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里鲁望,北瞻何岩岩。诸山知峻极,五岳独尊岩。
东岳,泰山派。
这个年关,玉皇道场内极不平静。
“两位师叔,我看你们是糊涂了!”
天门道长两眼含怒,几欲冒火,面皮红得吓人,“你们怎可轻信他人之言?”
“五岳并派与我泰山派有何好处?”
“东灵祖师创派至今,本派香火岂能在贫道手中断绝,两位师叔方才那一番话,岂是为我泰山派考虑?”
玉磬子、玉音子身穿道袍,鹤发白须,本有道家高人扮相。
可二人目中无人的傲慢模样,在两旁灯火照耀下,显得极为可憎。
“我看是师侄糊涂才是。”
“如今魔教祸患江湖,那东方不败何其凶恶,五岳如不合并,早晚一个个被魔教杀个干净。”
“你愚昧固执,才是本派祸根。”
玉磬子冷笑一声,对天门道长这个掌门并无敬意。
一旁的玉音子反问:“伱说我们不为本派考虑,如那东方不败来犯,你有什么本事应对?”
天门道长双眉怒竖,手朝香鼎一拱,“那便与魔教死战。”
“纵然不敌,贫道除魔而死,也死得痛快,无愧祖师!”
玉磬子道:“飞蛾扑火,我看要断本派香火的是你。”
玉音子道:“师侄这性格实在不适合做掌门,不如交出掌门铁剑。”
面对二人讥讽,天门道长并不上当,“掌门铁剑是师父所传,两位师叔若有本事,就与贫道论艺,若敌不过,还请收了并派之心。”
玉音子与玉磬子各自冷哼一声。
他们虽然辈分大,但平日里贪色贪杯,功夫自然不如天门道长。
二人满脸怒意,甩袖而去。
赶在年关,他们开诚布公。
既然话不投机,那就只能各走各的。
天门道长虽不受他们玉字辈师叔待见,可同代中却有许多支持者。
不过,在这次正魔大战中,和秉中、时元宏两位支持天门道长的同代高手,全都死了。
加之有嵩山派作为靠山,玉音子等人也不怕和天门道长翻脸。
泰山派有四代四百多人,可是内部一团糟。
天门道长到底没左冷禅那份本事,难以服众。
两位师叔祖走后,翁大章与建除赶紧上前。
“师父,不必与他们一般见识。”
“是啊,他们口是心非,是在觊觎师父的掌门之位。”
“若真叫他们得逞,我泰山派才是真的完了。”
两人很是愤慨,方才憋了一肚子火,只是隔着两辈,有火也不敢发。
天门道长盯着玉音子与玉磬子离开的方向,涨红的脸上,也有一丝无奈之色划过。
翁大章这才拿出一封信:
“师父,衡阳传来书信,是莫师伯亲笔。”
天门道长接信来看,上面写着‘天门道兄亲启’。
果是莫大先生字迹,“何时收到的?”
“今晚天黑时才收到,送信那人谨慎得很,只等我去他才掏出信来,想必是衡山弟子,受了莫大师伯嘱咐。”
“嗯,可有好生招待人家?”
“没挽留住,他送完信便走。”
天门道长拆信来看,过了半晌他才回过神来。
他又犹豫片刻。
本不愿冒犯长辈,但一想起方才玉磬子、玉音子咄咄逼人的言辞,登时吩咐道:
“建除,你在山上山下都安排人盯着,若你那几位师叔祖带人下山,第一时间通知我。”
建除问:“师父,要盯到什么时候?”
