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见微看着云晏,“云清来之前有没有碰过什么东西?”
“他今日急急忙忙过来,早膳都没吃!谢见微你什么意思?驿馆里都是南夏的人,难道还会害阿清吗?”
“你也知道?那在北越太子府给云清下毒,不是我们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云晏眯眸:“不是你们就是你们府里的人,阿清年少任性,难保不是你们府里的人害了他。”
傅平野看向一边的几个太医,“除了他吃进去的毒,还有哪里查到了毒药?”
“五殿下用过的茶盏外有一点微毒,他坐的椅子扶手上也沾了一点,但量都不多,银针只黑了一点点。”
谢见微:“听到了?这些地方的毒都是他碰过后留下的,在此之前他手上就已经沾了毒了。”
她眉头微皱,“他动那盘点心之前我让他洗过手,若手上有毒那时也该洗掉了。这是什么毒,毒性如此顽固?”
周玉璋从里间走了出来,他刚给云清灌下几碗药,现在人的脸色好看多了。
周玉璋从太医手里接过试毒的银针,又是嗅闻又是观察,最后道:“应该是封喉。”
“这毒十分霸道,沾上皮肤就会渗入肌理,毒性发作后会顷刻间暴毙。这毒本身没有气味,但如果染在什么东西上被焚烧以后,会散发出粪便的臭气。”
傅平野:“如果他不吃那些东西,手上沾的毒也会让他毒发?”
“不错。”周玉璋点了点头,“封喉发作的时间大概在三个时辰左右,由此推断他至少是在三个时辰前就中毒了。”
云晏瞳孔骤缩,她万万没想到北越有人知道此毒!
这毒药还是她从南夏一名号称鬼医的人手中,花重金买来的,那人说此毒失传已久,当世应该没有人再知道。
即便知道,这些人也早就归隐山林了,周玉璋看着也才二十多岁的年纪,竟然几眼就能分辨出是封喉!
她在南夏靠这毒害死了不少人,毒药发作的时间长,根本没人查得出是何时中毒,在哪里中毒。
几人纷纷朝云晏看来,云宸道:“你今日见过阿清?”
云晏嘴唇颤了颤,故作冷静,“见过。我今早在楼下乘凉,阿清临走之前和我说过几句话。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凌南,带人去驿馆,上下仔仔细细地搜一遍。”
傅平野一声令下,不容南夏几人反应,凌南便带着几人飞奔离去。
云宸和云河的表情都十分难看,本以为是北越人下的手,没想到是自家人,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云宸根本没怀疑到云晏的头上,她再如何说,也是从小和云清长大的了,不至于如此心狠。
“我们也回去,此人务必我亲手揪出来!”云宸咬着牙道。
云河:“那阿清怎么办?我们都回去,谁来照顾他?”
云晏:“还是我留下吧,我回去也帮不上什么忙……”
她眼底闪烁着阴冷的蛇蝎毒光,虽然衣裳她已经让侍女烧毁了,可等云清清醒过来,说不定就会联想到她今早的古怪表现,一定不能让他活着!
云宸和云河正想应下,谢见微便先声夺人:“这怎么行?今早见过云清的只有你,你必须去,他碰过驿馆哪些地方,你都要告诉太医,太医才能试出来,否则那么多地方,要试到什么时候。”
云河:“说来也是。要不我留下?”
“有周神医在就足够了,而且云清也好多了,不必强留人在这里照料。”
几人进去看了眼云清,虽然仍是双目紧闭蹙着眉,但脸上已经没了方才的死人样,血色莹润,呼吸也平缓了。
云宸:“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下毒之人。都回去。”
“皇兄……”
云晏还想解释,云宸已经转身离去,她咬着下唇,身子微微发抖。
谢见微不回头都能觉察到她冰冷的注视,心口渐渐下沉。
她真是错估了云晏的性情,她为何要害云清?难道是因为云清要让她和奚皇后认亲?
好歹也十几年姐弟,谢见微攥紧掌心,胸口涨得生疼。
几辆马车停靠在驿馆,奚皇后站在门口抹着眼泪,看见云宸便快步走了过去:“宸宸,阿清出什么事了?为何太子府的人说他中了毒!到底是谁干的!”
