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聿白的话让林笛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
其他高层闻言神色骤变。
他们相视一眼,神情严肃的说,“林老先生,我们都是林董精挑细选过来,准备与林董一起大展身手的,您要是任人唯亲,我想我们也没必要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没错,林董当初答应过我们,不论什么时候,都以集团的利益为重,只要能为集团创造价值,什么福利她都能应允,今天是开年第一天,您就将井庆禾给放出来,他做了什么您不知道吗?”
有一个被林连翘一手提拔上来的高层直接就站起了身,神情相当严肃,“我已经受够了际和内部这种任人唯亲,将一个公司里的气氛弄得乱七八糟的!我是因为林董赏识,才留下来,林老先生,您要是一意孤行,我立刻递辞呈。”
高层们议论纷纷。
现在际和的高层,除了一小部分的旧人,有十分之八是林连翘一个一个筛选出来的精英。
能心甘情愿跟着林连翘到这种百废待兴的公司里上班,一来是因为能快速在这里巩固自己的地位,二来,就是因为他们相信林连翘真的有能力带领际和走向更高处。
别的不说,就单单看看际和子公司的星渡产品。
问世还不到四年,就已经占据了绝大多数的市场盘,在各种商会上出席的人虽然都是刘青山,但谁都知道子公司里真正能做主的人是林连翘。
刘青山只是带领团队研究开发的人员而已。
林连翘有意开发什么东西,她虽然没有泄露,但高层心里跟明镜似的,那是能赚钱的产业。
跟着林连翘有肉吃,可跟着林老先生和林笛有什么?
等着林笛再把公司的气氛给败坏下去吗?
这些高层们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笨蛋。
季聿白相当冷静的听着在场的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他低头看向了手中的手机,蓦地对上林连翘的目光,他眼睛轻轻一眨。
林连翘抬手在自己的嘴边,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告诉他自己静音,也警告他不许多嘴。
季聿白心里高兴得不行,但林连翘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也就只能自己在心中乐呵,面上依旧冷静沉稳。
吵闹了也不知多久,林老先生忽然重重拍了拍桌子,“够了!”
场面一静。
林老先生视线颇为阴沉地扫视四周,相当不虞。
本想着林连翘将际和内部清理整肃一遍,等把她赶走,林笛接手际和时,就是一个干干净净,重生回来的际和。
没想到林连翘就算离开了际和,还是不安分,挑唆着安插在际和内部的高层和他与林笛作对。
林老先生对林连翘失望至极,心中更是愤懑。
早知如此,他就不该救林连翘,让她在六年前死在那条大河里才是。
“谁要走?现在就可以离开。”林老先生冷着脸说,“正好公司刚刚开工,没那么多活,要离职的就去找赵征。”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全部都安静了下来。
有些跟着林连翘的人,却是直接伤了心,本来还写着挣扎挣扎,现在连挣扎都不想,只等到会议结束直接辞职走人。
会议室安静下来之后,林老先生目光从季聿白的身上一扫而过,依旧阴沉地开口,“既然没有人走,那会议继续。”
原本林老先生最先想解决的人就是林连翘。
她手握着际和子公司的绝对股份,还有法人身份,总部想从际和子公司拿钱,就得先得到她的同意。
这是因为子公司最开始建立时,林老先生和林连翘,刘青山商量后就已经决定了林连翘以际和总部股东的身份进入子公司。
林连翘掌握子公司百分之七十二的股权,相当于林连翘在子公司有绝对的控股权,她的话,就代表了总部的话。
就算当初子公司为了融资曾吸纳股东,话语权还是在林连翘的手中的。
林连翘是子公司的实际话语人,从她手里拿回股权,子公司的掌控权才会回到林老先生的手中。
有刘青山与高层内的股东投票,他们可以先把林连翘的法人身份投出局,至于股份……
更简单。
林老先生拿捏着林连翘的弱点,只要他稍加威胁,林连翘不可能不给。
好好的计划,因为林连翘把股权卖给了季聿白,全部都被打乱了!