“这半年都不要松懈,”天门道长又吩咐一声,“莫要叫你师叔祖那边的人察觉。”
“是。”
建除不再多问,师父安排,他便照做。
天门道长又安排大徒弟,叫他准备好一路上的传讯信鸽,保证最快将消息送到衡阳。
翁大章与建除心中踏实了一些。
师父与其余几派联络越多越好。
翁大章好奇问:“之前听闻衡山派要办十四代弟子礼祭,不知可是真事。”
“嗯。”
天门道长脑海中闪起一张少年面孔,“已至年关,那赵师侄应当已成掌门大师兄了。”
又督促道:
“赵师侄天资不凡,你们要刻苦练功,否则下次见面,差距就更大了。”
“过几日,为师便传你们七星落长空。”
翁大章兴奋应和。
他心想着:
“七星落长空是本门剑法精要所在,威力更胜泰山十八盘。我若能学会此招,赢过赵师弟的机会就更大了。”
建除的心情与翁大章一样。
往日里,师父说要等他们功力更深些才能传这路剑法。
虽不知为何改了主意,他闻听却欣喜得很。
……
孤高不可状,图写尽应非。
西岳,华山派。
一众华山弟子吃了年夜饭之后,全都来到有所不为轩。
岳掌门与宁女侠坐在上首,面朝众弟子。
“你们从庐州回来,一个个都勤奋了不少,总算没有辜负我们的期望。”
宁中则先夸赞一句,又行告诫,“如今江湖动乱,若练不得一身过硬本领,往后行走江湖,须臾间便会丢掉性命。”
“你们练功,务必持之以恒。”
“是,师娘!”众华山弟子齐声回应。
宁女侠又朝岳不群微笑:
“师兄啊,冲儿从庐州回来后,虽没戒掉酒,但一直勤恳练功,也没到处胡闹。近来武艺多有长进,算不算通过了你的考验?”
岳掌门露出些许笑意,微微点头。
宁女侠见状,连忙给令狐冲打眼色。
令狐冲心思灵敏,上前给师父师娘叩头。
他很是诚恳地说道:
“弟子往日里懈怠,叫师父师娘失望,想来便后悔得很。”
“弟子作为大师兄,应该向衡山派的赵师弟学习,领着师弟师妹们一道发奋练功才是。”
听到这后一句话,岳掌门的目光闪动了一下。
一位少年身影,已在他脑海中舞出朵朵剑花。
从庐州回华山之前,他在三秦之地连收了八名弟子上山,收徒之意兴,实在浓厚。
可一连逛了数个渔村,又意兴阑珊。
烟水茫茫,这世间难找到两朵相同的花,也找不到相同的人。
甚至,连相似的都没有。
岳掌门一阵怅然,脑海中突然跳出一人,身披血衣,手持滴血长剑,他从风雪梅林中走出,一步一步向着华山走来。
心下一寒,耳边一声“师兄”将他唤醒。
岳掌门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又恢复过来。
冲着夫人点头,目光重新放到令狐冲身上。
对于这个从小当儿子一般养大的大徒弟,岳不群当然希望他能成才。
“冲儿,”
“从明日起,为师便传你紫霞神功。”
他瞧着大徒弟满是欣喜的脸,叮嘱道:“莫要辜负为师期望。”
“是!多谢师父!”
令狐冲再度叩头。
他心中想起当初赵荣对他说的话,果真没有说错。
“恭喜大师兄~!”周围华山弟子内心羡慕,同时也为他高兴。
华山九功,紫霞第一。
有这样的名头,紫霞神功自然非同小可。
得传此功,等于默认下一代掌门人选。
虽没什么意外,还是免不了庆贺一番。
赶上过年,岳不群和宁中则也没管他们闹腾,遣散众弟子后便返回房中。
宁中则微有些惊奇:
“师兄,我没想到你明日就会传功,之前不是与我说等到春后吗?”
岳不群皱眉道:“年关之前,三秦之地起了数场厮杀。”
“自东方不败下崖,魔教猖獗,我只觉江湖厮杀会愈演愈烈。”
“此刻还要防着剑宗与嵩山派的人,我早传晚传,几月之差,也没甚么分别。”
“冲儿是除你我之外武艺最高的,我也盼他心思端正,沉心学艺。”
宁中则轻轻拍他后背。
一提到江湖形势,一提到东方不败。
别说岳不群,便是她心中也有一阵无力感。
如今正邪两道斗得凶狠,以东方不败的能力,他若杀上华山,恐怕合一派之力也难以阻挡。
华山派就如大海恶波之上的小舟,又处于沉沉黑夜,前路何其凶险。
岳不群打开屋内的窗扇,盯着闪烁点点星光的夜空。
他并不怕死,但是.他并不甘心。
想着东方不败在延津梅林中展露的剑法,又想到师父对他道出的秘辛。
长青子败在林远图手上后,来到华山与好友讨论辟邪剑法。
之后,他又郁郁而终
岳不群回忆起这段往事,口中喃喃念叨着:
“长青子长青子.”
……
“师父~!”
