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医师的九零年代
98.第98章 再遇十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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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年因为宋炳坤的离世注定充满阴霾。

钟毓再次询问过妈妈和从春,是否愿意跟她去广州换个环境重新生活。

宋从春对此是愿意的,周琴却有些排斥。

她始终觉得熟悉的城市才能让她有安全感。

钟毓失望不已,尽管她很想带他们一起走,却始终无法如愿。

到了腊月二十九,军区总医院那边的调档函也发过来了,院长纵有再多的不舍,也不得不给她批了相关文件。

虽然已经再走流程了,但钟毓还是照常上班,她是打算上到正月十五再走的。

一方面她是想在家多待几天,好好陪家人过个年,另一方面也是想最后为医院尽点心。

站好年前的最后一班岗,年三十当天钟毓总算可以在家休息了。

周琴这半年挣了钱,原打算多买些食材回来,让儿女过个丰盛年。

结果宋炳坤意外离世,宋从春短时间内无法从伤痛中走出来,她也没什么心情大采购。

可这毕竟是他们一家三口新生活的开始,年夜饭哪怕准备的菜少了点,却也不能显寒酸。

宋从春阴郁了好些天,见他妈积极的迎接新年,总算是稍稍和缓一些。

事发至今,他也慢慢把自己劝明白了。

生死有命半点不由人,他与父亲过往的点滴只能深埋于记忆当中。

人生哪有不遗憾的,他有遗憾,相信父亲也有遗憾,人死如灯灭,他终归要朝前走。

周琴早起后就热火朝天的忙碌着,她先把所有菜切好配齐,钟毓则帮着洗洗涮涮,宋从春把家里的脏活累活也都给包揽了。

自父亲走后,宋从春的心理更为成熟了,他完全褪去了过往的青涩稚嫩。

认真将客厅的桌椅都擦了个遍,然后把脏抹布撒上洗衣粉倒上开水泡着,不然洗不干净。

抹布泡好后,他放下卷到胳膊上的衣袖,转头对钟毓说道:

“姐,咱俩先去给爸上坟烧纸吧,回来贴了对联再吃年夜饭。”

钟毓擦了擦打湿的手,笑着点头答应了。

他能如此坦然的说去烧纸,可见是真正走出来了,这样的伤痛别人无法感同身受,唯有自渡。

周琴在厨房听到儿女对话,忙不停歇的手一顿,心里顿时酸涩不已,到底没开口再说什么。

待姐弟俩走了以后,周琴才慢慢恢复平静。

期间隔壁方婶还特意端着自己做的炸藕圆子送过来。

他们家的事街坊邻居也都知道了,有那嘴欠的嚼舌说周琴克夫,还说谁跟她结婚都没好下场。

也有那明事理的人帮着回怼,说他们早就离婚了,死了怎么都怨不着人家。

世人大多欺软怕硬,钟毓的能力摆在那,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求到人家,也不敢说的太难听,到底还是想跟他们交好的人家多些,这事并未发酵。

周琴并未拒绝方婶的好意,与邻居相处你来我往是常事,并不用事事计较太清。

钟毓回来的要比宋从春早些,她一回来就忙活着贴对联。

这房子在她名下,她才是正儿八经的户主,这些事情也该由她来做。

周琴菜也做的差不多了,跑出来给女儿帮忙。

钟毓的对联还是院长送的,刘院长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写书法。

南山医院的同仁们,过年期间基本都能收到他亲自写的对联,钟毓自然也不例外。

周琴仰头指挥着钟毓贴对联,钟毓站在凳子上不断的调整位置,娘俩忙活半天才弄好,看着贴好的新对联通红喜庆,心情也好了起来。

钟毓侧头见妈妈脸上笑意满满,不自觉也跟着高兴起来,她轻声问道:

“宋美婷他们那头闹成什么样了?你可有听到什么消息?”