林老先生因为此事,面上表情淡漠,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
其他人也没来得及开口,季聿白扫视四周,平静道,“说实话,我并不想参与你们际和的事儿。”
“子公司放在我手里,也是我的产业,我这个人喜欢与人攀比,林董以前作为子公司的总裁,将产品打造到全球知名,我自认追不上她的脚步,但再如何也不能做得比她差。”
“既然股权转让已经通过,今天所有总部的股东和高层都在,我也就说说我的想法。”
林连翘皱皱眉,他说话就说话,干什么给她戴高帽啊?
刘青山听到季聿白说话,心中就产生了不太好的预感。
林笛,林老先生还有赵征,纷纷都皱起了眉头。
季聿白轻轻一笑,“星渡有这么大的成就,我决定将子公司独立出去,打造成一个全新的公司。”
满座哗然。
“不可以!”林笛和林老先生齐声说。
季聿白淡淡扫向他们,“为什么不可以?”
“以星渡如今的业绩和销售额,这三年账上的流动资金反过来将际和总部收购都绰绰有余,我没有如此心狠手辣的做,已经是给林阿公你面子了,你还想和我争什么?”
季聿白不是林连翘。
林连翘说话清冷有条理,能讲道理就讲道理,讲不动才动拳头。
而季聿白,别人只要不听他讲道理,那他就会打到别人听他讲道理。
“季总,你这是不讲道理。”刘青山脸色很难看,“我是被林老先生给提拔上来的,坚决不可能把我自己的心血让你随便糟蹋!”
季聿白轻轻拍了拍耳朵,一副没听清的模样,“你再说一句,是谁把你提拔上来的?”
刘青山被季聿白面无表情的嘲讽羞辱得脸色白了又青。
季聿白轻轻一笑,“各位都知道子公司是个摇钱树,不想丢,但现在掌握着股权的人是我,你们如果拿不出一个能让我满意的方案,相信一个月后,港城媒体就会报道《际和子公司实实行独立》。”
他站起身,拿着手机和自己的手套,“诸位,慢慢想。”
说完,季聿白绕到刘青山的身后,不轻不重的落下了一句,“怪不得翘翘不会拉拢你。”
“白眼狼戴草帽。”
这句歇后语的后半段季聿白没说,刘青山却了然是什么意思。
他被羞辱到脸红脖子粗,却张不开嘴反驳一句。
林老先生看着他走,愤怒说,“季聿白!你这么嚣张,不怕我把以前的事抖搂出来吗?!”
视频电话还没有挂断。
季聿白已经把手机放进裤兜,林连翘的手机画面一片漆黑,只能听到这么一句。
她吃早餐的手一顿,眼皮下敛。
季聿白停住了脚步,站定,转身,扭头定定看向林老先生。
他缓缓勾起唇角,露出一个不达眼底的笑,“嘴长在你脸上,林阿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我总不会跟您一样,怕自己的大孙子斗不过孙女,就狠心折断自己孙女的翅膀。”
“为了能让大孙子能干干净净的走,让自己亲孙女躺进泥潭里给他铺路。”
“林阿公,我是做不出来这种事。”
林老先生的目的被季聿白彻彻底底揭开,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紫,呼吸都变得不顺畅起来。
“告辞了,林阿公,希望你能好好护住你的大孙子,别再让他出事了。”
可没有第二个林连翘会再听他一言之词,心甘情愿的为他当牛做马。
周明左右看了看,沉默了一瞬,对林老先生说道,“不好意思,林老,我是被林董一手提拔上来的,我很认可她的工作能力和实力。”
“我会将辞呈以邮件的方式发到人事部。”
说完,周明立刻跟上季聿白的脚步,离开了会议室。
整个会议室一片寂静。
林笛已经扶起了林老先生,担忧的喊着,“爷爷,你没事吧。”
高层们面面相觑,八百个心眼在转动,谁也没说出口。
周明将季聿白的大衣还给他。
季聿白没有穿,放在手肘上,将手机拿出来。
画面里的林连翘坐在看上去像是餐厅的地方,手里拿着一个勺子,缓慢的搅动。
季聿白挑眉,说道,“如何?看到那些人吃瘪,有没有开心一点?”