同一个年夜,同一片星光下。
青城派,松风观后山,一位矮个道人浇奠于长青子墓前。
正是青城派掌门余沧海。
在他身后,还站着数十位青城弟子,他们全都保持沉默,不敢打扰。
长青子郁结而死,死前将自己的掌门之位与复仇遗愿都交给了余沧海。
长青子对余沧海有大恩,故而每一年年关,余沧海都来此地拜祭。
不仅送上美酒,还会讲述复仇进程。
他在坟前絮絮叨叨与长青子念了一阵,终于站起身来。
“师父~!”
这时,一众青城弟子恭敬行礼。
余沧海对长青子尊敬,青城弟子对余沧海也非常尊敬。
余沧海“嗯”了一声,走向一众弟子。
他操着川西口音问道:“去庐州的弟子可有回来?”
余沧海大弟子侯人英道:
“严师弟他们耽搁了,如今庐州武林乱得很,魔教与三大派相斗就是从庐州开始,严师弟他们也受了影响。”
“不过,庐州附近,江城那边的吉师弟与曹师弟他们刚刚回来。”
余沧海闻言登时皱眉。
“在哪?”
“就在观内。”
“走!”
很快,余沧海就带人回到松风观,吉人通与曹象赶紧上前拜见师父。
余沧海盯着他们:
“你们书信上说,差点在江城丢了性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是有人察觉到你们在调查福威镖局?”
吉人通和曹象赶紧摇头:“师父说要对福威镖局一击必中,我们小心得很,断不会有人察觉到。”
跟着,吉人通又详细讲述了受伤经过。
余沧海舒展的眉头又皱起来了:“此人留暗劲打你们的穴道?中间隔了几个时辰?”
“打在环跳穴上,约莫小半个时辰。”
矮道人抱着剑思索,“从你们的描述来看,此人还使一手快剑,恐怕不是泛泛之辈。”
“便是我遇见,也不敢掉以轻心。”
“只是不在当面,我也不晓得是哪派的高手。”
“事后,可有人来寻你们麻烦?”
吉人通道:“没有。”
“只是在庐州正邪大战后不久,我们碰上了衡山弟子。”
吉人通面含怒气,“衡山弟子打了我们的人,一点也没将我们青城派放在眼中。”
青城四秀中的老二洪人雄也道:“五岳剑派都是这个德行,一样的可恶。”
周围弟子都有些怒意。
余沧海抱着剑,来回走了几步。
“衡山派是五岳剑派之一,他们不到川西来,咱们不好与他们相斗。”
“你们要有定力,为师得了你们师祖的遗愿,知晓林家辟邪剑法了得,便熬死林远图,又熬死了林远图的儿子林仲雄,如今到了林远图的孙子林镇南。”
“果然不出为师所料,他们的功夫一代不如一代。”
“为师近花甲之年,终于不用再熬下去了!”
“等我们夺得辟邪剑谱,全派一起修练,别说五岳剑派,就是少林武当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一众青城听罢,全都兴奋应和。
余沧海知道自身的本事,青城派想要强大,靠的是群体力量。
所以在门人练功这一块,他不仅悉心教导,也不藏私。
终于培养出了一群心狠手辣之辈。
在川西之地,他们就是最凶恶的狼群,没人敢得罪青城派。
林镇南想打通四川镖路,也求到他们松风观。
侯人英一脸贪婪:“师父,我们何时对福威镖局动手?”
余沧海无比谨慎:“莫要着急。”
“此事不可走漏风声,否则后患无穷。”
“除了福州总局,各地分局一个不落,全部都要拿下。除了剑谱,这福威镖局上下的财富着实不小,每一个分局,全部都要杀尽、搬空。”
侯人英道:“师父,咱们灭了福威镖局,在正道各派那边,会不会惹出麻烦?”
“有什么麻烦?”
余沧海冷笑一声:“狠狠的杀,杀到让人胆寒,杀到林家的亲朋都不敢出声。”
“江湖上有几个管闲事的?”
“况且现在正邪两道斗得厉害,只要我们站在正道一边继续斗魔教,哪怕把福威镖局的人全部杀光,我们青城派依然是名门正派。”
“只要能得到辟邪剑谱,丢一点面皮,又算得了什么?”
“等我们全都修成真正的辟邪剑法,江湖人还有几个人敢说?”
“哈哈哈!师父所言极是!”
