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口口声声说自己吃云南菌子很有经验的人,非常有经验的,卡点喝了几口汤,然后就中毒了。
这大概是食物中毒发作史上最快的救治记录,从医生办公室到治疗室只隔着短短的十米,还是主治医生亲自把人扛过去的。
段向屿打电话给院长,院长抓紧时间回来帮他开药,卢友林吃下催吐药后,很快就清醒过来。
尽管他自己抗拒,但还是拧不过院长,乖乖进行了洗胃。
周穗觉得这自己这趟可谓不虚此行。
起码她亲眼见证了,洗胃居然是要把长长的管子从鼻子塞进去,看卢医生这么痛苦也知道,他很后悔在不合适的时机喝了那一碗汤。
这也是周穗第一次近距离见到段向屿穿上白大褂,为病人服务的样子。
坚决,果断,利落,确实还蛮帅的。
忙完卢医生的事儿已经是快凌晨,月亮正正当当地挂在夜空,圆圆的,亮亮的,照得人心都透彻了。
“你不是神经外科的吗?怎么还会洗胃哦。”
周穗的印象中,西医都是分门别类很清楚的,隔行如隔山。
但是看刚才段向屿的操作,分明是很熟练的。
“来这里刚学的,”
段向屿将她的手攥住,揣进自己的医生袍口袋里,小声说:
“前几天刚有一个喝农药来洗胃的,我给院长做的助手。”
海岛上的世界比较小,每个人都是在这里扎根的,关系盘根错节,七拐八弯都能扯上亲戚关系。
偏偏是这样过从甚密,让每个人都不藏秘密,一点点小事就容易引起很大的纠纷,闹到要用极端的方式去解决。
这里的其他设施都很简陋,但却配备了两台新型自动洗胃机,便知道这里的民风是比较彪悍的。
周穗仰面看着段向屿,眉眼弯弯,轻轻问道:
“段向屿,当时在手术床上看到我的时候,你一定吓坏了吧?”
段向屿没预料到周穗会直接问这个,愣了一下。
他不敢明着说,其实直到现在他还会做关于那一天的噩梦。
每次从噩梦中惊醒,他又会无比庆幸上天给他的恩赐,让他意识到自己在当下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得到了正向反馈。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让你担心了。”
周穗将额头抵在他的心口说。
段向屿长长叹了一口气,垂眸细细盯着他发际线里那根隐藏得很好的刀疤,轻轻吻上去,郑重地说:
“一言为定。”
手机的闹铃声响起,海边渡口响起一阵清晰的鸣笛声。
船到了返航的时间,应该离开了。
周穗来这里的想法是很简单的,想完成那个小男孩的心愿,顺便见一下段向屿,并不需要待多久,只要见一下就好。
此番真的要离开,她才意识到,离别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从口中说出道别的话好像更难。
“要走了是吧?”
段向屿率先开口,轻轻理着她耳边的碎发。
周穗“嗯”一声,又困又累,放纵自己停在他的心口得以暂时的栖息。
段向屿将她的包挎在自己肩头,伸手将人半揽进自己怀里,拥着她进了一辆出租车。
车子是周穗跟司机提前约好的,说好凌晨两点在这里接,正好能赶上两点半回程的轮渡。
“睡吧,到渡口我叫你。”
段向屿按着他的头停在自己肩膀上,暖心宽慰着说。
见他没下车,周穗有些疑惑:
“你要送我去渡口?”
“不止,我送你回去。”段向屿说。
周穗怀疑自己听错了,但是看段向屿那一脸认真的表情和坚毅的眼神,但又好像没错。
“你要送我去哪里?”
“静港。”
段向屿掏出手机,给他展示自己定联程机票。
周穗的困意被彻底赶走,感觉段向屿简直比他还疯,难以置信:
“你什么时候买的票?”
“去洗菜的时候。”
段向屿笑着看她:
“从这里到静港的航班是固定路线,不用选择,三分钟就搞定了。”
周穗想了想也是,除了刚才那个时刻,他没有离开自己的视线。
“我只是不想让小松失望,并没有麻烦你的意思。你这样,我很尴尬哦。”
周穗不想承认自己有些感动,说话的语气还有些委屈巴巴。
段向屿笑笑,伸手捏捏她的脸,用逗小孩子的语气引诱她说:
“只是不想让小松失望吗?有没有一点点想我?”
周穗的性格是有一点拧巴的,我很想你,我可以用实际行动证明我想你,但不想让你听到我说有多想你。
“不承认是吧?那我承认好了。”
段向屿并没有为难她,也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笑着说。
“反正我有一天假期,本来打算这个周末攒够两天去找你的,现在送你回去,正好。”
他再次将她的头摁到自己的肩膀上,轻轻拍着说:
“睡吧,你不能熬夜。”
***
有段向屿在,周穗放心让自己的困意席卷过来。
她迷迷糊糊记得段向屿拿出身份证帮他验票,然后将她安顿到卧铺上,再往后的记忆就空了。
睡梦中感觉自己被一股坚实的力量包裹着,安全感十足。
周穗再次醒来时,天已经微微亮。
耳边波涛阵阵,汽笛声由远及近,船舱飘过来一阵奶香味,应该是吃早餐的时间到了。
她的记忆慢慢涌回来,昨夜段向屿将两人的位置升舱了,换成了VIP的单间,只为她能睡得舒服一些。
轮渡的VIP卧铺还挺宽敞的,床位足足有1.5m,段向屿侧着身子,把大半个床位都让给了她。
他的手臂紧紧环着她的肩膀,脸上没有任何紧绷的表情,似乎还在微笑着,像是与这个世界达成了一种美妙的约定。
晨曦的微光透过窗户,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条窄窄的彩虹光带。
他的呼吸均匀而低沉,长睫毛在眼睑下方留下一条淡淡的影子,双眼皮的褶皱清晰而深邃,眼尾淡淡的细纹不是微微舒展开,像刚被剪开的燕尾一样。
“看够了吗?我还要装睡多久。”
段向屿忽然出声说话,吓了周穗一跳。
她赶紧缩回段向屿怀里,段向屿顺势将她抱紧,脸颊贴在她的额角。
周穗只觉得心跳怦怦,困意全无,再也无法像刚才那样安然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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