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陆安清,江嘉意也吓了一跳。
不过与惊吓相比,更多的是窘迫和尴尬。
她连忙用最简短的语言跟他说了发生的一切。
相较起江嘉意的坦然,陆安清此时涨红着脸,眼睛都不知道要往哪里看了。
他微侧着头,根本不敢再往江嘉意的身上看一眼。
可即便如此,眼角的余光还是将江嘉意的正面给看了个清清楚楚,将她身体的轮廓全都印入了脑海里。
陆安清只觉得自己耳朵烧得厉害,脑子里嗡嗡的,必须要很仔细听才能够听到江嘉意在说些什么。
好容易等她说完,他点了点头,半晌才总算是憋出来了一句:“我知道了,我去那边睡。”
话一出口,陆安清自己都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嗓子全哑了。
江嘉意也看出了陆安清的窘迫,可她并不觉得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毕竟因为睡前脑子里反复想着“陆安清要是忽然出现怎么办?”所以害得她连睡觉都穿得可整齐了。
不仅衣服裤子全都是能穿着外出见人的,连贴身的内衣都没敢松开,扣得严丝合缝。
既然自己已经如此注意,那么陆安清的各种不适肯定是和自己一样,因为完全没有想到回到家竟然发现家里有个外人,然后受了惊吓吧?
想到这儿,她充满歉意地冲陆安清说道:“陆副营长,你先回屋去换身衣服吧,我去烧点热水你洗个澡再过去。这边很快就能拖完了。”
陆安清哪里还敢在家里洗澡?
他伸手接过江嘉意手里拿着的拖把,哑着声音说:“你回屋,这地我来拖。”
江嘉意还要反对,陆安清已经又将头侧向了一边,语气僵硬地催促:“快去!衣服都湿了,待会儿再感冒了!”
江嘉意认识这人几天了,从来没有见他如此不耐烦过。
想想也是,这都几点了?
人家一身水的回家还要罗里巴嗦地应付一个外人,就是换成自己也会不耐烦的。
既然如此,她也没有再坚持。
“那我进去换件衣服,陆副营长你也去把湿衣服换了吧,我等一下出来给你烧水洗澡……”
“不用!你去睡吧,这边我来!”陆安清抢过话头干脆地拒绝。
看他站立不安,一副如果自己不立刻原地消失,他都要拔腿而逃的模样,江嘉意只能从善如流地回了房间。
将湿衣服换了下来,江嘉意坐在板凳上没有再出去。
隔着房门她听到外面传来陆安清来回走动的声音,还听到他去厨房接水的声音。
江嘉意原本以为自己还要坐很久,至少也要坐到人家把澡洗完,可没想到也就二十来分钟房门就被敲响。
“小江同志,你把那屋的门钥匙给我吧?”陆安清在门外说。
江嘉意赶紧拿出钥匙打开屋门。
此时的陆安清已经重新换了一套军装,他接过钥匙,越过江嘉意朝俩孩子看了一眼,然后说道:“我烧了一壶水,你等下洗个澡再睡,别感冒了。另外明天早上你不要做饭了,我出操回来的时候把饭打回来。”
江嘉意连忙点头表示同意。
陆安清走了,江嘉意从房间出来。
她看到客厅里的水已经拖得干干净净,之前拉开的板凳也重新归了位。
另外,厨房蜂窝煤炉上坐着一个蒸馒头的锅,锅里烧了大半锅的水,足够她舒舒服服的洗个澡了。
看着这一切,即便大晚上的又受了一次惊吓,江嘉意也不得不承认陆安清回来的很不错。
毕竟男人的力气还是大,要是她自己想要把这一客厅的水拖干净,没有个半小时肯定搞不定。
估计搞完人也累得不行了。
江嘉意在这边开开心心地洗着澡,那边的陆安清却难受了。
从家里出来,陆安清没有立刻去对面睡觉。
他觉得自己这会儿头昏脑涨,思维都混乱了。
为了不让同屋的武向阳看出点什么,也为了让自己清醒清醒,陆安清跑到楼下的花池边坐了好久。
坐到腿都麻了,这才重新上了楼。
这天晚上,他难得地做了一晚上的梦。
梦里风月无边。
梦中的女人曲线动人,有着又黑又长的发,粉红的唇。
她的腰肢纤细柔软,腰下的臀挺翘而有弹性。
她回眸转身时那胸前的盈盈一握,让他的心直接跳到了嗓子眼。
终于忍不住将手伸了过去……
“六!六啊,你什么时候过来的?你怎么睡在这儿!”
就在陆安清幸福地沉浸于这份旖旎中时,一个大嗓门直接将他的绮梦打碎成了渣渣!
他腾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睁开眼就看到一张熟悉的大脸伸到他的面前。
他嫌弃地一把将那张脸推开,尽量不动声色的调整了下呼吸,这才出声反问道:“你上学上得好好的,怎么回来了?”
说完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有点不确定地试探道:“你该不会是……也被淘汰了吧?”
武向阳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他站直身子瞪着陆安清,没好气地道:“就是被淘汰了,怎么样吧?!我文化水平低这又不是瞒着人的,那课我就是听不懂我能怎么办?”
说到这儿,武向阳也委屈了起来:“六子,你不知道,我都不说那些高等数学了,还有两门课讲的竟然全是英文!英文啊!