松风观内,一阵狂笑响起。
又听余沧海道:“年后那林镇南定然还会送贺礼,今年照样不收,但我们要把所有分局全部调查清楚。”
“他是个有毅力的,明年一定还会再送。”
“届时我再收礼,便多一个答谢还礼的幌子。”
“我们以此为掩护,按照各地福威分局远近先后出动,一举拿下福威镖局!”
“是!”
……
“阿弥陀佛。”
北岳恒山,心怀慈悲的三位师太讨论到江湖厮杀,各念一声佛号。
三定不远处。
一个清秀绝俗的小尼姑正挑灯添油。
定逸师太道:“仪琳,灯油不用太满。”
“是,师父。”
她柔声答了一句,一双眼睛如此纯净,没染上半分红尘埃土。
瞧见灯光越来越亮,她像是瞧见了最美好的东西,脸上露出了灿烂又纯真的笑容。
……
平定州,黑木崖上。
那脂粉香气浓郁的雅舍内,一身红衣的东方不败也瞧见了最美好的东西,脸上的笑容,灿烂而诡异。
“莲弟~!”
这声音若叫那些从延津梅林逃出去的江湖人听见,立时要被吓死不少。
但满脸虬髯,魁梧不凡的杨莲亭却没当一回事。
“不错。”
杨莲亭表扬道:“你没吹牛,武功果然厉害。”
“山上山下的人,都被你杀怕了。”
“这次年关,黑木崖上那些长老堂主,一个个都对我尊敬无比。如此一来,我处理教务便轻松许多。”
“心情一好,就有闲情与你亲热。”
说到亲热二字,杨莲亭盯着外人见之惧怕的东方不败,眼中并无半分嫌弃厌恶。
倒真像是一位脾气不好的丈夫。
东方不败拽着血色红衣一角,满脸喜悦。
如同一位被丈夫夸赞后的妻子,那样心花怒放。
……
洛阳城东。
一条窄窄的巷中,在年夜点点星光笼罩下,能瞧见好大一片绿竹丛,正在北风吹拂下飒飒作响,如一曲自然的冬夜小调。
此地雅致天然,与外边繁华的洛阳城迥然不同。
叮咚琴音回荡在院落内,与风吹竹叶声交相辉映。
然而,只听抚琴音,不见拨弦人。
绿竹巷的院落中,只有一个老篾匠在两盏喜庆的红灯笼下破着竹子。
‘姑姑,曲有误啊。’
他心想。
忽然,琴声停了下来。
曲有误.
抚琴人怎能不知。
少顷,屋内响起推开窗户的咯吱声响。
北风顺着打开的窗扇闯入屋内。
身着黑裙的少女闷倚半窗,几缕没扎好的青丝随风飞舞,那轻纱扬起,隐约瞧见一双剪水双眸,如两颗寒星,挂在明艳绝伦的脸上。
她伸手抓下一片被风吹下来的竹叶。
上面一颗露珠滚下,流淌在掌心,瞬间传来一阵寒凉。
登时,她一下将竹叶甩开。
脑海中不由浮现起被人用寒冰掌力侵入的画面。
她银牙一咬,回过头来。
屋内纱幔左侧莲花灯盏旁边,微微跳动的灯光下,能看清墙上挂着的那幅画像。
画这幅画像的人一定是技法大家。
画中少年是那样惟妙惟肖,尤其是那双眼睛,神采奕奕,带着一丝笑意,就像要活过来一般,仿佛随时会从画中走出。
画旁还有一首短诗,写着:
“楚泽秋声早,湘山暮色遥。偏来短篷上,终夜滴萧萧。”
正是出自咏潇湘八景中的潇湘夜雨,意思是从衡阳取材。
少女一见那少年笑容,忽有无名怒火,三步并两步走上前,一把将画像摘下来,撕个粉碎。
又揭开灯罩,全部烧掉。
外间的老篾匠早就不奇怪了。
便在外边问道:“姑姑,可要叫画师再画一幅?”
