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檀的嘴巴有些干涩,这件事情的确闹得很大。
“遇到什么事情都别急。”朱檀在心里不断的说道。
被关押的犯人被毒死,而且是大规模的死亡,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掌握了关键信息。
他是被逼无奈,所以杀了这么多人,就是为了制造一个诱饵。
虽然凶手得手了,但这件事只有两件事,杨鹏案和科场案。
如果继续追查,很有可能会找到线索。
“三弟,稍安勿躁,我刚才接到情报,凶手应该是锦衣卫千户王敏,将他拿下,其余的人,无论是否与王敏有关,全部扣在他的头上。”
朱檀对王嫣提供的信息,十分感激,要不是王嫣点出了王敏,恐怕他也会跟郭宁一起,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郭宁抓住王敏,朱檀赶到监牢,看见锦衣卫正将一具具的死尸从监牢里搬出来。
这个时候,已经到了饭点,最先吃东西的人,几乎都被下了毒。
朱檀将注意力集中在华昶、陈玉、邵喜身上,这两具尸体都是极具砷毒的特点。
这三个人,杨鹏案、科场案,都是至关重要的,华昶与邵喜的案子,刑部还在等待移交,看样子,他们的脑子里,还会有一场大案子。
“我让你放过刑部的官员!陈玉怎么还没走?”
“侯爷,王敏大人不许,他说要等官府的公文下来,才能将他释放,不然后果自负。”
朱檀撇了撇嘴,等到那些尸体被抬走之后,囚室中的人就安静了许多。
刚刚被抓住的时候,他们还趾高气扬,趾高气扬,但此刻,却是鸦雀无声。
朱檀一一扫过,那些王公贵族、皇亲国戚、大臣们,都不敢与朱檀的目光相触。
他们都认为这件事是朱檀做的,因为朱檀已经成为了一个绝对不能得罪的人,朱檀好不容易才想要洗清自己的罪名,却是功亏一篑。
郭宁没多久就回来了,拉着朱檀走了过来。
“二弟,的确是王敏做的,不过王敏在写完遗嘱之后,就选择了自杀,不过他并没有把责任推到我们的头上,而是坦白说,他在饭菜里下了毒药,目的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犯罪行为。”
朱檀嘿嘿的笑了起来。
“真的假的?王敏有很大的可能是自己自尽,不过他是被逼无奈,不然的话,他的下场会更加凄惨,他这么做,也就是让我们所有人都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然后呢?要不要立即将王敏的遗嘱交给皇上,以洗脱我们的嫌疑?”
“这件事情不着急,王敏不想把这件事情扯到我们身上,所以这件事情先放一放,让所有人都认为是我们干的,等着看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捅我们一刀。”
郭宁眼睛一亮,“没错,现在站在我们这边的人,就是最可疑的人。”
朱檀心下一声叹息,这件事要是真的是这样,那就简单了,两件事交织在一起,让人看不透,像是一片迷雾。
不管是什么手段,自己只管往前走就是了,在这样的实力之下,一切阴谋都是浮云。
不久之后,刑部派人前来审讯,将要犯带走,朱檀却是无法交出任何人。
唐伯虎和徐经还好,可是告发程敏政的华昶却被杀了,刑部的官员们都惊呆了。
这场案子是有得谈了,朱檀将另外几个人转交给了刑部的官吏,那人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要朱檀到刑部禀告他们的侍郎彭韶。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朱檀也不难为他们,与郭宁知会之后,便去了刑部,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彭韶。
彭韶虽然已有六七十的年纪,但他的胡须却是花白的。
他常年在外执行刑罚,身上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即便是坐下,也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彭韶跟张皇后一脉,自张峦那时候起,就有了芥蒂,对于张氏这个远房亲戚,更是瞧不上眼。
只可惜,国舅爷深得皇叔一家的宠爱,他也没能把这个亲戚怎么样。
反倒是张氏一脉蒸蒸日上,张峦被册封为昌国公,张鹤龄则是在一场灾难中被灭族。
而张二国叔叔,除了建昌侯,还得到了一个真正的权力,成为了军方的右将军,这让彭韶如何不高兴。
所以在见到朱檀的时候,他并没有说什么好话,而是让朱檀立即将犯人的证词传给他。
然而朱檀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便有一名刑部的官员将事情说了出来。
彭韶一听说花昌、邵喜等人都是被毒死的,顿时怒火中烧,一只干枯的手掌狠狠一拍桌子。
“建昌侯,你敢!”