“母后先别担心,阿清已经没有大碍了。”云宸把事情解释了一番,奚皇后这才松了口气。
转眼她愤怒道:“到底是谁敢对阿清下手!我要将她千刀万剐了!”
云晏喉头滚了滚。
傅平野越过她走进堂内,凌南正带着手下和太医四处搜寻,见到傅平野几人拱手作揖。
“查得如何?”
“都没有。”
凌南道:“属下来之前,周神医给了属下这个,他说用这粉末撒在有封喉毒的地方,就会发蓝,可是您看……”
堂内四处都是白色粉末,但没有一处有蓝光,谢见微走了过来。
“他房间里可查了?”
“第一个查的就是厢房,也一无所获。”
“南统领!”
一个侍卫从后院跑了过来,见傅平野和谢见微也在,他急忙停下脚步躬身见礼。
谢见微立即问道:“是不是有线索了?”
“属下在后面院子的地上,找到了一个烧过什么东西的火盆,属下就尝试撒了粉,结果那盆里全都泛蓝了!”
“找到了?”奚皇后等人围了上来,侍卫又重复了一遍,众人立即往后院走去。
云晏走在后头,脚步十分沉重,她脑子乱糟糟的,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浑身从头凉到底。
后院里,那火盆里的东西已经全部烧成灰了,黑灰和白粉混在一起,竟泛起诡异的蓝光。
奚皇后看了一眼脚下一个趔趄,跌进云宸怀里。
“谁在这里烧了东西——是谁!”
谢见微看向云晏,“公主,你不知道吗?”
“我?我、我怎么会知道!”
“今早上见过云清的只有你。”
“我是在堂下乘凉才见到他,我只跟他说了两句话!他就走了!”
“你没看到有人在后院烧东西?”
“云清走了以后,我就回房休息了,我怎么知道谁烧了东西!”
傅平野:“那就把驿馆里的所有人,都找过来问一遍,总有人会看见。”
云晏头垂得极低,手指紧攥掌心抠出了月牙。
云宸拧着眉看着她,心忽然开始狂跳。
不会吧……难道是!
片刻后,奚皇后的姑姑把人都喊了过来,可当问他们有谁见到过谁在这里烧东西的时候,所有人都一脸迷茫。
起得最早的是厨房的妈妈,她道:“老奴刚刚起来去厨房备膳的时候,就瞧见那个盆摆在那里了,里面正在烧东西,不知为何气味十分难闻,有些……像粪水的气味……”
周玉璋也是这么说,看来那盆里燃过的就是沾了封喉毒的物品。
而此物就是让云清碰过,又渗入他皮肤,导致他中毒的东西。
问了一圈皆无人见到烧东西的人,云晏在人后,缓缓松开了手。
看来老天爷还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她走上前,“既然没人看见,说明此人藏得颇深,估计也查不出什么。既然阿清已经没事了,等他醒过来,自然就知道谁让他碰过什么东西了。母后,还是先把阿清从太子府带回来吧。”
奚皇后扶着额,沉重地点了点头。
云晏:“去准备马车,今晚就把五皇子接回来。”
“不行!”谢见微厉声说道,正要离开的侍卫都因这一声下意识停下了步子。
云晏气急败坏,“谢见微,你有什么资格阻止我们把阿清接回来?”
“人没找到,害他的人还在这驿馆里。他一醒就会说出真相,此人必定会想方设法把人灭口。回来还不如让他留在太子府安全,有周神医云清很快就能醒。”
“你这是说我们还保护不住阿清不成?”
云晏道:“已经确认此事与你北越无关了,你怎么还多管闲事?难不成还有什么企图?”
奚皇后眼神轻闪,审视地看向谢见微。
谢见微并不解释,只是说:“你们不能把云清带回来。”
“你!”
奚皇后心情郁郁,看向傅平野:“傅太子就这么任由太子妃胡闹?”
傅平野:“她的意思,就是孤的意思。”
“荒唐!太荒唐了!我们南夏的皇子你们非扣着,这算什么!我定要皇兄去禀告越帝,讨个说法!皇兄!”