“我不要看笑的。”
绿竹翁会意了:“明白了,明日就让文先生画一幅哭的。”
他又道:
“姑姑,衡阳那边留不下消息。”
“衡山派像是知道咱们的暗号,前脚留下,他们后脚就抹去了。城内城外全是衡山派的人,咱们派高手过去,也只敢晚上偷摸留信号。”
“那些衡山弟子古怪得很,我收到了多次音书,都说衡山弟子难对付。”
说到此节,他把自己的竹凳朝屋门方向挪了挪,低声道:
“咱们调动人手,似乎是引起了白虎堂的注意。”
“上官云又派人南下。”
“他奉了杨莲亭的命令,恐怕想抓姑姑的把柄。”
他小心翼翼说道:“姑姑,东方不败表现出的功力已经超过任教主,我们的行动要万分小心。”
“自他去了一趟延津梅林之后,杨莲亭在黑木崖声势大涨。似天河帮之流,已不敢有丝毫违背之心。此刻便是姑姑下令,只要与杨莲亭相左,他们必会虚与委蛇。”
东方不败出手何止是震惊武林中人,日月教更是如此。
黑木崖上已经不是胡吹法螺了,不少教众此时深信,东方教主真有一统江湖的能力。
黑木崖大殿上,在东方教主面前,唯有杨莲亭和当初一样敢大声说话。
所以一众长老堂主,更对其敬畏。
听了绿竹翁的话,任盈盈没往下接,转而又问:
“梅庄那边的消息,可有证实?”
“证实了!”
这一次,绿竹翁的语调显得有些激动,“当时五岳各派联合武当少林与童百熊他们大战逍遥津分舵,那边斗得何其凶狠。”
“但鲍大楚与桑三娘却错开庐州,带人去了杭州。”
“叫张夫人、祖千秋他们暗中打听,他们确实去到梅庄。”
“鲍大楚桑三娘都是杨莲亭提拔上来的,他们不去帮白虎堂对付五岳剑派,反去梅庄。”
“这一点极不合理。”
绿竹翁猜测道:“少林武当与五岳剑派一起闹得太凶,当时杭州府的武林人也在躁动,梅庄是特殊的地方,特殊到杨莲亭也不敢忽视。”
任盈盈闻言,声音微微颤动:“派人继续查。”
“是。”
“向叔叔近来可能联系得上?”
“不行。”
绿竹翁:“向左使本就在逃亡,如今东方不败突然下崖,他也躲了起来。”
“若是被东方不败盯上,哪怕向左使武艺甚高,那也危险至极。”
屋内,任盈盈的脸上也露出无奈之色。
延津梅林一事,已远超她的意料。
那位东方叔叔,也与她印象中截然不同。
“广陵散的事先放到一边吧,衡阳城的那个人难缠得很。”
“暂时把精力放在梅庄那边”
……
洞庭湖畔,茅檐低厦,萧索疏篱。
一间客栈小屋内,五毒教护法陶白正收拾屋内杂物。
“教主。”
她喊了一声,没人应。
“教主!”
“怎么啦.”
这时,坐在桌边微微发痴的蓝教主才回应她一声。
陶白抱怨了一声:
“我们已到常德府,你非转道回衡阳,本该在洛阳与圣姑一起过年,结果落到这处野店。”
“陶姐姐,野店有什么不好的?”
“清幽安静,离衡阳也不远。”
一听“衡阳”二字,陶白的腰瞬间直了,她放掉手中的包袱,转身问道:
“教主,那天晚上你怎得一直没回来,也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蓝妹子瞧了她一眼,“与好阿哥喝酒,不是与你说了?”
“还有呢?”
陶白坐了下来,一脸狐疑:“两坛酒怎能喝上一夜?”
她面色连变,眼中闪烁着急切,迫切想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
然而.
