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聿白无视了唐昼的消息,去了书房翻找一圈。
找到了黄先生给自己发来的那一份邀请函。
找了一件西装外套,季聿白大跨步地离开了家门,朝这次的宴会所在地而去。
林连翘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喷嚏,低头看了一眼季聿白发来的消息。
她的唇角勾了勾,放下碟筷,准备给季聿白回复。
有一个男人趁林连翘放下手中餐盘的时间,凑了过来。
他的手中拿着两杯香槟,没手理身上的西装,只能挺直了腰背,阔步来到林连翘的面前。
“林小姐。”男人唇角洋溢着笑容,将手中的酒递给她,“还认得我吗?之前我们见过。”
林连翘看了他半天,没想起来他是谁,“你好,你是?”
男人立刻说,“在飞度跑道,蒋先生开的那个飞度跑道。”
林连翘陈旧的记忆被翻出来,想起了他是谁。
林连翘就只去过飞度跑道一次,还是被季邦则用梦想利诱把季聿白喊回来,参加季邦则在季家开办的晚宴。
在飞度跑道玩的都是京市的公子哥,他们知道林连翘是季邦则女朋友的女儿,因此对她毫无顾忌地调戏,问包养她一个月要多少钱。
而眼前这个男人,就是那几个男人之中的一位。
“是你啊。”林连翘从周明手里拿了一条手帕,擦了擦唇角的口红,漫不经心地说,“有事吗?”
“想起来了吗?我过来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请你喝一杯酒。”男人完全没有当初羞辱过林连翘而感到心虚,反而笑得愈发地灿烂。
他将手中的酒送到林连翘的面前。
“对了,你还记得季宝珠吧?她今天也来了,你看咱们都是认识的,不如一起过去玩?”
男人顺手一指,林连翘的目光看过去,果不其然,看到了不远处被簇拥着的季宝珠。
她穿着依旧华丽,酒红色吊带长裙曳地,手臂上搭配着一个纯白的貂毛,发型简约大方,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人间富贵花。
相比起六年前的盛势凌人,而今已经嫁出去的季宝珠,虽然看上去收敛了那种桀骜,但依旧高高在上。
“你不知道吧,季宝珠的丈夫是黄先生的儿子,他们可真是真正的豪门联姻。”
林连翘平静地听完了男人的话,并不清楚这一层的她,决定把黄先生从自己的合作名单里划出去。
周明先是看了看自家林董,又看了一眼,明显黑沉下脸的那位季宝珠,仿佛明白了什么,低声问了一句,“林董,需要我把黄先生助理的联系方式拉黑吗?”
“没必要。”
“林小姐?”男人还以为这一句话是对他说的,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诧异和不敢相信。
“你叫什么?”林连翘问。
男人怔了怔,差点没撑住脸上殷勤的笑,说了自己的名字,“我姓张,张德正。”
林连翘点了点头一副我听见了你可以走了的表情。
张德正看她点点头就走,连他手中的酒都没接,当着这么熟人的面,摆明了在给他甩脸子,心中开始不痛快,阔步走过去拦住她。
“林连翘,你不是港城林家的私生女吗?怎么?在港城被林老先生给驱逐家门,在港城混不下去了,灰溜溜回到京市来了?”
“请你喝酒是给你面子,别给脸不要脸。”男人压低了声音,暗暗威胁,再次将手中的酒杯递到林连翘的面前。
他盯着林连翘的脸,想从她脸上找到窘迫,尴尬,羞愧的表情来满足自己的踩低人的爽感。
哪知林连翘的脸色连变都未变。
她才到这宴会上还没五分钟,就有人想着来踩她两脚了。
“张先生,让我猜猜你是和季宝珠打的赌,还是她身边的其他人打的赌,过来给我送酒,我接了,你能分多少钱?”林连翘不急不缓地说,“把我带过去你又能分多少钱?”
