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燕玉离开后,流莹便立刻追了上来:“郑姨娘!”
流莹瞥了眼一旁的月芽,朝郑鸳儿示意。
郑鸳儿本想让月芽离开,但转念一想,还是没有说下去。
月芽已是郑鸳儿的心腹,很多事情都经过月芽的手,此时再避着她太过见外。
“流莹,她是我的贴身丫鬟,有什么事不必避着她。”
月芽眼里闪过一丝怔愣,她这是得到了主子的认可?
既然郑鸳儿这样说了,流莹也顺着她的话笑道:“你身边有了贴心的人,我很放心。”
“是侯爷派我来找你的。”
“他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郑鸳儿好奇,流莹却不立刻说,只拉着她一路走到一堵墙。
“墙那边是东院?”郑鸳儿记得墙那头那棵高高的桦树。
流莹点头,又带着她往东走了几步,竟看到一个小拱门。
这里竟然有门?
流莹转身道:“我平日便从这个门进东院。”
三人通过拱门进院,小路蜿蜒曲折,没过多久便看到了一个萧瑟的院子。
随着流莹停下,两人也跟着顿住脚步:“这是哪里?”
流莹看向郑鸳儿,咬了咬下唇,神色有些紧张歉意:“鸳儿,我瞒了你一件事。”
“其实七爷并没有死。”
郑鸳儿早在那日梅林后的小亭子里看见过李渊和流莹,所以自然不惊讶。
流莹也未曾注意郑鸳儿的眼神,继续说:“侯爷他承袭爵位后顾念旧情,留了七爷一命,只是七爷被其他少爷暗算,双腿残疾,一直留在这个小院子里。”
“对外只说其他的少爷都死了,七爷便默默无闻地活下来。”
“至于到底为什么七爷没有搬出府去,我并不清楚,大概是侯爷与他的约定。”
“众人只以为七爷死了,我被分到老夫人身边后,就只能偶尔看老夫人的脸色来见七爷。侯爷又不准让我透露给别人七爷还活着这件事,所以……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七爷如今还好吗?”郑鸳儿温声问道。
流莹一愣,缓缓点头,想到了什么又摇了摇头。
“他说自己活得好,但我总觉得他不开心。”
“其实我早就想带你来见他。鸳儿,我虽然一直伺候着七爷,但我没你那么聪慧,时常看不透他的想法。”
“我总想着若是你在我身边,一定能帮我解答七爷的心事。”
当年他们两个的院子挨在一起的时候,郑鸳儿就经常替流莹分辨七爷的心思想法。
七爷是个什么都不喜欢说的性格,很多事都闷在心里,别人问起,他只会笑。
郑鸳儿回想起当年那个温润如玉的公子,如今却落得双腿残疾。
也是,李渊若能高兴的起来,那是没心没肺。
不过李渊性格随和,不像是会为了这件事自困这么多年的人。
这些年来,李渊也该对此释怀,还有什么事困扰着李渊,让他不能离开侯府?
流莹带着她们进院叩门,没过多久,门开了。
屋里一股木头的清香传来,李渊手中拿着一个木雕,朝郑鸳儿笑着点点头。
“鸳儿,你回来了。”
郑鸳儿微微一笑:“七爷还记得我?”
“你是难得的好姑娘,还与流莹感情极好,我自然不会忘。”
李渊也是郑鸳儿见过所有主子之中最为怜悯下人的一个。
当初的李渊境遇比李玄要好,若说李玄是不得已才与郑鸳儿相依为命,李渊则是生性宽容和善,体恤下人。
李渊时常给服侍自己的下人休假,一些外面有亲人的,他会让他们去探亲,逢年过节,还允许下人们在他的院子里给去世的家人们烧纸。
下人们的月例,他也从不克扣。
倘若没有李玄,郑鸳儿最想去的院子就是李渊的了。
“七爷身边没有个下人伺候吗?”郑鸳儿方才环顾一周,除了李渊,这个院子似乎再没有别人。
可哪怕当年最落魄的李玄也有个郑鸳儿伺候。
李渊笑道:“我能自理,何必要下人?”
“更何况这世上有几个人能像鸳儿你一样,对落魄之人不离不弃、真心相护。”
流莹幽声道:“有是有,可惜你不要。”
这话似是嗔怪似是幽诉。
李渊望向流莹,莞尔一笑,却不反驳。
郑鸳儿看得明白,哪怕流莹想留下来照顾李渊,李渊也不愿耽搁流莹。
流莹如今在老夫人身边是正经的大丫鬟,侯府上下对她都有几分恭敬。
可若是跟着李渊,她这辈子都只是个小丫鬟。
流莹见李渊不搭话,神色落寞但转瞬即逝,又撑起一个笑:“这次是侯爷让我带鸳儿来的。”
李渊道:“我知道,是我跟玄微说的。”
郑鸳儿一愣。
“七爷想见我?”
李渊神色柔和:“你回来这么久,我还没见过你,自然想要见一面。”
流莹会意道:“我和月芽去泡茶。”
两人离开,李渊才继续说:“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想找你叙叙旧罢了。你和玄微这些日子的经历我也都知道了,你们能走到现在着实不易。”
“可以好生相伴,何必算计太多。”
郑鸳儿垂眸轻笑:“我明白七爷的意思,我会好好照顾侯爷的。”
李渊却道:“鸳儿,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想说的是什么。”
郑鸳儿闻言望向他。
李渊的目光永远那么柔和,时刻蓄着一抹水光,仿若湖水,看似清浅,实则看不见底。
这双眼睛总能洞察一切。
郑鸳儿心中一紧,难道李渊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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