身,视线缓缓扫过场中所有人。
“既然人都到齐了,咱们就开始本次大会。”
“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本人余闲,号大爱真君,曾用名白古,也是九月真君的道侣,大同会的会长,桃花尊者的亲传弟子,顺便着重标记一下,唯一亲传。”
“现在由我主持这场大会,有没有人有意见?”
“不要害怕,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这人最为开明,有意见都可以提。”
当然,听不听那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沉默,还是沉默。
在没有搞清楚余闲的目的之前,谁也不愿意开口做了出头鸟。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么这次大会便顺利开始了。”
余闲笑了笑,说道:
“大家都应该知道,十年之约将至,妖族三大妖尊随时可能出现,面对此番压力,我们需得做出应对,守住人族防线,这也是我来此的目的。”
“首先,我觉得以宗门形式作为玄阳防线的主导已经不合适。”
“当年玄阳宗初代玄阳真君便是受九阳仙宗之命令,率领十二真君建立玄阳防线,当时没有玄阳宗,有的只有玄阳军。”
“如今,便是重启玄阳军的时机了。”
“不过大家也不必太过顾虑,等到有朝一日,我们人族胜了妖族之后,玄阳军还是能变回玄阳宗的。”
“对此,有没有人有意见?”
这一次,大家便不能保持沉默了。
如果说余闲过来是要推自己的女人上位,那么他们还能忍一忍。
九月真君不管人际关系多门淡薄,但她却是清清白白的玄阳嫡系,生在玄阳,长在玄阳,算是自己人。
而且宗门法度在此,他们作为玄阳宗的掌权者,不过是以后吃多一点还是吃少一点而已。
但玄阳宗改为玄阳军,不仅意味着他们头上凭空冒出了一个上司,还意味着玄阳宗的规矩全都变了,从他们给别人制定规矩,变成了别人给他们制定规矩。
而且成了军人,那么命令就是第一指令。
这种体制的改变,是他们所不能容忍的。
于是在沉默数息之后,刚刚被救出来的掌教真君首当其冲,拖着伤躯反对道:
“尊使在上,我玄阳宗传承五千年,这片土地上的修士也早已习惯了玄阳宗的名字,冒然改动,恐怕会引起动乱,值此危机时刻,我认为还是稳重为好。
而且我认为玄阳宗即便不成为玄阳军,一样能够为抵御妖族大军做出贡献。
这片土地是我们玄阳宗生长的地方,我们对它的感情不会比任何人少,面对妖族大军,甚至是妖族妖尊,我们一样不会退缩,会为了保护我们的家园战斗到最后一息。
反而是可能改为玄阳军后,宗门人心为之动荡,生出离心,到时候反而可能削弱了抵御妖族的实力。”
余闲沉吟片刻,颌首道:
“你说的有几分道理,然而建立军制是提高战力最快速,最好的办法,这也是其他人族防线实践多年的经验。
你们想要保留玄阳宗的传承名号我可以理解。
可是你能够向我保证玄阳宗能够保持足够的战力吗?”
掌教真君正要说话,却被余闲挥手打断,意有所指道:
“非我冒犯,而是我不相信一个被人囚禁宗门掌教能够整合全宗的力量,发挥出令人惊叹的战力。”
掌教真君脸色瞬间一白,说不出话来了。
他可以拿出很多理由解释,比如被人偷袭,暗算,是护宗大阵关键时候失效等等。
但任他说得天花乱坠,事实便是事实。
掌教是一个宗门的领袖,如果连领袖都能被轻易俘虏,那么这个宗门又能拥有什么战斗力。
“看来你没话可说了。”
余闲走上前几步,拍了拍月玖正坐着的掌教之位,微笑道:
“那么玄阳宗从今日开始,便……”
“慢着!”
脑海中,身后众位真君的传音已经充满了急躁,掌教真君不由得痛苦的闭上了眼。
“我林麟实力不济,愧为玄阳宗第九代掌教,值此危难时机,没有能力带领宗门抗击妖族大军,愿退位让贤,并且推荐由九月真君接任本宗掌教之位!”
他到现在哪里还不明白,这位尊使的目的哪里是改制玄阳军。
分明一开始就是要为了推自己的女人上位。
但他偏偏不肯自己说,不愿担了以势压人的名声,要让他们这些玄阳宗出身的真君修士亲自提出来。
可这是阳谋。
如果他们不推他女人上位,那么大势压下,玄阳宗同样要改制玄阳军,成为他人手中的暴力工具,宗门基业和传承毁于一旦。
所以他们不仅无法怨怼,还要感激。
如果九月真君不是尊使的女人,那么玄阳宗连这个机会都没有。
最起码九月真君是自己人,还会念着几分同门之情,不会轻易送他们上死路。
除非说大家同心协力的一起反抗,以玉石俱焚之心方能让这位尊使有所忌惮。
但这是不可能的。
这里是玄阳宗传承生长的山门,大部分人都如楚天行一般,玄阳宗的烙印已经深入他们的身体和灵魂,即便知道未来不怎么乐观,也不可能真正说脱离玄阳宗,潇洒离去。
更何况大家根本无法团结。就凭他失踪后,大部分真君还不是一样承认了大日真君代掌教的位置,思过峰上囚禁的宗门真君屈指可数。
而且他脑海中诸位真君的催促声音做不得假。
这种情况下,他们绝不可能愿意陪他一起以死相博的。
林麟想起了自己接任掌教真君时的意气风发,上任玄阳真君的谆谆教诲,他曾发誓要带领玄阳宗变得更加强盛。
可他搞砸了这一切。
闻言,余闲嘴角扬起笑意,看向殿中众真君。
“神炎真君有此觉悟,无愧于玄阳掌教之名,但他所说的不错,现在这种时候,他已经不适合再担任掌教真君。那么我举贤不避亲,同样与神炎真君一般,推举九月真君接任掌教之位。
谁赞成,谁反对?”
