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门道人挺剑相护。
这牛鼻子道长毫不畏惧,此时因为愤怒一张红脸如有火烧,指着左冷禅骂道:
“左盟主,你对一位伤重后辈有如此行径实在是厚颜无耻!”
“贫道不屑与你这样的阴险小人为伍!”
“今日便是本派东灵祖师在此,也不会责怪贫道将泰山传承丢在这里!”
天门道人道袍怒摆,一步抢到赵荣身前。
这牛鼻子道人算不上天下顶尖,但作为泰山掌门,此时凌然之正气,已显泰山之巍峨。
他又朝赵荣怒瞪一眼,呵斥道:
“赵师侄你有气力还不速速下山,莫要在这里逞英雄,叫这阴险小人奸计得逞!”
费彬低喝一声:“出言不逊,那伱就与他一起死吧。”
“贫道怕你不成?!”
天门道人举剑,反要杀过去。
“天门师伯.”
这一道声音灌入他的耳中,天门道人稍稍下放长剑,转头看到两道坚定而犀利的眼神。
“既然他们想死,天门师伯何必阻拦。”
哪怕此时赵荣处于重伤之态,嘴角挂着血渍、胸口印着东方不败的掌印。
可作为天下第一,他简短的话语,还是给了一众嵩山门人压力。
这一众阴谱高手,有的是嵩山弟子,有的是登封道上的黑道高手,有的是从江湖上网罗而来的痴魔练武之人。
自两年前福州林家祖宅一战后,他们便一直研究剑谱。
可是破碎错乱的剑谱,折磨着许多人的痴心与欲望。
直到大半年以前得到青城松风观的成熟阴谱,这股疯狂的欲望被彻底点燃。
左冷禅决心寻找时机,用这股欲望来除掉赵荣。
决心之强,乃是他毕生野心之凝聚。
可此时此刻.
赵荣的话,还是叫他们生出一丝寒意。
顾老先生与赵荣来了个眼神交流,跟着便在岳不群、宁中则等人惊异的眼神中,朝旁边挪步让开。
并且,顺势拉了一下处于无尽怒火中的天门道人。
任盈盈微微怔住,她盯着那张略显苍白的脸,见他有一个轻微的偏头动作,心中已明其意。
带着复杂心情,也从他身前让开。
“凔~!”
下一刻,一道拔剑声霍然响起。
山风呼啸,青衣拂动。
赵荣右手执剑,托刃在左手。
“左大师伯,既然嵩山派要置我于死地,那便只能剑下无情了。”
“你可不要后悔。”
左冷禅拔出剑来,眼中寒芒四射,此时他已排空一切,不会再生出任何顾虑。
“赵师侄,我们做个了断。”
赵荣一眼朝嵩山众人扫过,平静道:“出剑吧。”
顾老先生见状稍稍后退。
天门道人、岳掌门等人知晓他与赵荣的关系,默契跟上他的脚步。
又朝青衣人看了一眼,久久凝望,心头惊异更甚。
难道
难道剑神重伤之下,也能力战嵩山派?!
少林武当,以及还在峻极之巅的少数武林人,不管是正道还是邪道,全在退散。
“哼,装模作样可吓不到人!”
丁勉厉吼一声,登时嵩山一众高手齐齐而动,兵刃抡错的劲力刺穿山风,发出裂帛撕鸣。
青海一枭领着七名阴谱高手冲杀在前。
八人身法各都极快,直扑上来,挥剑齐斩!
这八人剑法迅猛,刃光从各个方向笼罩而下,如同剑网。
然而青影如电闪雷轰!
左右前后闪展腾挪,在一步方圆内巧夺天工,叫八剑全部斩空。
众人眼花缭乱时,赵荣已举剑平削。
剑不及,剑气却至!
他们身法虽快,却不及赵荣剑速。
这等切割练功的法门服丹炼药虽然速成,多半只能提高下限,武学上限所在,非但需要悟性,也非一朝一夕之功。
下限提升对他们个人来讲精进不小。
可在赵荣眼中,不过等闲。
“呃~~!”