周琴不大在意道:“听我以前的老同事说,现在宋伯涛还住在老房子里,因为这事闹到法院去了,宋炳坤存银行的钱都被冻结了,这事情不了结,这钱谁都动不了,这事情还有的闹。”

钟毓以旁观者的角度分析道:“宋伯涛这会儿肯定也后悔了,若不是他做的太过分,宋美婷也不至于闹成这样。”

周琴如今是彻底跟那边扯断联系了,她满不在乎道: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这事咱们不参与不过问,我看从春也快回来了,我先去炒菜。”

钟毓心情颇好的说道:“那我去调个果酒然后加热一下,过年小酌一杯也是可以的。”

娘俩分头行动,宋从春一会儿就到家了。

待菜端上桌,周琴先上了两注香,宋从春则去楼下放爆竹,鞭炮声一响,新的一年如期而至。

一家三口举杯同饮,挥别上一年的悲伤,迎接新年新希望。

吃过年夜饭,周琴又忙着剁饺子馅,国人庆祝节日的方式始终是离不开吃。

宋从春自告奋勇的接手了擀饺子皮儿的活,钟毓则分担了煮茶叶蛋的部分,不大的房子里处处充满着温馨。

客厅的电视开着,碳炉里点着火,钟毓按照网上学的方法,还在上面煮了奶茶。

一家三口坐客厅边包饺子边看电视聊天,忙碌了一年,这刻的惬意格外珍贵。

客厅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宋从春忙搁下筷子站起身,“我去接电话。”

他刚把电话接起,那头就传来纪学礼轻快的声音。

“阿毓,新年快乐!”

宋从春撇撇嘴揶揄道:“我姐在包饺子呢,你是不是打错招呼了?”

纪学礼闻言一怔,他是知道宋从春的,低笑着道:

“也祝弟弟新年快乐啊!你们最近都还好吧?”

宋从春虽没见过他人,光听声音倒是对他有些好感,客气道:

“我们都挺好的,你等下,我喊我姐来跟你说话。”

他可没有故意刁难的意思,毕竟这大兄弟能不能抱得美人归,还是未知数呢。

他朝客厅大喊一声:“姐~军区总医院的同事打电话来拜年了,快来接电话。”

周琴赶忙将她手上的饺子皮拿过去,催促道:

“你赶紧去接电话,跟同事多聊会儿,将来少不得要人家照顾。”

钟毓拍拍手上的面粉,笑着点头答应。

这么早打电话过来,又有宋从春在旁挤眉弄眼,想不知道是谁打电话来都难。

她先去洗了个手,对宋从春低声道:“我去房间接,你待会可以挂掉电话。”宋从春没啥意见的答应了,看钟毓进房间,等她接起电话,他才回到客厅继续包饺子。

周琴好奇问道:“打电话的是男是女啊?”

当母亲的总是格外关心女儿情感状态,宋从春并未表现出什么异样来,他轻描淡写道:

“是个男的,好像是他们军区总医院的副院长。”

周琴一听他这么说,就没有继续探听的欲望了,在她的认知里,能当副院长的男人,那肯定是年纪一大把了,绝对不可能是未来女婿人选。

估计他们有工作上的事要谈,周琴理所应当的如是想着。

房间内钟毓接起电话,嘴角微微上扬,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开心。

“你今天跟谁一起吃的年夜饭?不会还是吃食堂吧?”

纪学礼心情很好,声音好听道:

“今天我没去医院,在家待着呢,我父母从首都过来陪我一起过年的。”

钟毓也为他高兴,“有父母陪伴是不是很开心?”

纪学礼颇为苦恼道:“有他们在家虽然热闹点,却也不是很自由,整天唠唠叨叨个没完,我其实更想有你陪着。”

钟毓压根不接他话茬,转移话题道:

“我工作调动的事已经在走流程了,过了正月十五就去军区总医院上班。”

纪学礼有些高兴,自然而然道:“那我提前帮你打扫家里卫生吧,你回来就可以直接入住了。”

钟毓知道他有洁癖,却不相信他会打扫卫生,带着质疑道:“你确定能打扫干净?”

纪学礼低低笑出声,“我不确定,主要还是不一定会有时间,但我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你不用操心。”

反正他也不是外人,偶尔依靠一下,就当是考验他的能力了。

钟毓语气轻松道:“随你折腾吧,我不操心了。”

纪学礼喜欢她这不见外的语气,他又轻声细语道: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忙起来我也顾不上跟你联系。”

钟毓并不想在过年这不好的事,语气轻松道:

“怎么会不好呢,除了有些舍不得离开家人朋友,其他的一切都很好。”

纪学礼嗯了一声,这事儿他心里有愧,所以不敢多说什么。

“我父母过来那天,我正好从海市回家,被他们抓了个正着,所以就提前告知了他们你的存在,你会介意吗?”