鲁迅先生曾说过,倘若你觉得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天窗,大家一定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窗了。
这就是著名的开窗理论,也叫拆屋效应。
他想要让月玖当玄阳宗的宗主,当然不难。
就凭桃花尊者的威名强行推其上位,想来其他人也不敢反对。
但这样未免有些得位不正,容易落下话柄。
今天他可以凭桃花尊者让月玖当玄阳宗的掌教真君,那么明天九尊会跳出来要让某个路人甲再来当掌教真君,想来也不会有人反对。
这就是得位不正的弊端。
所以他一开场就来了个大的,先把屋顶给掀了。
这样子这些真君反而会主动推举月玖上位,或主动或被动的让他们的利益会牢牢与月玖捆绑在一起,月玖的地位越稳固,大家伙的利益才越有保障。
暴力压迫从来是他的最后一项选择。
在可允许的情况下,他更喜欢用大势,用规则去压服别人。
当然,如果别人用同样的招数来对付他,那就别怪他掀桌子了。
毕竟余大尊者向来双标。
严以待人,宽以待己才是他的行事准则。
场中安静了一会儿。
便有首个投诚之人出现。
此人正是楚天行,如今的少阳真君。
“九月真君修为绝伦,乃是元婴绝顶大修士,更是继承了上代纯阳真君的传承,化神有望。楚某突破元婴境界之前曾有幸在九月真君麾下做事,更是对九月真君的工作能力深表认同。
玄阳宗中,若论掌教人选,舍她其谁!
我愿意为九月真君成为我玄阳宗第十代掌教真君投出这一票!”
楚天行奋力从小透明的行列中一跳,引来了瞩目。
余闲见是熟人,朝楚天行微微颌首,开口道:
“楚兄乃是吾之故友,与我交情甚好。不过我相信他说出这些话,绝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而是出于他的真心实意。”
“不错,楚某所言,皆是肺腑之言,字字心血,天地可鉴。”
楚天行知道这是余闲对他投桃报李,特意点出他们的关系。
以后只要余闲不倒,那他未来的日子就不用太过担心了。
而作为一位化神尊者的唯一亲传,楚天行觉得他想要倒台,比自己成为元婴大修士还要难。
这就是首个站队者的回报。
其他真君见状,顿时懊恼不已,
这少阳真君平时看起来不声不响的,没想到出手这么果断狠辣。
于是一群真君义正言辞道:
“谁人不知,九月真君人美心善,成为掌教真君实至名归!”
“九月真君为宗门镇守一方,年年税款齐全,论工作能力,可为玄阳前三,掌教之位,非她莫属!”
“在宗门特级任务榜单上,九月真君为历年第一,她为宗门出生入死,贡献良多。今日继任掌教之位,乃是众望所归!”
“我愿投九月真君一票!”
“亦是吾言!”
……
当然,发声的都是少部分,只不过因为沉默的总是大多数,这才显得他们声音很大,似乎占据了主流。
不过沉默就是不反对。
大家都知道,由九月真君担任宗门掌教是最好的选择。
待到声势平息。
余闲手掌下压,说道:
“妖族大军即日便至,便特事特办,今日就由大家共同见证,九月真君接任玄阳掌教之位。”
“既然如此,便留印吧。”
“历代掌教真君面前,再无反悔的机会了。”
余闲手掌一抬,便有一面玉璧飞上半空,上面写着何年何月,由某某继任掌教之位,见证人某某。
反正都是玄阳宗的掌教继任模板。
众人见状,知道自己逃脱不了,一一在玉璧上留下名号和神识印记。
余闲收起玉璧,又看向现任掌教。
“神炎真君,麻烦你了。”
余闲知道一些隐秘只有掌教才能传承,就如当年纯阳真君传承神炎真君。
不过这些隐秘随着万年大劫逐渐露出水面,也就不显得多么重要了。
但总归是个正统的仪式。
神炎真君看着一手操办他的退位仪式的余闲,苦笑一声,指头往眉心一点,便有一道光团凝结而出,落到九月真君面前。
“这便是掌教真君的秘传。”
接着他顿了顿,说道:
“还有掌教信物,由初代玄阳真君传下的玄阳秘剑,那是掌教真君在宗门的权限凭证,不过已经随我被囚禁,遗失了。”
他的神情有些落寞。
他的确是不配当这个掌教,居然连掌教信物都遗失了。
“无妨,信物不过是个形式,来日再炼制一份便是。至于权限,以前的都不作数了。”
余闲可不会给自己留漏洞。
也就是现在时间不够,水平不足,否则他能当场把这护宗大阵给炼化了。
但低于他的权限,则是全部作废,后续再行发放。
这也是九阳仙宗放任玄阳宗成长的根由。
只要他们愿意,可以轻松地利用这个原本用来保护玄阳宗的护宗大阵,将整个玄阳宗闷杀。
于是全程不到半个小时,一场仓促的掌教继任仪式完成,玄阳宗就此改朝换代。
“新任掌教传第一道掌教法旨,自今日起,玄阳境全境不可阻拦大同会救助同道,并在必要时候为大同会提供适当方便,违者,玄阳令诛!”