一连串惨叫极其急促,只因剑速太快,喉咙被割破的时间几乎一致。
赵荣长剑滴血不沾,已有七人死在剑气之下。
青海一枭的反应最快,他做出了一个侧身动作,以左膀受伤为代价让开了致命一击。
在场之人无不心惊。
剑神受伤不假,但他依旧是天下第一!
只这一剑,便叫七人殒命!
剑气之恐怖,让人胆寒。
嵩山一干人等哪有时间思索。
前面人冲上去之后,其余人立马接上。
他们看向峻极峰巅的那面悬崖,不断将赵荣朝那个方向驱赶。
嵩山阴谱高手身形闪动,一个个运转快剑。
可惜,他们这两项长处远逊色于赵荣。
每将赵荣逼退一步,便要死上几人。
听得碰剑声持续响起,峭壁旁一道道剑气斩出,重伤之下的剑神,似乎还能拿出与东方不败决斗时的战力!
“杀!!”
陆柏大喊一声冲了上去,与他并肩一起上的还有受伤的青海一枭与七八位高手,除了悬崖那边,几乎将赵荣团团围住。
可是!
“哧哧哧~!!”
接连三人被剑气斩杀。
赵荣一剑震开陆柏长剑,下一剑迎头劈去,青海一枭爆吼一声,几乎以换命之势朝他心脉刺来。
霎时间,赵荣捏着剑诀,至阴至寒真气顺着手阳明大肠经勃发而出!
拼命的青海一枭也不及去躲。
赵荣以指成剑,在其拼命奔来时用寒冰剑气洞穿他的心脉!
“吭”一声响。
青海一枭胸口炸开血雾,这一下心脉洞穿,必死无疑。
他却拼出一股狠劲,以最后的气力朝赵荣斩来!
这一下没多少气力,却拼出一个身位。
费彬等人大喝一声,立时又有更多人填上来。
剑气再厉害,那也是真气所化。
耗!
耗死他!
看他到底还有多少真气!
旁观者心惊肉跳,哪怕是少林方证与武当冲虚道长,这一会也有些看呆了。
剑神的内力,就像是运转不尽!
在此之前,他可是与东方不败有过一场惊世大战!
嵩山阴谱高手已损失四十多人。
唯一叫他们看到希望的是,这个恐怖的剑神距离悬崖更近了。
左冷禅、沙天江、费彬、钟镇、卜沉等人寻到机会,一齐出手!
赵荣一个提纵飞起,躲开来剑。
左冷禅拔地而起,飞身追剑。
二人在空中快剑对快剑,从起到落,剑光远远刺人眼目。
左冷禅对剑不过,身上多了好几道伤口,他一个翻身落地。
底下的高手等候已久,长剑直刺赵荣,要将他朝悬崖处再逼。
然而赵荣一剑盘下,将周遭抬起的十几柄长剑全部搅中,但凡剑上的内力灌输不足,跟着就是咔咔咔连响,那些剑全都折断!
“嘿~!!”
丁勉、费彬、钟镇、陆柏、沙天江、卜沉等人一声大喝。
六大太保举掌过顶!
托塔手、仙鹤手、大嵩阳神掌!!
诸般掌力,要将下落之人震杀!
赵荣倒立而下,丝毫不避,直直一掌按下!
“轰~!”
一声雷鸣爆响,周围气浪翻腾,像是一阵大潮卷来!
峻极之巅沙尘四起,六大太保脚下一沉。
嗤嗤嗤声音不绝于耳。
他们的双脚已被一股强悍劲力硬生生压入土中。
诸般掌力更被压回,反而在他们周身大穴盘桓!
“喝欸~!”