朱檀也知此时不宜与彭韶这位刑部侍郎对着干,抱拳说道:“彭先生,请你先让他们下去吧,我有些重要的事情要与彭先生详谈。”
建昌侯也不是吃素的,彭韶屏走了下人,朱檀便将镇抚司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倒不是他要推卸责任,只是希望彭韶这位叫邢明的老人,能够得到第一手的情报,做出可靠的评价。
彭韶性情似烈火,嫉恶如仇,却并非无脑之辈,朱檀的话,他一开始便信以为真,只因朱檀并无此意。
杨鹏已死,弘治皇帝也将朱檀从科试中除名,朱檀如果不是疯了,根本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举动。
“你觉得呢?”
朱檀一愣,心想自己和元芳可不一样,难道自己就这么袖手旁观吗?
但彭韶这么做,也是为了让他有面子,有机会开口,当下就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彭韶对朱檀的这番话表示认同,老人抚须。
“如今,华昶已死,邵喜已亡,这场科场案,恐怕无法再进行了,虽对一些人有利,但我要让他们明白,这件案子,依旧可以进行。”
朱檀有些不解,说道:“彭先生,此次秋闱之事,华昶、邵喜皆是极为重要之人,如今他们都走了,还如何审讯?从哪里开始?也好请彭公子指点一二。”
彭韶冷笑道:“杨鹏巫蛊一事,建昌侯就先处理好了!至于科场科的事,建昌侯就不必管了,把建昌侯给我带下去。”
这老家伙,还真是冥顽不灵!
朱檀被彭韶赶了出来,心中一动,转过身来,找到了丁哲、王珏、孔琦这三个被他救下的人,将这件事情告诉了他们,让他们尽快从刑部那边传来消息。
这三名刑部的中级官员可没有忘了朱檀对他们的救命之恩,再加上朱檀杀了杨鹏,让他们出了一口恶气,所以都答应替朱檀看着。
朱檀离开了刑堂,正要回到镇抚司,却是被英国公府的管事拦住了。
客客气气的告诉英国公,一定要见朱檀。
朱檀猜想,张懋此时邀自己前往,应该是为谁说情,只是不知张懋所求之人,是否也在其中。
不然的话,就算他愿意网开一面,也是不可能的。
抵达英国庄园的时候,楚暮就看见仆人在收拾剩菜,他本来是打算吃点东西的。
结果错过了吃饭的机会,只好用下人送来的茶水充饥。
张懋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杨鹏和他侄子的案子,涉及到的人不少,大多都是达官贵人,有些人可能会被牵联进去,训斥一声,杖责一次就够了。”
朱檀还急着回家,又要弄清楚张懋究竟要救什么人,生死如何,便毫不客气地将张懋的话语给堵死了。
“尚书大人,您想让谁去,尽管开口,我会考虑的。”
张懋呵呵一声,很是高兴朱檀的态度。
“金吾卫统领杨伟,新宁伯的儿子谭越,还有徐浦家的儿子,都是我们的人。”
朱檀叹息一声,他大致还能回忆起死者的名字,杨伟便是在这些死者之中。
金吾卫统领,对于他来说,绝对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这可是皇上小舅子的贴身侍卫,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杀了?
张懋这么一说,朱檀便没有再藏着掖着,“公大人,等我回来,我会把杨伟和另外两个人都放出来的。”
“为什么不能放过杨伟?他就是已故兴济伯杨善之孙,也就是崇德公主府的夫婿。”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那就好。
朱檀越来越怀疑杨伟之死有蹊跷,摊开手说道:“侯爷,非我不肯放过他,实在是杨伟已被毒死。”
张懋腾地一下就跳了起来,“怎么回事?杨伟竟然被杀了?不会吧?”