钟毓微微一怔,她是没想这么快就在家长面前露脸的,但事情不凑巧,倒也不必因此迁怒于人。

她神情淡然,“他们该不会嫌弃我出身普通,觉得我配不上你吧?”

纪学礼摇头失笑,声音透着轻快。

“他们比较担心我年纪太大配不上你,我妈直接让我把工作辞掉,催促我去海市守着你。”

钟毓眼底透出笑意来,她亲昵道:

“定是你故意不告诉他们我要调回去的事。”

她状似认真考虑道:“纪院长调过来也不是不可以,海市这边发展潜力无限,凭纪院长的能力,过来一定大有可为。”

纪学礼一点也不在意她的打趣,配合的说道:

“那去海市就得投奔钟医师了,你可千万别嫌我事儿多。”

钟毓难得听他说俏皮话,猜测部队军演的事现阶段告一段落了。

“不跟你多说了,我得帮我妈包饺子。”

纪学礼倒不是腻歪的性子,左右他们快要见面了,将来有大把的时间在一块儿。

挂电话前还不忘叮嘱道:“你买好火车票后,记得给我打电话,我到时去火车站接你。”

钟毓不跟他见外,他去接站也是理所应当的,没多犹豫就答应了。

挂断电话出来时,周琴和宋从春饺子已经包好,钟毓帮着清理东西就行了。

晚上吃过饺子,他们仨又窝在沙发上看春晚,说说笑笑倒也开心。

家里自小就没有守岁的习惯,吃饱了看困了也就上床睡觉了。

钟毓爸爸这边已经没有走动的亲戚了,周琴这边也是,他们祖籍并不在海市,所以也没什么长辈需要拜访。

周琴倒是有要好的同事朋友往来,这些倒也不必钟毓和宋从春出面。

不管宋老太太多不慈,到底是宋从春的亲祖母,血缘关系是永远断不掉的,从春总是要买些东西去拜个年看望一下的。

钟毓去院长家里拜了个年,毕竟照顾了她这么久,放她走时也毫不刁难。

倪老师那里她提前邮寄了新年礼物,正月初一也打电话拜年了,该有的礼节她都考虑到位。

钟毓正月初二去医院值班的,汤嘉仁家里长辈多,整个正月都忙着拜年,钟毓主动替他值班,想在医院多待几天。

按照常理,正月里除非病人命悬一线,否则不会到医院来找晦气,值班倒也清闲。

她上午一个病人都没接诊,中午在食堂吃了饭,刚到办公室坐下,就被护士着急忙慌的喊到诊室。

她到诊室后,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两个人。

他们片区的赵警官,身上的制服已经被血水染湿。

看到钟毓,他心急如焚的说道:

“钟医师,这个人是我在巡逻的时候,在片区的一个工地上看到的,他晕过去前,让我们带他到你这里。来”

钟毓一脸疑惑的看向躺在病床上意识不清的男人。

走到他近前,剥开被湿发挡着的脸,顿时心如擂鼓。

居然是十号患者,那个在她手里改头换面,连姓名都不知道的十号。

此刻他手臂断离,右上臂残端伤口严重泥砂污染,肱骨外露3cm,断端不规则,肱动脉、肱静脉因压迫栓塞,肌肉渗血。

正中神经、桡神经呈张力样拉断,尺神经外露约20cm,其挫伤重、断端均呈毛刷样改变。

右肱二头肌、右肱三头肌、肱桡肌均残留约1/2,皮肤撕裂样断面不规则。

离断肢体苍白,表面及伤口均有大量泥砂粘附,肱骨外露约4cm,右肱动脉、肱静脉空虚神经、正中神经张力样拉断,断端为毛刷样改变,尺神经未发现,尺神经经过肱骨内髁处空虚肱二头肌、肱三头肌、肱肌存留的1/2,无渗血,有弹性,扪及右尺骨、桡骨骨擦感,成角畸形,食指中节指骨开放性骨折。

钟毓异常冷静道:“先完善术前准备,待患者生命体征稳定后,立刻进行断肢再植术。”

她话音落,搭班护士立刻跑出去做相关准备工作。

钟毓甚至来不及跟赵警官多说什么,就迅速投入到对十号的救治工作当中去。

十号因为剧烈的疼痛刺激,短暂的清醒过,当他睁眼见到钟毓,才放心彻底的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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