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跟我上!”
呼唤声此起彼伏,大群浑水袍哥从四面涌出,朝着祭刀会众人所占据的筒子楼冲了进去。
况青云踩着外墙面纵身跃上,几个起落便已经逼近负手站在屋脊上的虎冢。
“给爷死!”
况青云怒声低喝,手中快刀直斩对方头目。
铮!
一柄侧面插来的倭刀稳稳架住了况青云劈落的刀口。
出手的赫然正是祭刀会‘十杰’头名,浪刃。
“滚开!”
力巫械心暴躁的嗡鸣声透体而出,巨力沿着况青云双臂涌出,欲要连人带刀一起斩断。
“不自量力。”
浪刃话音中满是轻蔑不屑,单臂持刀的右手在巨力的倾轧之下依旧不动如山,反手一挥,竟直接将况青云劈得倒飞出去。
砰!
浪刃脚下砖瓦炸碎,身影追撞向着地面飞坠的况青云。
一刀一剑凌空碰撞,炸开一簇簇刺目花火。
咚!
两道人影重重砸进地面,地面积聚的灰烬被激荡的劲风吹得四散飞扬。
被滚滚硝烟吞没的战场中,身影交错,不断传出利刃入肉的裂响,还有断肢砸地的闷音。
等到尘烟散去,被斩落一条左臂的浪刃挺身屹立。
手中的倭刀贯入了况青云的胸膛,将他死死钉在地上。
况青云双手握着紧紧抓着插在心口的刀刃,颤抖着转头望向站在不远处的李钧,咬紧的牙关中缓缓蹦出两个字:“快走!”
“走?今天你们袍哥会,一个人都走不了。”
虎冢缠绕一身湛蓝雷光,从高空缓缓落地。
在他身后,是密密麻麻的祭刀会帮众,挤满了整条九龙街。
“况青云,你知道吗?你的舵把子赵鼎早就收到了风声,裹走了袍哥会所有的钱财,带着赵斗跑了。你们这些人啊,不过都是被他丢下的弃子罢了。”
虎冢蹲下身体,满脸戏谑的看着神情狰狞的况青云。
况青云目眦欲裂:“放你妈的屁!”
“信不信由你,不过从今天起,成都府再没有袍哥会了。”
虎冢微微一笑,探手抓住那把倭刀刀柄。
噗呲!
刀身下坠,直至没柄。
况青云双目瞪圆,瞳孔中光芒瞬间黯淡。
“啊,对了,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一位在袍哥会内最是能打的红旗五哥啊。”
虎冢用拇指拭去溅在脸上的白色血液,抬起头用戏谑的目光望着一动不动的李钧。
“怎么,李钧,你这是被吓破胆子了?还是已经在黄梁梦境里把脑子耍坏了?”
虎冢笑道:“我亲自为你细选的梦境有趣吗?我可是花了一大笔钱,才找到人专门为你量身定做了这个梦境,独行武序啊,是不是很爽?哈哈哈哈”
“不管这里到底是真是假,你他妈真的该死。”
李钧脚掌一蹭,迈步冲出,狂奔之中猛然俯身,一把抄起掉落地面的长刀,裹挟着刺耳的尖啸捅向虎冢的面门!
刺啦!
一片湛蓝电光在呼吸间交错成网,轻松兜住迫近的刀尖。
李钧牙关紧咬,额角青筋炸起,奋进全力,却始终捅不破那层薄薄的电网。
“你不会真以为自己是那个独行武序吧?李钧,你只是个做梦的普通人罢了。”
虎冢信手一挥,械心涌出的电光陡然增大,弧光沿着刀身飞速蔓延,直接将李钧炸飞出去。
“流川坦,这只已经分不清真假的黄梁毒虫,就交给你来解决了。”
虎冢意兴阑珊的挥了挥手,起身离开。
“好的,大人。”
流川坦垂着眼睛,曳刀在地,一步步走向仰面朝上,在电光中不断抽出的李钧。
“别担心,这是一个梦,在现实里,你还是那个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独行武序列。”
流传坦低头俯视着李钧,双手持刀高高举起,刀尖对准了李钧的眉心。
“哈哈哈哈哈,来,让我来亲手送你这个手下败将回到你的美梦!”
铮!
不屑的嗤笑声中,刀口闪动的寒光在李钧的视线中飞速放大。
小臂长短的飞剑悬停在面门前,透出的寒意刺得李钧眉心生疼。
“李钧,你以为你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做梦!”
后背抵靠冰冷坚硬的墙面,面前鼓噪的焰光照的李钧视线白茫茫一片,一道极其臃肿的身影在焰光中若隐若现。
“没有我,你就是一头在街头抢食的野狗,我让你当锦衣卫的眼线是看得起你,你居然敢吃里扒外,背着我跟那群鸿鹄勾结。”
人影向前探身,一张堆满横肉的凶恶肥脸在李钧眼中变得清晰。
“你以为傍上了他们,煽动袍哥会造反,杀几个不值钱的贱民,就能扒掉我身上的官衣?”