周围人举剑刺来。
左冷禅也从旁飞身一剑。
可他六位师弟根本无法用掌力拖住赵荣。
轰鸣声再响,一阵推力翻涌,赵荣一个翻身避开左冷禅长剑,跃入人群正中。
他瞬间进入风暴中心。
这一刹那四面八方全是森白刃光,举剑之人一个个面色凶狠,妖气杀气几近成浪,一柄柄长剑递出,密密麻麻盯准他全部要害!
加之人人来剑极快,身法迅疾,又是拼命之势。
刀山剑海也不过如此!
赵荣鲸吸一口气,他长剑盘绕周身,衡山千剑之势梦幻无比!
他身如雷霆,轰向天空,一跃而起。
周身旋转而上,带着阴阳气旋逆旋吞吐到了极致!
登时幻剑与剑气搅动在一起!
随着他旋转挪跃,幻光夹着剑气如千如万,朝四下奔流!!
一道道森白剑气如流光迅捷无伦,如火矢可观其形,又如琴如箫可奏剑鸣!
无形有形,幻真幻真,谁人能辩!
峻极之巅烟云炸散,风幕洞穿,剑鸣之声霎时间响彻八方!
剑气!
全是剑气!
那一道道剑气射出,无差别笼罩了周围所有人!
峻极之巅,剑气如泼洒开来的雨幕~!
嵩山阴谱高手一片惨叫,跟着爆出漫天血雨。
他们并非东方不败,根本没有抵抗剑气的本事。
“哧哧哧~!”
一串串炸响与剑鸣相合,构筑成一曲死亡音符!
莫大先生若在此处,潇湘夜雨当为嵩山奏。
“呼——”
大风吹来,在一阵哀嚎、惨叫和惊喊声中卷起血雾。
浓厚的血雾凝聚在一起,在风吹之下漂浮在空中,如同一件血衣。
他们痴痴入梦,修了阴谱,幻想红衣如血,仗剑无敌。
如今被万千剑气洞穿,披在心中的血衣,也已经百孔千疮。
此时此刻
这血雾腾腾如衣,似是将他们身上的那件血衣扒了下来。
如此
江湖一梦,也就醒了。
“噔。”
赵荣长呼一口气,从空中落下。
周围的阴谱高手,全都看向他。
“哗啦啦~~”
那虽然轻微,却像是水流一般的声音,却是他们的血。
摇晃越来越多人在摇晃。
“吭吭吭”
仰倒、趴倒的人越来越多,最终成排倒下!
剑气所过,谁可撄锋?
恒山、泰山、华山的人全都瞪大眼睛。
顾老先生露出心驰神往之色,却又轻啧摇头。
任盈盈松了一口气,一双妙目痴痴凝视在赵荣身上。
任凭武当、少林的人心态再过硬,这时候也端不住那张脸了。
方证大师与冲虚道长对视了一眼,这两位知晓天下秘辛之人,此时都在怀疑自己的认知,想从对方的眼神中找寻答案。
剑气飞掠纵横,如一道道穿透封禅台的流光。
那是什么?
武林之中,当真有此神技吗?
然而.
彼此眼中只有惊讶与错愕。
没有答案,也找不到印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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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底蕴再雄厚,这时也没了作用。
这是一位超脱他们底蕴之人。
二人眼中,少不了一丝感叹。
从今往后,所谓的大派格局将彻底改变。
嵩山派.要败了.
远处带领数名嵩山弟子观战的汤英鹗此时身体一软。
“师父~!”
两位嵩山弟子立刻将他扶住。
汤英鹗恍若未觉,他按了按胸口,失魂落魄地盯着峻极崖边。
“怎么怎么可能~”
费彬没有望向赵荣,而是盯着自己的胸口,上有数个被剑气打出的孔洞。
他慢慢抬起头,眼前视线开阔。
因为一众阴谱高手,已经躺下。
砰的一声,费彬手中长剑坠地,他已经无力去拿。
“你怎么可能还.还有如此强横的真气.”