我特么别说听课了,我连看都看不懂!那些英文我连字母都认不全,这学让我怎么上?我想了想还是算了,我就没有那上学的命!还是老老实实回来干活吧。”
因为陆安清姓陆,营里的兄弟们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六”,平时“六儿”,“六子”的乱叫,他也听习惯了。
这会儿听武向阳发牢骚,陆安清也毫无办法。
他们所在的云州岛是边防小岛,地处祖国的最南边,地理位置非常重要。
因此他们这个巡边营也非常受重视。
这两年来团里一直在找各种机会给他们营里名额,为他们这些年轻干部以及优秀战士们创造学习的机会。
希望他们多掌握些先进的科学知识,这样将来给边防小岛更新舰艇时,不至于连个能学会操控的人都选不出。
可想法很美好,实际操作起来却有点难。
毕竟之前的运动进行了整整十年,这个时期的年轻人全都错过了最佳的学习阶段。
就好像他们营,整个营肚子里有点墨水的人就没几个。
军事比武时个个是好汉,可出去上学十个里得有八个是被淘汰回来的命!
想到这几年,除了他还有林政委全营竟然再也没有第三个人如期完成学业,拿到学业证,陆安清也是没脾气。
好在武向阳想得开,嘀咕完就没事儿了。
他吆喝了一声:“到点了,到点了,我先去出操,你动作快点啊!”
然后撒腿就跑了出去。
一个屋住了四五年,对于这个战友的急脾气陆安清早就习惯了。
等他一出去就掀开了被子准备下床。
这一掀他整个人就僵住了。
看着内裤上那湿漉漉的一块儿,他又迅速地把被子重新拉了回来。
将裤子换好,陆安清捏着内裤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实在是没地方可藏。
他咬着牙将内裤团巴团巴塞进了口袋里,准备拿出去找个垃圾桶“毁尸灭迹”。
昨天晚上睡得晚,加上又太累了,早上的时候江嘉意意料之中的睡过头了。
等她睡醒发现两个孩子都已经醒了,正坐在床头下五子棋。
江嘉意坐起身看了看手表,才发现竟然已经八点多了!
她连忙从床下下来,拉开卧室门上的插销。
一出来就看见外面的餐桌上放了两个铝制的饭盒,饭盒下面压了一张纸条,旁边还有一个信封。
一看就是陆安清已经回来过了。
江嘉意走过去先拿起了纸条,然后就看到上面写着:“小江同志,昨天走得匆忙没有来得及把票券交给你,信封中的粮票以及其他票券你先拿着用,如果不够你告诉我,我再去换。
另外,中午我有事要去市里一趟不在家吃饭了,你们不必等我。陆安清留。”
江嘉意将信封打开,发现里面的票据还挺齐全的,粮票,肉票,豆腐票,糖票,油票……这些全有。
她一边看一边麻利的给它们重新分了类。
把明显快要过期的和时限还长的分开,然后将它们分别记录在小本本上。
饭后江嘉意准备去买菜,可是看着小海洋她却发起了愁。
通过这半天外加一晚上的观察,江嘉意觉得小家伙的脑震荡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估计当初说得那么严重,应该是韩梅话里带了水分。
大概率她是说来吓唬张婆子的。
但即使她觉得没事儿,江嘉意也不敢带着小海洋出去跑。
毕竟她不是学医的,不敢冒险。
围着那俩嘻嘻哈哈,玩得开心的小崽儿转了好几圈,江嘉意也没有想到好的解决方案。
无奈地叹了口气,拍拍手招呼道:“走吧,咱先去服务社买东西。”
服务社在部队院儿里,慢慢走过去运动量不大,最重要的是到那儿去不会遇到村民。
江嘉意准备先去那边把快要过期的票券用了,然后顺便看看能不能找人帮她看会儿孩子。
对于小朋友来说,只要能够出去玩就行,至于去哪儿并不重要。
听到要去服务社,二人立刻开始兴奋地嗷嗷叫。小海洋更是开始给军军大讲特讲那里有什么好吃的。
听得军军羡慕不已。
三人一起下了楼。
可还没走出几步就遇到一个国字脸大高个的男人冲着他们迎面走来。
看到江嘉意,他停下了脚步。
看到来人,小海洋眼睛一亮!
他大声地喊道:“小武叔叔!”
听到喊声,那男人嘴巴顿时就咧开了。他大步走过来,弯腰就将海洋抱了起来。
抱起来还不算,他双手放在海洋的腋下,明显就要开始举高高!
江嘉意看得冷汗都要出来了!
“放下!你把他放下!”她急得大喊。
一边的军军也急了。
他冲过去抱住了小海洋的腿,然后用脚凶巴巴地去踢那人小腿,一边踢还一边奶萌奶萌地嚷道:“脑震荡!脑震荡!放下我洋洋哥哥!”
听到“脑震荡”三个字,那人立刻住了手。
他抱着海洋的手还僵在半空中,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凶恶了起来。
“什么脑震荡?洋洋脑震荡了?怎么回事!”
他本来就长得人高马大的,脸庞又黝黑黝黑。
笑的时候不觉得,这一凶起来别说小孩儿了,就是江嘉意看着心里也忽地跳了一下,有点怯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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