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8年,12月25日,圣诞节。
美国马萨诸塞州,麻省理工学院校舍。
几名穿着得体的白人敲了敲校舍的门,看向宿舍里唯一一个华人舍友,这位华人舍友身形挺拔,却有点瘦削,戴着眼镜,手里捧着书,桌上放着一杯咖啡,一身的儒雅气,对外界之事充耳不闻。
在美国的校园文化里,像眼前这个华人这样看书,完全不为外界之事所影响的家伙,被他们称之为‘Nerd’也就是书呆子,宅男,一个充满贬义的单词。
但对于眼前这个处在美国人种鄙视链最底层的华人舍友,这几名白人舍友眼中倒也没多少鄙夷,反而是朗声道。
“陆,今天圣诞节啊,校园舞会都要开始了,我们舞伴都找好了,就等你了!”
“这是你们美国的新年,不是我的,而且,我还得划重点啊,后天就要考试了,别到时候咱们宿舍就我一个人没挂吧?你们倒是可以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两瓶‘Everywhere’的酒,我调点鸡尾酒来喝。”
“伱还真是会选,'Everywhere'现在可不便宜,不过我请了。”
拍着胸脯,这几个白人小伙子就下了楼,发动汽车,载着车上的女伴离开。
听着楼下汽车引擎声的远去,陆光达这才抿了口咖啡,摘下眼镜,走到窗前,看着此刻张灯结彩在庆祝圣诞节的校园,再看着穿衣镜中的自己,没来由叹了口气。
他从1925年远渡重洋来到美国麻省理工学院求学已经过去了三年。
在踏上曼哈顿港口的时候,陆光达就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看着一座座拔地而起的高楼,正在修建的高楼,路上的车水马龙,来往的行人。
陆光达这才明白当初王一说的话有多正确,甚至都算保守了。
跟这样的一个国家对比,民国从立国开始折腾了十七年其实根本没啥变化,除了历史底蕴之外,没有一点能跟同一时期的美国比较。
哪怕是被称之为十里洋场的上海,放在美国这里跟个乡镇俱乐部没啥区别。
他才明白,再不变,再不跟上时代的步伐,亡国灭种已在眼前!
所以他一刻都不敢忘自己身上的重担,也不敢暴露自己作为异人的身份,他必须藏住,必须学会这里的知识,他必须成为这座学府这一批入学的学生中最拔尖的一个,哪怕会引来众多白人质疑和鄙视的眼神也在所不惜。
他学会了法语,俄语,意大利语加上英语在内的五国语言,他每次考试都得第一,他拼了命的给自己争口气,给中国人争口气。
他就是要用成绩来告诉这些白人,中国人怎么不行?中国人行的很!
如果说当初在陆家老太爷寿宴上王一的话只是在他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那在麻省求学这三年的所见所闻,则是让陆光达心中这颗种子发芽,茁壮成长,成了一颗大树。
作为一个修行人,拜师李书文,习得八极奥义,在临行前又得到了王一的倒转八方和如何进阶四大基本力版的人体磁场,他不怕自己熬不住。
修行人就是这点好,无病无灾活个一百岁是基操,一百二,一百三也是能跳能打。
哪怕是六十岁,七十岁的年纪,如果自己不挑明真实岁数,在外人看来不过就是四十岁左右,直到八十岁才会渐渐显出老态。
虽说心中已立下重誓,不在这片土地上展现出自己作为修行人的一面,但每到自己一人独处一室时,陆光达总是会像这样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感慨。
自己好好一个文武双全的世家子弟,如今却只能以文弱书生的面目现于人前,每天除了最基本的静功之外,动功方面的修行一年可能就那么两三个月能温习一遍。
三年的时间,他是能感受到自己修行境界停滞不前的,或者说,自己三年这样荒废修行竟然还能保持境界停滞不前没有退步,就已经是种奇迹了。
感慨了一下,陆光达也从床上将放在枕头下的一张黑纸取出,稍稍运转下体内真炁,温养着这张纸。
这是他出国前从王家那里拿的,是由同为中华异人圈名门四家中,与他陆家齐名的王家家传手段‘神涂’所造。
一式两份,分阴阳。
通过输入真炁,可在千里之遥,将写在阳纸上的信息传递到阴纸,也能从阴纸上写下信息传递到阳纸。
当初出国时,陆光达将阳纸交给王一,跟他说如果有朝一日来美国找自己,可以先通过阳纸将信息告知给自己,但现在三年过去了,他在麻省的大学课程即将念完,还没等到王一来美国找自己的消息,三年时光,基本都是以电报作为交流。
“这边眼看着又要过新年了,也不知道王一你这家伙在国内又搞出了什么名堂,上次还是陆瑾那小子给我发电报,说你撺掇着一群人在关外给那些日本人来了一个狠的。只是我现在才明白,战场上打不赢的,就是异人死再多又有什么用,唉,世道多艰啊···”
就在陆光达感慨之际,走廊外传来脚步声,朝着自己校舍的方向。
“李嘉图·M·陆?”