“你”
费彬话未曾说完,仰面倒在师兄陆柏旁边。
他死不瞑目。
赵荣催射出的剑气激射八方,如此盛烈。
真气之强,甚至超过了对战东方不败之时。
江湖人怎么可能拥有这等内力。
费彬到死也想不明白。
大太保丁勉长剑入土三寸,以此为依靠。
他的胸口血流如注。
左右两边,分别是秃鹰沙天江与白头仙翁卜沉,他们和陆柏一样,已经死透了。
“这这是什么招法?”
他凝目望着赵荣。
“什么招法.?万剑归宗,你觉得如何?”
“万万剑归宗嘛.”丁勉嘀咕一声并没有评价,而是看向扭头看向左冷禅。
“左左师兄.”
他拼着最后一口气说道:“今日之败,非我等之错。”
“我们已经穷尽手段,创造极致,奈何还是无法杀他。世上有此人物,非人力所能料定。”
“左左师兄,师弟先走一步,若能重来,师弟还会随你共谋霸业。”
“啊~!!”
大太保怒吼一声,他浑身一震,口中溢血而死。
左冷禅默然看着这一切。
似乎并无意外,似乎这一切也在他意料之中。
能接住方才剑气的,唯他一人而已。
“左左师兄。”
钟镇气若游丝:
“丁师兄所言不错,想我嵩山派籍籍无名,自师兄领着我等一干师兄弟,拼搏练功,才能力压四岳,与武当少林并称三大派。我嵩山太保之名,武林谁不知晓。”
他喘了一口气,声音更加虚弱:
“然此子似人非人,江湖争斗,我们没输,可世事难料,如今败败于天人,不算遗憾。”
“与左师兄共闯江湖数十载,多少仇敌命丧我手,今日命丧峻极,九曲剑落太室山,依然快意.”
“左左师兄,师弟不后悔.”
话罢,他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左冷禅迎着山风,闭上了双目。
也许他是在为师弟们哀伤,也许为野心破碎而痛苦,也许是想到了三十年前嵩山派的萧条
他闭着眼睛,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慢慢地,一道脚步声靠近。
直到这一刻,他才睁大虎目。
其目中无有伤感彷徨之色,昔日霸气仍在,五岳盟会时的熏天气焰,并没有被万千剑气击溃。
双目死死盯在赵荣身上。
左冷禅终于开口:“赵师侄,今日还是你赢了。”
“但我还是好奇,你的内力当真无有穷尽吗?”
赵荣摇头:“人都有穷尽,只是我还没有被逼到极限。”
“左大师伯,出剑吧。”
左冷禅闻言朝自己的长剑看了一眼:“在剑法上左某人远远不是你的对手,剑气之妙难以估量。”
“衡山派从未有过剑气之说,难以想象你是如何练成的。”
赵荣回应道:“如果没有,那就去创造。”
“前人无有内功、招法,不也创造出来了吗,后人不一定就要承认自己比前人差。”
左冷禅问:“你的内功,也是自己所创?”
赵荣点了点头。
“佩服,佩服!”
左冷禅连道两声,将手中长剑朝地上一掷,他的眼睛扫过一众尸体:“看来左某人是在拾人牙慧的路上走偏了。”
“不过,我也想知道你的极限在哪里?”
“赵师侄,你方才施展了万千剑气,恐怕真气损耗极大,不知此刻可还有能力与我拼斗掌力?”
与左冷禅意料中一样,赵荣将剑单手竖背在身后,缓缓抬起一只手。
“请。”
“好,今日左某人就来试试看,天人的极限到底在哪?!”
他话音一落,聚集全身真气,一掌朝赵荣击出。
赵荣举掌迎上。
一道风震之声霍然炸响!
二人举掌相对,内力不断冲击,狂暴的劲风吹起青色玄色衣袍猎猎而响!
但听掌风间的呜鸣之声,便知其中蕴藏真气劲力之恐怖。
落在寻常人身上,刹那间就要被震碎心脉。
左冷禅抓住这最后一丝机会,他八脉齐通,此时毫无留手,内力从八脉中齐齐奔涌而出,直如潮水奔腾,一浪拍打着一浪。
可任凭他真气刚猛,却有种泥牛入海之感!