张德正一愣,没想到林连翘竟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你怎么知道”几乎要脱口而出,幸好他忍住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张德正黑着脸骂了一句,“给你的酒你就喝,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周明挡在林连翘面前,严肃说,“张先生,我们林董已经拒绝你了,请你不要胡搅蛮缠。”
“呦,找的助理男朋友啊?还挺护短。”
周明听到这话,气就上来了,瞪他,“张先生,说出的诽谤是需要负法律责任的。”
“我有说错吗?”张德正侧头看向林连翘,笑得相当猥琐,说道,“谁不知道她当年勾引季太子爷的事儿?真以为过去这几年,那些事儿就翻篇了吧?”
“你从港城灰溜溜的回来,你以为换个身份,就能让京市的人认可你?别做梦了。”
张德正说完这些,目光看向季宝珠。
一袭红衣的季宝珠轻轻挥了挥手,面上一点表情也无。
想想在林连翘身上吃的亏,受的苦,还有哥哥被季聿白弄了个半身残疾,昏迷不醒的模样,季宝珠就没有办法去理性思考。
旧怨旧仇而今全部涌上心头,季宝珠只想让林连翘直接下地狱。
张德正收到指令,唇角一勾,声音大了起来,“林董!这个身份真好啊,真不愧是林连翘!”
知道港城商界消息的人,听到林连翘这个名字,就一定会想起年初的那一场林家继承人的大战。
以及林连翘召开的那一场记者招待会,说自己心甘情愿将手中际和股权还给林老先生,自导自演一场戏,引导舆论走向。
林连翘。
这个就是港城的林连翘?
在场的众人几乎全部把目光投向了张德正。
张德正绕着林连翘走了一圈,宛如说相声一般,“想必大家都听说过吧,林连翘是林老先生隐藏了多年的亲孙女,和死而复生的林笛进行了一场争夺继承权失败的亲孙女。”
商界向来如此,成王败寇,林连翘身上已经打上了失败,没有信誉的标签,而今在场的众人看向她的目光,因为张德正的话而更多了几分怀疑。
晋津言淡淡的看着发疯的张德正,低头给季聿白发了一条消息,缓慢地开口,“小张,你的话是不是太多了?”
张德正听到晋津言开口,和他充满威胁感的目光对上。
他瑟缩了一下,又去看季宝珠。
季宝珠的目光更是冷凝,逼迫,压制。
张德正咽了咽口水,回想了一下自己父母的生意和晋,黄两家哪个关联更大一些,心中便有了偏向。
于是他继续开口,“我只是想让大家知道一些有关林连翘以前的旧事,大家都是做生意的,进出手的钱都要慎重,了解一个人的过往,才能知道这是个什么人。”
张德正看着林连翘那张明艳,漂亮,却没有半点笑意的脸,心中终于得意了起来。
“想必在场的众人都不知道,领舟公司的林董,她的母亲和季邦则季总谈恋爱的时候,她勾引了季家的大少爷,季聿白!”
“啊!?”
满堂哗然。
在场本来只是看热闹的众人,几乎同时发出了震惊又无比不可置信的声音。
“为什么她母亲本来都要和老季总结婚了,却又临时取消了婚礼?全是因为她勾引季聿白的龌龊事被人给戳破,季老无法容忍,这才取消了婚礼!”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当初我们都上邮轮了,结果季老却说婚礼取消了,让我们在邮轮上玩了一天。”
“没想到啊,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七年?林连翘看着也才二十四五岁的模样,六年前也才刚刚成年吧?就学会勾引人的那一套了。”
“该不该说……真不愧是她母亲的孩子?”
“她母亲一个乡下土妞,跑去港城给林坤当二房,又被送回京市,攀上季邦则,你觉得她会是什么好货色?”
喋喋不休的声音仿佛迟来的雷霆,悬在高空的达摩克里斯之剑,终于砸在林连翘的身上。
她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只是没想到比她预料中晚了那么久。
如果换做七年前的自己,林连翘一定会气得憋红了脸,一句话都反驳不回去,心死如灰的找个地方让自己安静的去死。
而现在不一样了。
她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冷静,仿佛抽离出身体,看着早就该演出的戏剧,没有愤怒,没有哀怨,更没有立即去反驳的想法。
毕竟张德正说得都对。
她的妈妈被林坤骗了身心,当了二房,生下了她。
她的妈的确是因为钱才攀上季邦则,还差点和季邦则结婚。
而她,喜欢上了季聿白,和他早有私情。
事实就是如此,改变不了也无法改变。
可更真实的是,以揭穿她的那些‘劣迹’以达到把她踩进泥里为目的的人,她多看一眼拳头就硬一分。
林连翘还没动手,站在人群中央,洋洋得意的张德正,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拳头!