云宸对上云晏的眸,眼底却并没有她所想的恼火。
云宸道:“我觉得太子妃所言有理。”
奚皇后和云晏都愣住了,云晏:“皇兄你?”
“如果我们能护住阿清,他就不会中毒了。傅太子,太子妃,云清就麻烦你们二位了。”
“云宸……”奚皇后小声责怪他,不过云宸没有理会,他四下看了看,似乎觉察到什么,皱起了眉。
云宸看向云晏,“你身边的锦绣呢?”
“锦绣?”云晏攥紧手,“我怎么知道,下午就不见人了,可能还睡着吧。”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能睡得着?”
傅平野冷睨了眼凌南,呵斥道:“孤说把人都带来,你怎么回事?”
“属下知错!属下现在就把此人带来!”
云宸淡淡道:“跟我来吧,我带你去她厢房。”
云晏心砰砰直跳,忍不住跟着来到堂下,眼睁睁看着云宸和凌南上了楼,来到锦绣房门外。
凌南踢了踢房门,没有回应,门缝隐约可见挂起来的门锁,他抽刀伸进门缝,斩断了门锁。
走进去后,他很快跑出来冲楼下禀道:“殿下!人死了!”
“死了?”
谢见微提着裙摆就往楼上跑,口中道:“别碰她!她可能也中了封喉!”
谢见微跑进房间里,云宸站在里间屏风后,看着倒在床上的锦绣,眼神中各种情绪糅杂。
震惊、失望、质疑,最后通通化为一声冷笑。
谢见微走上前,锦绣趴在炕上的小桌上,一只手耷拉着,地上和炕上散落着几张银票。
桌上茶盏没有动过的痕迹,屋内也没有吃食,看起来像是站在皮肤上的毒渗入后,发作死去的。
傅平野走上前道:“我让人去找周玉璋了。”
封喉的毒只有他最清楚,让仵作验尸不能确保仵作的安全,暂时只能交给周玉璋。
云宸拦在门外,阻止了想进去的其他人。
奚皇后气道:“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又死了一个,这是要把我们一网打尽吗!”
奚皇后想起翊王和皇贵妃,难不成带来的下人里,有他们的眼线和内应?
云宸一言不发,只是看了眼云晏。
云晏还没注意到,她扑到奚皇后怀里,哭着说:“母后,她是不是本想冲着我和阿清来,却一不小心把自己毒死了?母后,我害怕,到底是谁要害我和阿清?”
“不怕,母后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凌南在屋内撒上了周玉璋给的粉末,包括门上也泼了些,最后可见屋内沾上封喉的地方还不少。
门上有,炕上有,桌上也有,散落在地上的银票上面也沾了许多,都在边角上。
像是她关起门数银票的时候沾上的。
谢见微道:“毒药不是她下的,如果是她不会不知道这毒沾上就有毒。她应该也是在外沾上毒以后,回来沾到屋内东西上的。她和云清应该都碰过那个火盆里烧过的东西。”
谢见微往门口看去,或者说直勾勾地看着云晏,“云公主,她是你的侍女,你今早在堂下乘凉的时候,她不会不在你身边吧?”
“……”
“你们都见了云清,她和云清中了毒,你安然无恙,可真是好命。”
“你、你少阴阳怪气的,你什么意思!难道要我和她一起死,才算不运气好?”
奚皇后揽住女儿,“没有这样的说法,太子妃,还请你慎言。”
傅平野眼底冷光闪过:“凌南,去她房里看看。”
他随意抬手指向云晏。
云晏脸色瞬间变了,凌南抱拳起身朝屋外走去,云晏想拦他,“你放肆!本宫的厢房也是你能进的!”
奚皇后也恼怒不已:“傅太子,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去。”
凌南推开云晏,直奔上房而去,云晏还想追,却被一只手抓住了手腕,一抬头,竟是云宸。
“你在担心什么?”
云晏脑中嗡的一声,云宸盯着她的眼睛,眼里满是失望和厌恶。
他一字一顿地重复道:“你到底在担心、害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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