极限在哪?
极限到底在何处!
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怎么可能有无穷无尽的内力。
左冷禅一咬牙齿,强按掌力。
可是他的内力在不知不觉中入了赵荣的阴阳气旋,化作其中养分生出反哺之力。
这门神功在他天人合一时,已参阴阳造化。
除非对手内力狂暴到瞬间冲破循环,否则他的功力只会越打越多。
旁人皆能瞧见。
剑神衣袂飘飘,他的表情一直是云淡风轻。
反观左盟主,额头上青筋跳动,汗珠滚滚落下。
又持续一段时间,被逼到极限的左冷禅一声大吼,猛地推出最磅礴的一口真气!
可惜
那种不知天空之高的凝重无力之感油然而生。
这一股真气打出后,他已无法阻挡赵荣的功力冲入体内!
几乎在一瞬间,赵荣的真气呈摧枯拉朽之势,左冷禅八脉真气溃散!
跟着经络崩裂,真气冲破丹田!
左冷禅浑身剧震,仰天吐出一口鲜血。
败了,毫无悬念地败了~!
他连退三步,单掌撑地。
此时丹田已如漏勺,残余的真气也彻底流出。
这代表他多年练出的武功,一朝全废。
“深不可测,果然深不可测。”
左冷禅捂着自己的胸口,愣了半晌:“看来两位师弟所言不错,我们嵩山派在与天人交战。”
“输得不冤。”
“不过.”
“左某人唯一的遗憾,就是在五岳盟会的日子看走眼,没有将你扼杀。”
“那任我行狂妄自大,没想到我也会犯同样的错误。”
他遗憾已极,一拳砸在地上。
此时功力尽废,又受重伤,这一拳再无嵩山左盟主该有的威力。
左冷禅回忆起那个天垂清光,满是三秋爽气的夜晚。
当时他立身高墙之上,闻听箫声入耳,又览嵩阳盛夜,笑意何其浓厚。
可叹可叹
赵荣听了他的话,也浮想联翩。
不由问道:“左大师伯,我离开胜观峰的前一夜,那晚所奏之箫如何。”
“哈哈哈!”
左冷禅忽然仰头大笑:“妙极,箫声妙极。”
“莫大先生厉害,你更厉害,没想到,那竟是我左某人的潇湘夜雨。”
“然嵩阳形盛,那般盛夜,我听不出来也不算奇怪。”
“今日一败,左某人心服口服。”
他侧头看了一眼岳不群夫妇,恒山三定,天门道人,跟着又看向少林武当。
左冷禅忽然朗声道:“诸位在此见证,左某人练功走火入魔,失了心志,陷入魔道,全是咎由自取!”
“寻常弟子全然不知情,我嵩山残余弟子不可有半分遗恨,违者杀无赦。左某人酿成大错,此刻醒悟已晚。”
“汤师弟”
汤英鹗双膝跪地,凄然道:“左师.师兄~!”
“请将五岳盟主令旗交由赵盟主,此后剑神便是我五岳盟主!”
“嵩山派要听从赵盟主号令,不得有误!”
“是~!”
汤英鹗以头抢地,双目含泪,声音不住颤动。
“哈哈哈,人算不如天算。”
“但江湖人有江湖人的归宿,赵师侄,就不劳你动手了。”
左冷禅霸气一笑,眼见黄河如带,烟水茫茫。
皇图霸业,一场空谈。
古今几度,江湖悠悠,恨满天涯又能如何?
不如一笑休休。
“诸位朋友,告辞!”
左冷禅朝着五岳各派、少林武当拱手,跟着飞身一跃,跳下峻极悬崖。
赵荣瞧见了玄衣一角,再望远山,眼中云海浮尘,却填不满那一丝丝忽然生出的寂寥之感。
“左师兄~!!!”
