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晕倒
老大夫怒:“江巍是已经走了,可其他人呢?盯着这丫头的眼睛,可不仅仅是江巍那头蠢驴一双!光走了他一个有什么用?”
“其他的眼睛,又不是和江巍一条心,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谢玉桐满是不在乎的说道。
豆大的雨点,颇有节奏的拍打在廊檐的瓦片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两个人的争执声,很快就被淹没在这场汹涌的大雨之中。
老大夫还要在说什么,抬头看见姜安宁,忽地就闭了嘴。
“师父,你们怎么这么晚了,还站在这里?”
对称呼人为“师父”这件事儿,姜安宁还是有些别扭的,叫的十分不顺口。
“没什么。”
“赏雨。”
老大夫跟谢玉桐的声音一前一后的响起。
谢玉桐偏过头,看了老大夫一眼。
老大夫气闷,冷哼着扭头走了。
“大夫这是怎么了?”
!
许是刚睡醒的缘故,姜安宁的声音里,带着些许软糯的天真。
“他闲得慌,给你炖药膳去了。”
还没有走远的老大夫,险些气得一头扎进屋里头,淹死自己算了。
他恨恨地一咬牙,一跺脚,重重地踏着雨水走了。
姜安宁觉得,老大夫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是闲得慌。
倒像是……气得慌,很是恼怒的样子。
谢玉桐看了眼提着裙子,要走过来的姜安宁,脸色微沉:“站那。”
姜安宁不明所以的停下脚步,眨巴着眼睛,很是不解的看着人。
“雨水里头带着寒气,穿的那么单薄,往外面跑什么?回头着了凉,又要难受。”
谢玉桐大步的走过去,直接二话不说的一把将姜安宁打横抱了起来。
姜安宁惊“诶?”了声,满是惊慌的看着毫无预兆将她抱起来,沿着廊檐往旁边屋子走的女子。
“师父?”
谢玉桐皱了皱眉,似乎不是很喜欢师父这个称呼。
她板着脸道:“称我老师。”
姜安宁不明所以,但还是乖巧的顺着人的意思,喊了人:“老师。”
谢玉桐这才稍觉满意的“嗯”了一声。
她将人放在临窗大炕上:“往后你就住在这间屋子,既方便你照顾你的宋姐姐,也方便你在这边好好的养身体。”
“养,养身体?”
姜安宁更加茫然,她觉得她现在的身体好的很,尤其是经过弹幕打赏的加持以后,更加的康健,哪里需要养了。
“不然呢?你不会觉得你的身体,比隔壁屋子里躺着的那位绣坊老板,要好上多少吧?”
谢玉桐冷眉冷眼的看着人:“气血亏空的简直像是个筛子一样,还敢冒冒失失的往雨里头跑,回头沾染了寒气,可要有你难受!”
姜安宁无所谓的咕哝了句:要寒气入体,也早就入了。不说前世,便是今生……不,重生前的那些日子里,她都不知道在雨中过夜多少次了。
“小声嘀咕什么呢?”谢玉桐皱眉看了过去。
姜安宁赶忙正色道:“没说什么!就是觉得,您说的有道理,我都听您的,老师。”
她完全一副乖巧好学生的模样,倒是让谢玉桐有些板不起来脸了。
“想要习武,没有一个好身体,是不可能的。”
谢玉桐不假辞色道:“尤其是你这种,筋骨已经长成,没多少可塑性的大小孩儿。”
姜安宁愣了一下。
“老师,我已经不是小孩儿了。”
她小小声的咕哝了一句:“我都已经及笄了。”
谢玉桐瞪她一眼:“在我这儿,你就还是孩子。”
姜安宁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她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这么感觉了,被当成孩子的感觉。
上辈子的这时候,她已经嫁人了,梳起了妇人头,成了世俗认可的大人。
再久远一些,爹娘刚刚故去的时候,她虽然还是个孩子,但已经没有人在乎她是不是个小孩儿,只盼望着能够从她身上刮下一层血肉来,瓜分她爹娘遗留下来的财产。
谢玉桐看她不说话,一时间也有些哑了声音。
她这辈子,无儿无女的,没体会过养孩子是什么滋味儿。
更不要说,是这样娇滴滴的小闺女了。
师徒二人相顾无言,气氛倒是逐渐有些尴尬起来。
姜安宁轻咳了声:“老师,宋姐姐那边怕是还离不得人,要不我还是去照顾照顾她。”
“照顾什么?你自己都还是个病人呢,且先照顾照顾你自己吧!”