林连翘点了一下屏幕上的静音,清零的声音响起,“为什么不开心?昨天只是想到他们会被你怼的哑口无言,我就高兴得能连吃三碗饭。”
“看来我今天没有白跑一趟。”
林连翘看着他轻轻勾唇,眉宇间多了些许轻松,心情很复杂。
“谢谢你。”
季聿白心想,我想要的从来不是你的感谢。
他却不会这么说,只是唇角勾动,问道,“打算去哪儿?”
“还不知道,应该会往北走吧。”林连翘放下手中的碗,相当轻松的说,“趁还没有开春,再去看看雪。”
季聿白说,“国内的雪有欧洲的雪好看吗?”
林连翘,“看过才知道。”
季聿白,“今天就去?”
林连翘,“嗯。”
隔着屏幕,林连翘仿佛依旧能对上季聿白那双幽黑深邃的眼眸,里面藏着很多情绪,或压抑或翻滚,跃跃欲试的夺笼而出,却又被狠狠摁回去。
无论哪一种,都让她感觉到炽热又无处可逃。
她下意识的就想回避。
看出她行动的季聿白却又开口了,“注意保暖,你比我还不耐寒,又在一年十二个月有九个月是冬天的国家生活了这么多年,应该比我更知道要怎么防寒。”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好,上电梯了,先挂了。”
林连翘点头,季聿白率先把电话挂断。
电梯一到,季聿白上了电梯,转身这才发现了跟着一起出来的周明。
他顿了顿,明显的疑惑出现在脸上。
“你也要下楼?”
周明:“……”
您老发现我还挺及时的哈。
合着他跟了一路,季聿白压根没发现!
无意间偷听到季总和林董之间对话的周明讪讪一笑,也不敢多问,只说,“我辞职了,想跟着林董干。”
季聿白上下打量了周明。
长得很周正,双眼皮大眼睛,瘦脸庞,宽额头,后背也挺直的,就是个头不太高,估摸着还没穿着高跟鞋的林连翘高。
季聿白没了威胁,点点头,随口问了一句,“你和她说过吗?”
“还没有,一会儿我会联系林董的。”
“好。”
下了楼,周明跟上季聿白,还是没忍住的问了一句,“季总,您真要把子公司独立出去吗?”
季聿白侧头看他,穿上双排扣黑色大衣,道,“你可以去问你的老板。”
“这事她做主。”
“我还有事,先告辞了,再见。”季聿白冲他点点头,上车,直往机场而去。
周明摸摸脑袋,心想,股权都给你了,怎么子公司的去留还是林董做主?
管家的是林董啊?
接季聿白回京市的专机早就准备好了,季聿白一到机场,便直接上了飞机,飞往京市。
他赶回寰宇开了寰宇的大会。
不出意料的被季邦则扯住询问他拿出那么多流动资金去干了什么。
季聿白压根不搭理他,甩开人,自顾自去会议室。
季聿白现在的身价很高,直逼千亿,身价是身价,流动资金是流动资金,这并不是一个概念。
他一次性拿出几十亿来买林连翘手中的股权,自己也冒了很大的风险。
季聿白清楚,但他并没有对林连翘说。
能让林连翘从林家解脱,不再被过去束缚,自由自在的高飞,他心甘情愿。
开完会,季聿白看着眼前的文件,深深吸了一口气。
罕见的多了几分烦躁。
要工作很久才能去找她。
国内最北边,林连翘穿着羽绒服,和宜瑛一起下了火车,白净的小脸左右扭了扭,因为穿得太厚,差点没看到宜瑛去了哪儿。
“好冷啊!”宜瑛同样全副武装,哆哆嗦嗦地对林连翘说,“快快,我们快先回酒店!”
林连翘哈哈大笑,“都在欧洲待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是受不了一点冷啊你?”
“我为什么要离开有暖气的地方?”
宜瑛理直气壮,挽住林连翘的胳膊,和她一起出了火车站。
入住的酒店距离城市有点远,抵达时又下了一场雪。
车窗外,树木,房屋,全部都落了一层厚厚的雪,远处山蔼与天连接,天空被压得极低,给人一种十分压抑的感觉。
林连翘却比以前在国外时哪一次看雪都觉得轻松。
从灵魂到身体,自由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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