汤英鹗跑到峻极崖边,悲恸大喊。
他满眼嵩阳盛景尽数淡去,唯剩萧条二字。
野心破灭,终要舔舐伤痛。
这一切,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阿弥陀佛。”恒山三位师太见左冷禅跳崖,也露出一丝悲悯之色。
岳不群没什么表情,只是凝望着悬崖。
宁女侠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师兄啊,我们早日返回华山玉女峰吧,我有点想灵珊冲儿和师叔他们。”
“好。”岳不群点头。
天门道人一拂袖袍,将拔出来的剑收了回去。
冲虚道长、方证大师以及一干少林武当之人,全都看向崖边的青衣人。
冲虚与方证对视了一眼。
江湖有了一位如此年轻的话事人,少林武当锋芒不在,要沉寂很长时间。
至少在他们有生之年,都难有什么变数。
他们又看了一眼圣姑,却什么话也不说。
各位掌门似乎也保持着默契。
任盈盈驻足盯看赵荣几眼,知晓他不会再有危险,又想起自己的身份,便转头下山去了。
一路上又以魔教圣姑的名头勒令那些教众停手,这才追向受伤的老爹与向问天。
“剑神,左师兄留下一物,特请你过目。”
汤英鹗打起一分精神,从胸口掏出一件物品,双手恭敬递上。
赵荣不由问道:“是给我的?”
汤英鹗点头,愣愣地看向悬崖。
“左师兄早有嘱咐,若若他身死,便让我将此物交给剑神。”
赵荣顺手接了过来。
这东西用灰布包裹,很沉很厚。
打开一看,下面是几册古籍。
《杏庄太音补遗》
《碣石调幽兰》
《白石道人歌》
竟然是些很珍贵的曲谱
再看上头,有一封没拆开过的信。
赵荣有些好奇,将信拆开,里面的字大大方方,颇为舒展,正是左冷禅亲笔。
“赵师侄,见字如面。”
“你能看到这封信,那表示左某人没有算错,纵然千般布置,万般谋算,还是在你身上落空了。世事难料,我终还是个等闲之辈。”
“纵观衡山派这几年的变化,叫我佩服无比,又有惺惺相惜之感。”
“若非你我敌对,真想一起把酒言欢,共图大事。若我能回到几年前,定会抢在莫大之前收你为徒,可惜可惜,这是左某人一大憾事,当面难以提及,只得信中觍颜。”
“唉,愁愁悲悲的莫大,怎能有此乐事,可恼可恨.”
“那葵花宝典的阴谱阳谱,皆被我整理在胜观峰后山最大的那棵松树下,若赵师侄担心我安放炸药,可以叫我汤师弟来取。”
“这阴谱能以身残为代价换取精进,虽是妙法,但我仔细精研,终觉不如阳谱高深精妙。初初我以为全是林远图所留,后来生出疑窦,真想瞧瞧原版葵花宝典,可惜黑木崖实在难登。”
“阴谱汇集起来乃是害人之物,一旦我死后必然遗祸嵩山,因此不做存留,赵师侄便将其取走吧。”
“我嵩山派无有什么妙法,剑神恐怕看不上本派收藏,但若有得剑神青睐的,可叫汤师弟送原本到衡山,给我派留下刻本便感激之至。”
“左某人活时不负师长所托,光大门楣。如今身死,只能尽力叫赵师侄不再仇恨。”
“江湖便是如此,恩恩怨怨,永远也无休止。”
“但请赵师侄看在往日多以左某人名头行事的份上,给我嵩山派留下一丝血脉,左某人感激不尽。”
“知晓师侄爱曲,便以几册曲谱奉送,聊表歉意。”
“人生似幻化,终当归空无。”
“如今烟消云散,若十八年后还有记忆,当去衡山,与剑神同饮一杯。”
“……”
赵荣读完此信,颇有感慨。
他想到江湖多少事
终又在崖边.付诸一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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