谢玉桐一听她要开溜,当即就板起了脸。
姜安宁只好小兔子乖乖似的,又重新坐回了炕上。
“那个绣坊老板那里,我自会安排人去照顾,你连医术医理都不懂一点儿,就算去照顾了,又能照顾出什么花儿来?还不如交给懂医的人来做。”
谢玉桐语重心长道:“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她还是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反而是脉象,越来越平稳。”
“如此看来,只怕是一时半会儿的,很难会醒过来了。”
“如今她最需要的,已经不是你那些干巴巴的,根本无法唤醒病人求生欲望的絮叨话,而是专业的、能够照顾她饮食起居,并且辅助防止她生褥疮、四肢麻木萎缩,以后就算是还有机会醒过来,也必然要瘫痪在床上的医女来照顾。”
谢玉桐很是仔细的跟人分析了一通利弊,以及姜安宁放手把照顾宋尧这件事儿,交给医女的重要性。
姜安宁仔细的想了想,觉得遵从医嘱准没有错。
“我都听老师的。”她很乖巧的应了一声。
谢玉桐白了她一眼。
总觉得这丫头,很有阳奉阴违她的嫌疑。
“你最好是真的乖乖听话!”
谢玉桐没什么带徒弟的经验,老大夫几乎是被她放养着长大的,所以跟姜安宁相处起来时,也难免会多了几分尴尬。
好在是没多会儿,被指使去炖药膳的老大夫回来了。
“赶紧,趁热喝。”
他没什么好气儿的,将药膳重重地搁在了姜安宁的跟前。
姜安宁闻着味道十分古怪的药膳,实在有些控制不住的皱起了眉头。
要不是炖药膳的人还在跟前,她都已经想要捏紧鼻子了。
“这是什么呀?”味道也太难闻了吧。
老大夫冷哼:“对你好的东西,吃就是了。”
姜安宁满脸抗拒:“我真的要吃这种东西吗?黄连应该是败火的吧?苦参也是清热败火的吧?”
她抗拒的往后滑出去一截身子,鼓足了勇气:“我觉得我没有这么大的火可以败,不吃。”
谢玉桐回头看过来,姜安宁有种本能的小心,生怕人逼着她硬把这些喝下去。
“你认识药材?”
谢玉桐有些惊奇的看了人一眼。
姜安宁老老实实的摇头:“不认识。”
老大夫紧张的腚沟子都夹紧了,闻言这才稍稍地松了下来。
“但这两种东西,我经常喝……”姜安宁下意识的说出口,忽又意识到不对,慌忙的闭上了嘴。
被张氏经常灌苦药汤子,都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她也不知道,赵家的那些人是不是故意的,经常在给她的汤药里,加上多几倍的黄连。
有时候则是给她灌苦参汤子,说是大补。
可这到底是前世的事情了,现在说出来,只会徒惹人怀疑,万一有人将她当成是什么妖怪邪物,岂不是要放火烧死她?
妖邪就是妖邪,那些人才不会管你是好妖邪坏妖邪,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凡是异于常人之物,统统都要被赶尽杀绝……
他们不能容忍异端,更自有一套之乎者也。
姜安宁有时候忍不住会去想,她去绣那副百鬼奇行图,究竟是因为她见宋姐姐喜欢一时间心血来潮,还是恰好的碰见了这样颜色诡异的绣线突发奇想,又或者是……自打重生以来,她的内心就始终惶惶不安。
如今的一切,似乎看似都在朝着好的走向滚动向前。
可她真的解脱了吗?
那些既定的命运,真的会因为她杀了赵家人,与对方切割掉群友关系纠缠,就彻底扭转了吗?
藏在赵家之后的,会不会还有其他的黑手?
没有了赵家,又会不会有其他的钱家、孙家、李家?