“是我。”
来人是校舍的保安,看到陆光达点头,这才说道。
“有人找你。”
“谁?”
“不知道,但他看起来很有钱的样子,就在楼下。”
说完,人就离开了,就剩下陆光达在那皱着眉头。
他这三年又不是闭关修行,校园里那些跟他一样赴美留学的同行他也接触过,跟自己校舍里这几个白人舍友关系处的也还行,都是校园里的人,保安不可能不认识。
但若是校外的,那就只能是家里那边来人,可家里那边来人保安也应该会说清楚是中国人,但对方也没说,只说看起来很有钱的样子。
外国人?他除了自己导师之外还认识什么外国人吗?
就在陆光达疑惑之际,他也注意到被自己藏在身后的阴纸上显现出一行字迹:陆哥,我来找你了~
很简短的一句话,就让此刻的陆光达先是一愣,接着便是欣喜若狂,以最快的速度给自己换上最得体的一件衣服,接着便是快步下楼,然后就看到那个站在那里等着他的人。
不是自己记忆中的那张面孔,板正的白人脸却混有几分东方韵味。
身着黑色风衣,一手插兜一手提着个箱子站在那里,在看到自己之后也只是微微颔首。
虽然疑惑,但这三年早已学会如何隐藏自己的陆光达也在第一时间收敛了情绪,同样对着乔装打扮的王一微微颌首,表现得就像是见过几面的熟人而已。
点头示意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校舍,而在校舍外,一辆定制的汽车停在那里,上了副驾驶,王一这才开车扬长而去。
而在副驾驶上的陆光达也是紧盯着驾车的王一,手中蕴含着劲力含而不放。
倒不是他故意如此,但身在异国他乡,他得保有万分小心。
“陆哥你这警惕心可以啊,也请陆哥你见谅,在这地方,华人的脸可不好办事。”
对于陆光达的谨慎,依旧盯着约翰·威克这个马甲的王一也解除自己伪装后的声音,熟悉的声音出口,陆光达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锤了王一一拳,这才笑骂道。
“真是你小子啊,几时来的,也不给我发个电报通知一下。”
“到纽约得有快三月了,一直在忙活自己手头上的事,是想给陆哥你发个电报来着,但转念一想,给陆哥你个惊喜也不错嘛,瞧,我还给你带了礼物呢。”
王一开着车,指了指后座上放着的箱子,陆光达也不客气,探出身子将其取来,打开一看,正是王一以约翰·威克这个马甲开的大陆酒店主打酒水品牌‘Everywhere’
“咦?哪都通?”
下一秒,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刺耳声传来,陆光达一个趔趄,赶紧护好箱子里的酒,疑惑不解看着王一,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癫。
但王一也同样疑惑不解的看着自己。
“哪都通?!”
“你说这个牌子啊,是叫‘Everywhere’十月末那会开始起来的,听人说在纽约卖的很好,这个月月初就在我们这也有卖了,美国人肯定是按照这标上的单词叫,我们自己人就给它起了中文名,哪都通,不刚好也符合这牌子的寓意嘛,谁家做酒水生意的不想自己牌子卖到世界各地啊。
该说不说,也不知道美国人发什么癫,好端端搞什么禁酒令,弄得我有时候烦了想喝个酒都跟做贼似的,而且那酒死贵死贵的,贵也就算了,还容易喝到假酒。我这三年喝酒的日子掰着手指头都能算清,这牌子不错,不偷工减料,口感足,价格也实惠,就是在学校里也是有价无市,你这礼物还真给我带对了。”
王一已经被好不容易解放自我的陆光达一番话说的有些晕乎了。
你这汉化组汉化的有些过分了吧,合着兜兜转转一圈,我成了哪都通的创始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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