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鸳儿恰时站起来,迅速地行了个礼:“老夫人,妾身也先行告退了。”
老夫人巴不得她赶紧走,最好忘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郑鸳儿领着月芽走出门,只听李玄的声音隐约传来:“原来在老夫人眼里,随便什么人都配当我的正妻?……”
郑鸳儿路过耳房时已经彻底听不到主屋的声音了,她拉了拉月芽的手,指了下耳房:“你进去帮我问问,流莹在不在这里。”
月芽点点头,没过一会儿便带着流莹出来了。
“流莹……咱们去花园说说话。”
姐妹相见分外激动,两人互相拉着手走出院子,来到北院的小花园里。
流莹想要开口,却先流下眼泪:“鸳儿,我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见到你。”
“他们都说府里来了一位叫郑鸳儿的姨娘,我还以为只是同名罢了,真没想到会是你。”
郑鸳儿眼中亦是泪光闪动:“我也一样。这些年我常常梦到你,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流莹握紧她的手,又指了指自己头上的首饰,破涕为笑道:“我过得好着呢。”
郑鸳儿顺着她的指向看过去,确实不少金贵好看的首饰,可刚才见面的时候她头上还没有这些,显然是特意戴上的。
为的就是让郑鸳儿安心。
郑鸳儿心里却更酸涩:“这些年你一直在老夫人身边当差?”
流莹点点头:“我替侯爷治好了眼疾,侯爷便把我提拔成大丫鬟,送到老夫人身边。因着侯爷的关系,老夫人不敢对我不好。”
“我如今可威风了,手底下管着有四个小丫鬟呢。”
流莹一把抹掉脸上的泪水,笑得灿烂极了。
郑鸳儿也相信她现在过得是真的好,脸上也带了些笑意。
“那……七少爷呢?”郑鸳儿问。
流莹笑容一顿。
“七少爷他……”
当初郑鸳儿伺候九少爷李玄,流莹则伺候七少爷李渊。
七少爷是府里难得的好人,待人接物都十分淡然,有时候还会拨些饭菜给手底下的下人。
有一年冬天老侯爷带着几个妾室去温泉山庄避寒,带走了大部分的厨子,厨房里没人管李玄这些不得宠的庶子。
郑鸳儿就曾靠七少爷的施舍、帮李玄和自己熬过一整个冬天。
所以侯爷所有的孩子里,属李渊对李玄最好了。
李渊……也没了吗?
流莹却左右看了看,扯了下郑鸳儿的手,轻轻摇了摇头:“以后不要再问这话了。”
“尤其不要向侯爷问起这话。”
“为何?”郑鸳儿有些不解。
李玄是从来不怕别人说他残害手足的,又怎么会怕郑鸳儿提起李渊?
流莹咬了咬嘴唇,“咱们还是不是朋友了?听我的就是,你千万别问。”
郑鸳儿只好应下,露出笑容:“我当然听你的。”
“对了,”郑鸳儿握着流莹的手,神色透着高兴,“我如今住在西边的青阳院,待会儿我跟侯爷说,把你要过去。到时候咱们姐妹俩还像从前一样,你说好不好?”
流莹听了这话,却慢慢抽出了自己的手,眉头微微蹙起。
“我……我不能走。”
郑鸳儿一愣:“为何?”
流莹张了张口,却还只是摇头:“我真的不能走。至于为什么,我现在不能告诉你。”
流莹又怕郑鸳儿生气,忙解释道:“你只要知道,这些年我的心没变过,你永远是我最好的姐妹,可……我有苦衷。”
“无关老夫人,无关侯爷,是我自己的事。”
“我与你保证,等到合适的时候,我自会对你解释清楚,你不要生我的气。”
郑鸳儿笑着摇摇头:“傻子,我什么时候真的跟你生过气?我只想你过得好,这就够了。”
流莹这才松了口气,笑容真切了几分:“我好、我一切都好。而且我想,若是我留在老夫人身边,说不定日后还能帮得上你,你觉得呢?”
郑鸳儿道:“你自己保重就好,别总记挂着我,我现在是姨娘,过得自然比你好。”
流莹丝毫没有嫉妒愤懑之色,两人是交心的姐妹,只会替对方高兴罢了。
只是流莹望着郑鸳儿,神色难掩心疼。
只有流萤知道,郑鸳儿的心不在这里。尽管享尽人间富贵,可这都不是她想要的,她不愿被困在侯府。
当年郑鸳儿拼死逃了出去,尽管流莹再舍不得,可双手合十许下的愿望却是希望这辈子永远不会再见郑鸳儿。
流莹在府里多年,棱角早就被磨没了,可郑鸳儿不一样。她血里都流淌着自由,最该展翅高飞……
时隔六年,郑鸳儿却还是被绑了回来。
站在远处的月芽提醒郑鸳儿该回去了。
郑鸳儿拍了拍流莹的手:“有什么事,老夫人不能替你做主的,你去找我。”
“我一定帮你。”
流莹重重地点头:“我信你。”
两人依依不舍地分别。
月芽跟在郑鸳儿身后往西院走,路上好奇问起两人的关系。
郑鸳儿笑道:“我们算是一同长大的知心姐妹,这世上最懂我的人就是她了。”
月芽艳羡:“真好,奴才也想有个这样的姐妹。”
“你会有的。”
两人前脚刚踏进院子,却听一阵熟悉的笑声,郑鸳儿抬眼望去,刚巧看见那小子风一样地跑过来:“姨娘!”
两天不见,郑鸳儿想元礼想得不得了,蹲下身一把搂过儿子。
“你这小子,还没忘了姨娘,算你有点良心。”郑鸳儿刮了刮他的小鼻子。
元礼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姨娘,我这两日都忙得很呢!”
“父亲给我把课程排好了,马术、射箭、书法、下棋、画画……我从早到晚都没空闲。”
“今天是父亲说给我半天假,我才能过来的。”
郑鸳儿一愣,一旁的仁成说道:“侯爷是特意让小少爷过来陪姨娘说说话的。”
郑鸳儿会意,垂眸看向儿子笑道:“好,你想玩点什么?”
“什么也不玩。”元礼倚在郑鸳儿怀里,搂着娘亲的脖子。
“我和姨娘待一会儿就高兴。”
元礼声音越来越小:“父亲说,以后我只能以给庶母请安的名义、一旬来一两次,不然别人会议论的。”
“我不想让别人议论您。”
郑鸳儿摸了摸元礼的脑袋,同样小声回答着:“娘明白。”
“还记得娘告诉过你什么吗?就算你喊我姨娘,但只要你心里依旧把我当娘亲,那我就永远都是你的娘亲。”
“如今隔得远一些、见面少一些又算得了什么?只要咱们心中有彼此,就什么都不会变,对不对。”
元礼认真地点点头:“对!”
郑鸳儿笑了,正要抱着元礼往屋里走,却听一道刺耳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郑鸳儿!你这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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