这是月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全场顿时哗然。
他们想过九月真君会出卖宗门,但没想过会这么快。
“掌教大人,本真君敢问一句,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余真君的意思?”
月玖冷冷的看了说话之人一眼,说道:
“余真君之意,便是吾意。”
这令得某些想要通过打感情牌拉拢月玖的人心中暗道棘手。
九月真君的不近人情人尽皆知,现在又摆明了要当传声筒,他们只能徒之奈何。
可事实既定,他们想要反悔也是不可能的事了。
何况,他们也没有能力反悔。
……
余闲淡淡地扫了一圈场中面露不满之色的家伙,却是丝毫不在意。
大势所趋,心中不满又能怎么样。
除非他们能再找出一个化神尊者来跟他打擂台。
想着,余闲不由多看了一眼大日真君。
他以桃花尊者的身份接管九绝破限灭神大阵,权限极高,所以大日真君有个道体弟子的事情根本瞒不过他。
而且他还知道这弟子已然达到元婴巅峰的境界,如今就在场中。
如果这弟子能够突破的话,倒是有几分机会与他对抗。
不过余闲并不想逼得太过,让大日真君和其弟子狗急跳墙。
因为他还得用这道种弟子做个试验——在传闻中尊位已满的情况下,道体渡劫突破会遇到什么情况。
另外,他也有点怕现在出手,逼得这道体弟子来个临场突破,反倒弄巧成拙。
道体,天道气运所钟,孕育道种而生。
而临阵突破一向又是主角的专利。
天道雷劫之下,哪怕他已经是化神尊者,也不太好干预,免得被雷劫盯上。
所以他打算再养个几年,等到他羽翼丰满,不仅能够轻松化解掉因为以大日真君为核心的真君集团崩溃而产生的动乱,还能够在那道体弟子突破之后依旧能弄死他。
这就需要他突破五阶阵法宗师,彻底掌控九绝破限灭神大阵。
因为根据九尊会当年布阵时设立的规矩,五阶大阵不得用于人族尊者内乱自相残杀。
也就是说哪怕他拥有阵法权限,但一旦那道体弟子突破,阵灵便会根据最高指令,两不相帮。
不过等到他炼化阵法,这个指令自然不复存在。
如此一想,余闲按捺住了对大日真君出手的心思。
大日真君在玄阳宗经营多年,不仅自身实力达到元婴大修士,还有道种弟子,大日峰上三位元婴真君,共计七八位元婴真君以其为核心团结在一起。
刚才算是大日真君识相,没有当众跟他唱反调。
否则他只好弄死他们师徒两人了。
但现在的话,可以先容大日真君再多逍遥几年。
说起来,他和大日真君没有太多的恩怨,顶多算是当年大日真君偷了明月峰种树,还有以掌教法旨召月玖入宗,企图囚禁或困杀。
但事情没有发生,便不能疑罪从有。
当然,这些都可以成为他出手的理由。
但余闲从不会欺骗自己的本心。
大日真君成为他的敌人,最大的原因只是因为挡了他的路。
他要掌控玄阳境,要传播大同会,要集天地众生之力,供养他一人,突破那前所未有的境界,那么一切挡在他面前的人,就是他的道敌。
除非大日真君愿意交出权力,远走他方,又或者臣服于他,以手中权力为他服务。
但这显然不可能。
如果大日真君有类似想法,那么他今天就不会没有一点表示。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丢掉了最后的机会。
那么,最终的一切便只能回到最原始,最纯粹的真谛——生与死。
我生他死。
余闲眼睑下垂,遮掩了眼中阴影,对于大日真君的命运做出了宣判。
“玄阳宗虽不改制为玄阳军,但战时条例已经开启,阵灵将不再沉睡,全天候存在,真人级以上的修士今后一切行动都需得向阵灵报备,若有人擅自行动,便以勾结妖族之罪论处。”
余闲又加了一道保险。
“谁人有意见?”
等待片刻。
“既然没人有意见,便散会吧。”
自此。
玄阳宗开始进入第十代掌教——九月真君的时代。
只不过没有人会忽略站在九月真君身后的那庞大阴影,那才是隐藏在所有人心中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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