就在这时,张元瑛从帘子里冲了出来。
张元瑛一脸的震惊和愤怒,“叔叔去世了?是不是你?肯定是你干的。”
张元瑛是郡主的亲孙女,管崇德王妃的夫婿,自然要称呼她一声姑夫。
两人一问一答,仿佛都认为杨伟是朱檀弄死的。
朱檀还没有开口,张元瑛就出手了,他伸出手来,就要抓住朱檀的胸口,就像是在清宁宫里一样。
如果再被张元瑛一脚踹中,朱檀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
朱檀身手敏捷,身体一侧,躲开了张元瑛的抓击,又是一记鞭腿。
他一把抓住了张元瑛的脚腕,将张元瑛往前一推。
朱檀拉着张元瑛坐下,转头对张懋道:“侯爷,还要我开口么?”
“元瑛,你下去吧。”张懋看向张元瑛。
张元瑛看张懋眼带怒色,哪还敢回嘴,一巴掌把朱檀的手掌打掉,站起来后,怒目而视朱檀。
“你给我等着。”
朱檀看着张元瑛夺路而逃,回头对张懋道:“公,镇抚使那边出事,不但杨伟身亡,更是折损了十多二十口,如今我正忙得不可开交,要赶紧赶回来处置,就此别过。”
不等张懋回答,他已是扬长而去。
他没有告诉张懋实情,而是想起了郭宁告诉自己的事情,在弘治初期,京营大清洗的过程中,那位英国公一直在暗中策划着暗杀马文升的计划。
朱檀无法确定这件事情与张懋无关。
从英国公府出来,朱檀便对身旁跟着的贾樟吩咐了一声,“你先让人留意一下这边,查一查英国公爵一脉到底和谁有来往。”
在王敏毒死了这么多人之后,朱檀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所有人都成了可疑人物。
返回了镇抚司,朱檀看到王诗琳还在房中,顿时一怔,问道:“你居然还没有离开?这么晚了,没吃东西吧?”
王诗琳摇了摇头,一字一顿地说道。
“侯爷说了,不能走!我好饿啊!”
王诗琳一大早就来了,这都快到晚上了,她竟然还能这么听话,朱檀摇了摇头,这个女孩,实在是太诚实了!
由于王敏中毒一事,朱檀命人打开灶台,命人准备饭菜,他也是饥肠辘辘。
一打听,王诗琳的姐姐就走了。
也许是被镇抚司的人给吓坏了,但是他们又不想丢下王诗琳不管。这也太大方了吧。
做了一些简单的菜,朱檀一边吃饭,一边看着王诗琳迟迟没有吃饭的样子,便开口道:“吃饭吧!难道你没吃饱?不合你的口味吗?”
王诗琳满脸通红,作为一个未嫁人的女人,她是不能出现在公众面前的,但她必须要来。
可是当着他的面,拿起筷子吃饭,她觉得很有压力。
朱檀倒是有一种后现代的想法,只当王诗琳是害羞了,甚至还替她盛了些东西。
“嗯!一会儿我让人带你回去。”
王诗琳咬着下唇,低着头,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一个跟她相对而坐的男子,脸上的红晕越来越浓,完全没有注意到肉的味道,直到两大碗米饭都快被塞满了,他才停下来。
“你还真是个吃货,胃口真好!”
朱檀并非开玩笑,只是这一次的饭盆着实不少,足有两个大盆,他一个人都没能喝完!
王诗琳的脸涨得通红,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朱檀察觉到自己的言语让他的压力更大,连忙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纠正你的问题,让我想想!大部分都是因为你从小就在模仿别人,或者是因为你从小就在学习,或者是因为外界的压力等各种原因,你的发音系统已经养成了不良的行为,时间长了,你就会变得口吃,这种情况不能操之过急,你越是担心,情况就会越来越糟糕。”
王诗琳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朱檀说得很有道理,她也就不生气了,安静地听着。
朱檀好歹也是个医生,在学综合医学的同时,什么都要懂。
他一边想着,一边将自己的身体恢复的方法告诉了王诗琳。
例如,如何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如何处理好自己的焦虑和轻松,如何分散自己的精力,寻求他人的帮助,这些都是很重要的事情。
朱檀越说,王诗琳的眼眸就越是明亮,对于这个世界上最好的解释,她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并且越是细思,便越是感觉到朱檀所言极是,待朱檀说完,她便赶紧站起来,行了一个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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