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隔着重重山海,但周穗能清晰的感觉到,她和段向屿之间的隔阂却因频繁的电话联系而逐渐消弭了。
“好啊。”
周穗笑着应承,她并不排斥再养一个小宠物。
这么多年也去宠物店看过,也有朋友曾经说过要送,是她一直觉得自己都活的浑浑噩噩,怕小猫咪跟着自己受罪,一直没下定决心。
在最没有能力的时候都干奋不顾身,到了有能力的时候,反而开始瞻前顾后。
但是有段向屿就不同了。
他是一个嘴上说着麻烦,但实际上会把事情做的事无巨细的人。
在这件事情上,周穗对他的信任远超过自己。
“不过你能跟我说说是为什么吗?总感觉你不是忽然提起这个事情。”周穗笑着说。
段向屿就把小松的事情跟他讲了,也并没有避讳,小松的事情其实是叶灿星发现的。
“你看,周老师说过的吧,你一定会有收货的,起码会收获一些跟以往完全不同的价值观碰撞。”
“周老师,我理解为什么变得这么抠门了,是因为你支教的那段经历吧。”
听段向屿这么说,周穗老不乐意了,感觉自己受到了深深的伤害。
“哎,不要人身攻击啊,我从来也没有抠门,只是在合理的利用财富。”
“好,你不抠门儿,但你一直是个财迷。”段向屿笑着说:“还记得我陪你回你家那事儿吗?”
“段向屿,你再提这茬,我跟你绝交哦。”
周穗咬着牙,言语间满是威胁,不允许他提起过往的糗事。
“好,不提。”
段向屿言语宠溺,在屋顶上躺平,看头顶的天空。
海岛上的天空格外清晰,夜深的透彻,星星繁密,待久了,当真有那种山中无岁月的感觉。
星星交替闪烁,勾勒出一个女孩精致的侧脸。
段向屿觉得自己魔怔了,思念过头,看个星星都能凭空臆想出周穗的模样。
18岁的她可不像现在这么沉稳,甚至刚认识的时候比叶灿星还要跳脱。
就是那种典型的被宠坏的娇气大小姐,吃不得一点苦,吃一点苦就要哇哇大叫,闹得庞晓鲲看她极不顺眼,左一句右一句周公主叫着。
可周穗并不觉得冒犯,毕竟她从小也确实是被当做公主去宠着,按照公主去教育的。
刚升高三的时候,周穗家的公司停业,法人名下的资产全部被查封。
周穗作为家人,有机会回别墅内拿取自己的生活用品。
那次是段向屿陪她回去的,周穗从别墅里带出来一堆华而不实的东西,一双高到大腿根的长筒靴,一件像棉被似的大羽绒服,还有一副羽毛球拍和一桶暴打羽毛球。
段向屿有些无语,这些东西她上高中都未必能用得上,还不如拿几支笔,拿几卷儿演草纸管用。
回到车上后,段向屿大跌眼镜,果然是他小看了周穗的敛财能力。
她把高筒靴往下一脱,靴筒里塞得满满的都是各种首饰,有金项链,澳白珍珠,钻石戒指等等。
而那件像棉被似的大羽绒服也不简单,全身上下有十几个兜,每个兜里面都装着厚厚的一沓现金,美金欧元人民币都有。
羽毛球拍也不是随便拿的,上面有知名球星的签字,适逢这名球星刚拿了奥运会冠军,他的球拍转手一卖就能几万元,是值得收藏的藏品。
那一桶暴打羽毛球里也没有羽毛球,从上到下塞了十几块金牌,都是她参加各种演出以及比赛获得的。
段向屿不由得赞叹,周穗有公主∪不假,但她这个能屈能伸的架势,也是配得上公主的精神的。
“段向屿,其实我也有一个类似的事情要跟你分享。想听吗?”
对面沉默的时间太久,周穗不想让气氛冷下来,也不想就此挂断电话,趁机挑起话头。
“想听。不过你的嗓子能行吗?”段向屿能听得出来,她的嗓音有些嘶哑,
“唱歌是不行了。给你讲个故事还是没问题的。”
周穗笑一笑,接着说:
“这个女孩叫央央,长得特别漂亮,也很聪明,只不过因为父母的原因耽误了上学,12岁了还在跟着我读小学。她有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真的就像广告里的瀑布一样,就因为她这一头秀发,村里上门说亲的媒婆都踩破门槛了。”
段向屿“嗯”一声:“能想象的出来。”
周穗叹一口气,声音渐渐冷下来:
“你可能不知道,山里最穷的地方会穷成什么样,孩子是可以作为再生资源随意掠夺的。”
段向屿似乎能够猜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山区里来了一个收头发的人,相中了央央的长发,开价50块钱。央央其实是同意的,她知道50块钱能够帮家里解决很大的难题,而且如果她的长发被剪掉了,或许就不需要着急嫁人了。她只要求一点,就是给她剪的好看一点,他的妈妈表面答应了,实际上...”
“周穗,你不用说了。”
段向屿已经猜到了故事的后半段,不忍心再勾着周穗回忆起那段令他伤心的往事。
“你还是让我说完吧,不然我憋着会难受。”
周穗咕咚喝了几口水润润嗓子,接着说:
“实际上那个人是贴了头皮剪的,而且参差不齐,事后央央哭的很惨,也不肯去上学了。她的妈妈只是觉得她太臭美了,还不懂事,不懂得体恤家里,将她狠狠打了一顿,还给关起来了。”
“这个故事还有后续吗?”
“肯定有啊,我今天是来给你励志的,又不是给你添堵的”,
周穗说:
“央央现在已经离开山里了,在城里一间大厂找工作,一边工作一边上夜大,马上就能拿到本科毕业证了。只不过,已经和父母彻底断绝关系了,有时候也会想家,但从没有一次真的要动身回到那座大山。”
到了适婚年纪的央央,可被图谋的远不止那一头秀发。
段向屿笑笑,果然自己没有猜错,周穗果然不会袖手旁观。
但他同样能够想象得到,在拉着央央往前走的每一步,周穗也是惶惶不可终日,也不确定前方是否一定会顺利。
“周穗,我答应会护着你的,可还是让你独自经历了这一些。”
段向屿说。
重逢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把周穗的日子想的很简单,认为她当初趋利避害选择的,一定是一条无比通畅的坦途。
却忘了提醒自己,周穗从来不是一个走捷径的人,她身上有股韧劲,就像一根压不到极限的弹簧,永远想象不到她反弹起来的力度会有多么强大。
周穗笑笑,并不以为然:
“我从来也不是你的责任呀。”
“可是我想对你负责,”段向屿说:“从没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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