她不敢想……
也许什么都想不明白才是最好的吧。
谢玉桐感觉到了这小姑娘身上的不安与惶惶。
她微皱了下眉,没有去追问,是什么人给她喝的这些苦药汤子。
直接告诉她,就算是现在问了,得到的答案也只不过是小姑娘随口胡诌来敷衍她的,不可尽信。
谢玉桐心里头多了一股邪火。
小姑娘这样子,肯定是在哪里受到什么欺负了。
她不能问,却忍不住不发火。
不能对着小姑娘发火,这股邪火,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了端来药膳的老大夫身上:“我让你去做一些补血气的用膳,你做的都是些什么?谁家黄连是用来补气血的?”
她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这老登西憋着什么坏,想要捉弄小姑娘,只是没想到会被小姑娘给识破了。
老大夫顿时老脸一红。
他也没想到自己的这点小心思会这么快就被抓包。
此时顶着谢玉桐的怒火,除了站直听训,半点儿解释的话都不敢说。
在谢玉桐的气头上,解释就是狡辩,纵使有千万种正当理由,也统统会被打成是顶嘴、不服管教,是狡辩,不知错,不知悔改,怎么都是罪加一等的错处。
老大夫早就对这些小心思,拿捏的明明白白。
何况这事儿真要说起来,确实也是他的不对。
自己做错在先,他更不敢出声狡辩了。
索性低头站在一旁装死。
没想到,从前用来平息谢玉桐怒火的装死技巧,今天竟然失灵了。
“我问你话呢!哑巴了!不知道吭个声吗?”
谢玉桐直接拿起旁边妆奁里的匕首来,丢到老大夫的身上:“舌头不想用,干脆就别要了,割了吧!”
老大夫冷不丁被匕首砸中,吓得浑身一激灵。
他这会儿才意识到,谢玉桐恐怕不仅仅是生气,他动了小心思,想要戏弄姜安宁。
更是在生气他之前的多嘴。
可他明明就没有说错!
江巍那头蠢驴是走了,可其他人呢?
那么多双眼睛,光走了最蠢的一双眼睛有什么用!
老大夫气不过,脱口就把话说了出来:“难道我说错了吗?”
谢玉桐怒甩了他一巴掌。
老大夫更加不服气。
他就是觉得,谢玉桐心软收下姜安宁是在自找麻烦。
就算姜安宁是静婉姐的女儿……
那他也还是觉得不服气。
他就那样直挺挺的跪在地上,很是倔强的样子,像个年轻不驯小子。
姜安宁有些被这阵仗给吓到了。
前世被赵家人家暴的阴影,再一次席卷而来。
她颤着声音喊了声:“老师……”
姜安宁的目光忽地茫然片刻,意识似乎有些恍惚起来,有些看不清的眼前的场景。
明明她清楚的知晓,眼前站着的人是老师与大夫师兄,可她就是……头好痛,感觉又回到了赵家,忍受着赵家人的殴打。
没有重生,没有重新来过,将赵家人一个个送到地狱去的机会,她就还是那只困在牢笼中的鸟雀,没有翅膀、没有羽毛,更没有利爪,她逃不脱,根本逃不脱!
姜安宁感觉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并且在一点点的收紧,痛得她不得不张大了嘴巴想要呼吸,可是她喘息不出来,整个人像是被冻结在了冰里,想用力,也用不出来力气。
头好疼。
姜安宁只觉得耳边忽然惊声迭起,接着便人事不知了。
“安宁丫头!”
“安宁丫头?”
姜安宁的突然晕厥,惊吓住了老大夫。
娘咧,这小丫头要是在这时候什么事儿,他还不得吊起来活活打到只剩一口气,再丢下蛇窟里头去喂蛇?
他更是后悔,不该捉弄人的。
想想自己都一把年纪的人了,竟然还跟个小丫头较真置气,也是太不应该。
谢玉桐也是有些吓住了。
可她到底经得住事儿,将晕过去的姜安宁接住后,平放在了床上。
不知为何晕厥过去的小姑娘,此时唇脸泛白,浑身发颤,似乎是在用力呼喊着什么,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等老大夫收回为人把脉的手,谢玉桐忙问:“如何了?”
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惊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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