余寇伸出手掌扼住李钧的咽喉,将他生生举了起来。
“李钧,你太天真了,锦衣卫算个什么东西?不过只是道爷我一时兴起,随便找来的玩具罢了。这里是青城山的成都府,我只要姓余,那谁都动不了我,明白吗?”
强烈的窒息感让李钧的脸色蓦然涨红,眼眸中射出的目光却冰冷依旧。
“一条喂不熟的白眼狼,还敢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余寇面露狞笑:“我倒真是好奇,鸿鹄那群人到底在你身上动了什么手脚,居然能让你胆子肥成这样?”
扣在咽喉上的五指渐渐发力,李钧面色一片红的发紫,颤动的青筋爬满了额角。
“是不是这个东西?”
余寇抬起左手,摊开的掌心之中躺着一块拇指大小的梦境插片。
“独行武序?哈哈哈哈,一个凭空捏造,子虚乌有的东西,你居然也能深信不疑,当真是愚蠢的令人发笑。”
余寇声音渐冷,透出刺骨寒意。
“李钧,你以为植入了脑机灵窍,就能逃脱你成为炉鼎的命运?你弄错了,因为你是炉鼎,你才有资格能活到现在。”
颈后植入的坚硬异物摩擦着墙壁,阵阵真实不虚的刺痛不断告诉李钧一个现实。
他已经植入灵敲,自毁了纯粹血肉。
“既然你执意要自寻死路,那我就成全你。我会把你抽筋扒皮,挂在成都府最高的楼上,让那些鸿鹄的那些跳梁小丑都知道知道,不是谁都有资格在青城山的道国中放肆!”
“你以为玩这些老掉牙的把戏,就能让老子彻底沦陷在这里?”
余寇眉头紧蹙,看着虎口中那张青紫发黑的脸,对方眼中的不屑让他感觉异常烦躁。
“你说什么?”
“余寇他可没你他妈的这么多的废话!”
血肉手掌强行冲入炽热的焰光,李钧不顾那刺骨钉心的剧烈灼痛,紧紧抓住飞剑的剑柄,拼尽全力,横斩身前。
“啊!”
李钧暴起突然,触不及防的余寇骤然发出一声惊叫,猛然向后一仰,脸上却还是被割开了一条巨大的豁口。
砰!
李钧抬脚狠狠踹在余寇的胸膛上,蹬的他连连后退。
噗呲。
与此同时,误伤了主人的飞剑似恼羞成怒,摆动挣脱了李钧的束缚,凌空旋绕,将他抓剑的手掌齐腕砍下。
皮肉焦黑如炭,血水蒸发成雾。
李钧后背抵靠着墙面,强撑着站直。
余寇站在两丈开外,抬手捂着面门,指缝间露出的眸光中充斥着浓烈到化不开的怨毒。
嗡.
一枚枚雕版符篆浮空而起,逐渐点亮的道纹将李钧脸上狞笑照的清晰无比。
“我不管你这里是幻觉还是梦境,这点火候还不够!”
李钧怒声笑道:“有种接着再来!”
“一头不知所谓的黄梁毒虫!”
余寇冷哼一声,滴着血水的手掌并指如剑,指向李钧。
悬浮的符篆攒射而来,篆体裂纹弥漫,橘红色的焰光从中涌出,凌空炸开!
轰!
“还来?李钧你疯了吧,不要再被那些幻觉蛊惑了,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我到底是谁!”
刺目的火光中,传来一声愤怒中带着关切的呼喊。
火光渐渐熄灭,李钧视线中浮现一道身影,可尚未看清对方是谁,就被一只手按倒在地,锋利的绣春刀架在了脖间。
“看清楚了我是王谢,重庆府锦衣卫总旗王谢,不是他妈的鸿鹄!不要被他们捭阖控制了你的心智!”
冰冷的寒意贴着咽喉游走,李钧怔怔望着熊熊燃烧的宫殿穹顶,错综复杂的记忆在他脑海中不断粉碎遗忘,又相互交织错乱。
恍如深睡之中的人被突然惊醒,分不清眼前到底是现实,还是依旧在梦里。
“别他娘的发愣了,快起来,老燕还等着咱们呢。”
王谢一把将李钧从地上拉起来,顺手将刀塞进了他的手里。
“纵横序的能力诡异,你虽然是门派武序,但依旧会被影响。你心中越是迷惘,就越是容易中招。”
门派?
李钧眉头蓦然一蹙。
王谢背对着李钧,仔细叮嘱道:“所以现在你其他的都不要再想了,只要记住一点,你是重庆府锦衣卫李钧,不管发生什么,咱们都得对得起身上这身飞鱼服!”
李钧的目光从王旗的鬓角掠过,映入眼中一座尸横遍野的惨烈战场。
残存的锦衣卫双眼空洞,黯淡的瞳孔中彻底失去神采,宛如提线木偶般提着刀枪围拢而来。
“忘了那些幻觉,别让丁桓这么简单就玩崩了你的意识,那样死的可就太窝囊了。咱们兄弟要死,那也得拉几个祸国殃民的鸿鹄来垫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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