面前的可人姑娘,只是笑盈盈瞧着她,故意不说。
陶白郁闷地叹了一口气。
转而换了一个话题,带着一丝批评的语气:“教主,这次长老们只准许带出三坛宝酒,你说这宝酒是给好朋友的,怎么给衡山那人两坛,只带去洛阳一坛。”
“朋友就该平等相待,你这样不好,对圣姑不公平。”
“衡山那人不知使了什么妖法,把你的性子都变了,再这样下去,我担心你走火入魔。”
“教主,还是离衡山那人远一点的好。”
蓝妹子闻言,忽然眨着眼睛:
“三坛酒,我一坛,两位好朋友各一坛。”
“我的那一坛酒,它是心甘情愿留在衡阳的,当然不能带走。”
“多一坛酒,好阿哥就会多想阿妹一分,我的情蛊就中上了。”
陶白瞪大眼睛,瞧着自家教主双目迷离,那般动人,登时有些急眼。
“教主,衡山那人下蛊手段比你还高明。”
“分明是他给你下了蛊,你还一点不知。”
“叫我看来,天下间最危险最不能接近的男子便是他。”
陶白眼中的担忧不是假的:“你情窦初开,又天真烂漫。那人城府极深,心机手段常人难及,这种人最难动真情,你此时正为他所骗。”
“等他榨干你的价值,随手就会抛弃。”
“他多饮我教宝酒,又天赋极高,未来毒不死也杀不死,他做负心人,你便只能做滚泪人,想报仇都没机会。”
陶白再叹了一口气:“教主,你仔细想想。”
“遇他之前,有哪个男人能叫你多看一眼,更休提牵肠挂肚。”
“这正是他利用人心的可怕之处,你的心思天性都被他看穿,这才能引你入痴。”
“此时远离他,一切还来得及。”
她说了一大堆,终于在自家教主脸上看到沉思之色。
这让陶白有了一些安慰。
她还是听劝的。
只龙泉一行,陶白便大致清楚衡山小掌门是怎样一个人。
那般年纪便能赢过商素风,却没怎么听闻过。
细细一想,更觉可怕。
她正揣测衡山小掌门是怎样的心机,怎样欺瞒江湖,又有怎样的图谋。
忽然,
耳边响起了一道娇柔婉转的声音:
“陶姐姐,我若从教中再拿一些酒,长老们会生气吗?”
陶白闻言,一阵窒息:
“会生气,而且他已经喝了三坛,便与你一样,越喝效果越差。”
“寨中剩余宝酒不可再动,若寨中又出现你这样的天才,我们也能有宝酒及时拿出来培养。”
“下一批毒虫,至少要十年才能长成,你也知道其中藏了仙教多少辛苦、多少心血。”
蓝凤凰点了点头,不再勉强。
陶白劝说不动,想起看着面前这姑娘长大的点点滴滴,她揪心又恼怒。
当即再问:
“教主,你当真不愿远离他吗?”
“等我先给好阿哥种上情蛊再说。”
她一脸笑意,眼中闪烁着轻寒微雨,声音那般娇柔。
“这是个错误决定,”陶白摇头,“教主,你会后悔的。”
可惜
仙教小花只是一笑,不为所动。
……
年关一过,平静一时的江湖,像是又吹起大风。
表面江浪翻波,深处暗流涌动。
衡阳年味不减,各大商户挂着红灯笼,换了新联,又贴福字。
南岳大庙香火旺,神峰脚下人拜伏。
岳屏雪岭、石鼓江山、雁峰烟雨,游者众多。
直到元宵节这天,螺粟码头边人头攒动。
上船下船的,搬货的,吆喝声那叫一个响。
“敢问兄台,这衡山派在城内什么位置?”
这问路大汉长得极为壮实,显是外地来客,他戴着斗笠,因为前几日下了场小雨,身上还背着一大一小两件蓑衣。
大汉身边,跟着一个正东张西望的小女娃。
“衡山派在城内东北方。”
“找准方向走,随便打听打听就能寻见,”说话的人背着一柄短枪,看向那小女娃,问道:“你们是过来拜师的吧?”
大汉点头:“正是。”
“那可算找对地方了。”
短枪汉子听他是荆楚偏北口音,当即笑道,“在衡州府诸地,衡山派可是大大的有名。”
“与往年拜师截然不同,今年元宵之后,忽然扩大地域,对外招收弟子,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
“即便你们没有衡山派下边的势力推荐,此番也能得到机会。”
“当然,得有练剑天赋才行。”
大汉登时笑了,又打听道:“我沿途听闻衡山派已确立了掌门大师兄,可有这回事?”
“那是自然!”
短枪汉子带着一丝傲气,“赵少侠早就名传武林。”
“哪怕是衡州府一地的魔教凶人,闻其名头也要退避三舍。”
“他做掌门大师兄,衡山派会越来越好。”
一旁有路过的江湖人听到他们的话也凑了上来。
“何止如此?”
一位长脸瘦削老者道:“赵少侠年仅十七岁,衡山派恐怕要繁荣一甲子以上!”
“……”
大汉与他们聊了一阵,这才带着女儿入了衡阳城。
“爹爹,你会回武馆吗?”
“爹爹当然要回去。”
大汉摸了摸她的头,“你跟着我学不到真本事,这次难得有机会,定要试上一试。”
女娃嗯了一声:
“爹爹,阿青会努力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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