那拳头在他眼前越来越大,以猝不及防的速度,狠狠砸在了张德正的脸上。
在场的众人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季聿白摇晃了一下手腕,居高临下的看着张德正,“这么喜欢打听我的隐私,怎么就你知道我和她有私情?”
他的声音不急不慢,却带着磅礴冷冽的压迫之感,在场的众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一个寒战。
季聿白还在缓慢开口,“你是躲在我的床下听到我和她上床了,还是在我的车上安装了隐形摄像头,看到我和她接吻?”
张德正被季聿白一拳打得鼻子流血,倒在地上脑袋都还是懵懵的。
“德正!”张德正的父母赶了过来,看到张德正被打成这样,惊叫一声,扑过去。
张德正的母亲护住张德正,恨恨冲季聿白喊道,“那你说说我儿子哪句话说错了?他什么都没说错!他就是看穿了林连翘和她妈一个样!就是个只会勾引人的狐狸精!”
“季总你被狐狸精迷了眼,不去找她的错,反而把勇于揭穿事实的我儿子给打成这样,你未免有些太过分了吧!”
季聿白淡漠看着她,“庄如真是季邦则追的人,你敢在这儿欺负林连翘,怎么不敢去问问为什么季邦则只敢追求个庄如真,而不敢和其他豪门联姻?”
张德正的母亲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见状,季聿白却是讥讽地笑出来,“因为你欺软怕硬,不敢找季邦则的麻烦,觉得林连翘好拿捏吧?”
“还有,他们的婚礼办不下去,通知你们的人是我爷爷吧?”季聿白绕着张德正母子三人转了一圈,在季宝珠的正前方停下,“想知道季邦则和庄如真为什么没有结婚,直接问他老人家不就行了?”
“张德正,我看你该叫心真歪。”季聿白脸色逐渐冷凝。
“十七岁学会玩女人,把普通女同学的肚子搞大,又让她堕胎,怕被别人知道,将一个本来可以拥有更好未来的女学生,变成你表哥酒吧里的陪酒,把她推入无底深渊,你觉得你很骄傲吗?”
“在外面包养了七个,你的联姻对象知道吗?”
张家三口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张德正更是看向了站在人群之中的一个女人。
众人也跟着一起看过去,那个女人同样是家底深厚的富豪之女。
那女人的脸色铁青,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未婚夫被揭穿劣行,她的脸面几乎被人扒了个底朝天!
她快步走过去,冲着张德正的脸就是狠狠一巴掌!
“季总说的一点都没错,你不该叫张德正,该叫心真歪!”女人臭骂,“你除了会玩女人,就是给女人泼脏水是吧?”
“这么讨厌女人,你怎么不把你的屁股撅起来求男人插你?!?!”
张德正又是流鼻血又是脸被扇红,整个人狼狈之极。
“蓝轻柔!!”
他的母亲尖叫一声,冲女人扑去,“你在说什么污言秽语!我跟你拼了!”
女人的父亲走过来,重重将张德正的母亲给推开,冷冷看着他们一家,“你们张家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婚约取消!我们之间的合作,取消!”
张德正的父亲气得只想倒仰过去。
这一场闹剧,到最后还是被这场宴会的主人公黄先生出手制止。
张德正一家被请出了宴会厅。
众人心中虽然还有疑惑,但没人敢问出来。
季聿白刚刚走到林连翘的身边,瞧她怔愣地看着自己,还未开口,就听又有人说。
“堂哥说了这么多,怎么没解释最重要的一点?”
开口的人,是季宝珠。
本来要散去的众人,不禁再一次停下脚步,竖着耳朵听。
季宝珠压抑不住仇恨地看向林连翘,“她和你的私情,你怎么解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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